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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血谱叙事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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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时安在解剖台前醒来时,怀表的齿轮正卡在7点44分。
他摸向自己的左胸——没有伤口,但白大褂内侧口袋里的音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枚沾血的钢琴键,象牙白表面刻着「432」。解剖台上纪叙的尸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台老式蜡筒录音机,铜喇叭口垂着半截琴弦,正随着不存在的风轻轻摇晃。
"第十一次循环。"程时安扯开衬衫袖口,手腕内侧的血色五线谱多了一组休止符。上次死亡前,纪叙把音叉插进了他的耳蜗,说那是「调律的必要步骤」。
录音机突然自动运转。沙哑的男声唱着德文版《摇篮曲》,却在最高音处变成纪叙的尖叫。程时安用手术刀撬开蜡筒,里面蜷缩着一只活人的耳朵——耳垂上有颗暗红色小痣,和纪叙左耳的一模一样。
"找到钢琴..."耳朵在他掌心翕动,"...在镜子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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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叙在音乐厅后台的镜子里看到了倒流的血。
镜面像被无形的手擦拭,血迹从地板升腾回他的脖颈。电子钟显示6:32PM,比上次死亡提前了1小时45分钟。更诡异的是,他的小提琴变成了纯黑色——琴箱内壁贴满心电图,每张图纸的波纹都是倒置的。
"程时安的心跳?"纪叙撕下最旧的一张,图纸背面用蓝墨水写着:「当QRS波群倒置时,时间开始溶解」。
突然有冰凉的东西抵住他的后颈。灰西装的程时安站在身后,手术刀尖挑开他的衣领:"你脖子上多了东西。"
镜中映出纪叙的颈椎皮肤——那里浮现出凸起的五线谱,正是程时安手腕上缺失的段落。当两人的伤痕相距小于十厘米时,整个后台的镜子同时泛起涟漪,映出无数个不同年龄的纪叙正在被不同版本的程时安解剖。
"我们搞错了一件事。"程时安突然割破自己的指尖,血珠悬浮在空中,组成巴赫《赋格的艺术》开头,"不是我在记录你的死亡——是你在用我的身体书写乐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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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的钢琴比记忆里多出25个黑键。
纪叙的指尖刚碰到中央C,腐朽的琴盖就自动掀开,露出内层密密麻麻的蜡筒。每个筒身都标着日期,最早的一个写着「1999.06.24」——他被人从孤儿院领养的前一天。
"听这个。"程时安将手术刀插进钢琴共鸣箱,撬出藏在钢弦间的微型录音机。磁带里是童声合唱的《安魂曲》,但在第7分44秒处突然插入成年程时安的嘶吼:"别让他碰到降E键!"
纪叙的右手不受控制地砸向琴键。
降E音响起的同时,地下室所有的镜子爆裂。飞溅的碎片中,九岁的纪叙正被绑在调律椅上,脖颈连着通电的琴弦。而穿白大褂的程时安站在阴影里,手里的音叉滴着暗蓝色液体。
"原来我们才是被演奏的乐器。"程时安扯开领带缠住纪叙痉挛的右手,"每次死亡都是一次调音——直到频率完美契合432H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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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厅的吊灯砸下来时,纪叙看清了程时安怀表里的秘密。
表盘玻璃内侧用血画着螺旋状的乐谱,正是他颈椎皮肤上凸起的纹路。当程时安的血滴落在表盘上,那些音符开始蠕动重组,变成一条数学公式:
t=1/(432-?)
"时间等于432赫兹减去实际频率的倒数..."程时安的瞳孔剧烈收缩,"所以每次你死亡时琴弦断裂,都是在把世界频率往432Hz修正。"
纪叙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向钢琴:"那就彻底走调!"
两人的血在琴键上混合的刹那,孤儿院的幻象再次浮现。小纪叙挣脱电弦扑向调律仪,而程时安终于看清仪器显示屏上的字——「Subject No.25: Ji Xu & Cheng Shi'an」
天花板坍塌时,纪叙咬破舌尖将血喷向最高音的降B键。钢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啸叫,而程时安的怀表突然显示:
00:0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