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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花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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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刚刚登上高台便从外传来皇上驾到的通告,立时所有人皆跪地叩首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谢堪容亦俯首于地上,当那明黄的龙靴自她眼前毫不留恋地走过,一股湿意不由自己地迷蒙了她的眼,直到头顶上传来熟悉而威严的声音,“平身!”她连忙眨眨眼,把湿意泛干在眼角,然后起身低垂着眼以掩饰。
李恪扫了一眼下方的谢堪容,只见她微侧着身低首站着看不清面容,她下方的真嫔倒是正热切的笑凝着他,但他并不动声色,转眼再看另一侧,触目却是一空空的席位,他当然知道那席位是为谁留的,蓦的微皱了眉。
身旁的德妃见皇上神色变化立刻轻声道:“淑妃体弱想是慢了一点,臣妾这就派人去瞧瞧?”
李恪缓和了颜色点点头。
德妃才要招手派人,外面正好传来淑妃娘娘驾到的通报。
谢堪容望向远远走来的淑妃,心里小小的诧异,关于这位一向如弱柳扶风的妃子她从雪忆的只言片语里怎么也没有勾勒出如此轮廓,只见她着一身素色青衣长裙,头挽落云髻,一头青丝慵懒如落云斜倚在一侧只用一根白玉大凤钗固定,饰以青花攒珠,于一众彩衣艳色之中有说不出的清丽出尘,仿若谪仙仙子。
虽然皇上已到,但她走来却仍是一派从容,步履徐徐,身姿如烟,拾阶而上来到堪蓉身边止步缓缓一拜道:“臣妾脚力日衰,让皇上久等,请皇上恕罪!”她的声音有种独特清冷,与她清丽的气质相辅,如是平时也没有不妥,但是现在对于一个请罪的妃子却少了那么一点诚意。
谢堪容微微侧首只见李恪神色倒无甚改变,也许已经习惯她如此姿态,听雪忆形容她最多用的词语便是“冷美人”,所以她也一直无甚殊宠,只是如其他嫔妃一般平分甘露。
“爱妃体弱,情有可原,就不必多礼了!平身吧!”李恪不甚在意道,说完便转身就坐了,众女也跟着落座了。
淑妃起身退坐到一侧,只是刚才冷清的眼眸中多了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黯淡。
李恪见众人均已落座,才金口一开道:“百花节乃我朝盛事,朕自登基以来,每每希冀能与后同欢同庆,共享盛世,”说到这里李恪顿了顿,声音哽咽,而下众人也多有掩面泪下的,“奈何天意难测,朕今日以这百花宴第一杯百花酿遥寄皇后!”说着李恪起身举杯向明月一拜,洒酒于地。
众人也跟着皇上拜月洒酒,其道:“遥寄皇后。”
德妃虽然是以纪念皇后之名说服皇上操办百花节,却是阳奉阴违根本没想真正纪念皇后,想来皇上也没心思管这等细枝末节的事,后宫更是自家天下也不怕有人跟皇上面前乱嚼舌头。此时却没想到皇上会做此举,原本春风得意的脸上也多了几分尴尬之色,讪讪的开口道:“皇上节哀!”
李恪挥挥手表示不用在意,德妃又向一旁宫人示意,宫人立马抬上一精致茜纱绣金龙宫灯灯到李恪身前,这是每年百花节的习俗,以皇上题词作诗为首放飞宫灯祈福。
只见李恪接过宫人拿来的毛笔挥手而就,“岁岁年年花相似,年年岁岁伊人逝。哪得携手白头共,长觅香迹百花中。”德妃就在皇上身边自然看得清楚,本觉不妥但又不想在这当口拂了皇上的意,于是也作罢不言语,只着手给自己面前的宫灯题诗。
皇上的金龙灯首先放飞,遥遥领着之后放飞的宫灯缓缓升空,一时间墨蓝,深邃的夜空中布满五光十色的美丽宫灯,盛世繁景说的便是此刻的景象。
在众人举目望天之际谢堪容仰首将一杯百花酿一饮而尽,甘甜的酒顺着喉咙沁人心扉,久久回香之中却又一丝苦涩淡淡的荡漾开来,谢堪容扯出一抹苦笑,又自斟一杯,仰首而尽。
真嫔正想趁着喜庆邀皇上说说刚才所做诗篇,才一开口叫了声“皇上”却被德妃打断道:“近日听说真嫔妹妹诗文大有长进,现在何不说说刚才所做诗文,让皇上点评点评?”
真嫔被德妃抢白,却正中她下怀,于是也不恼,喜忡忡向皇上道:“那皇上臣妾就先献丑了!”待李恪点头同意,真嫔又念道:“百花朝盛世,佳期逢良宵。明灯遥天际,万福泽无疆。”
真嫔一首诗念完,便挑衅的望向德妃,德妃却似笑非笑转头对李恪道:“看来妹妹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了,皇上!”
李恪点点头,举杯向真嫔:“真嫔费心了,朕敬真嫔一杯!”
真嫔喜出望外,立刻回敬道:“谢皇上!”
待李恪饮尽,德妃又道:“皇上,今众位妹妹初沐圣恩,无以为报,便合计着向皇上献上一支惊鸿舞,皇上说可好?”
“爱妃费心,自然甚好!”李恪赞许道。
于是众美人起身福身行礼退下准备,片刻之后,笙乐缓缓奏起,荆鼓和之,仙乐飘飘中一众美人着金缕水袖大红舞衣翩跹而来,水腰纤纤,窈窕多姿。美人一众散开,在中旋转,水袖漫漫的身影婀娜如鸿雁,突然一跃红袖滑过天际如鸿雁振翅欲飞,落地莲步轻点如鸿雁划水,再缓缓回首,灯火阑珊处倩目巧笑,真正惊鸿之美,却是林美人,德妃堂妹。
谢堪容轻笑一声,仰头再将最后一杯百花酿饮尽。
雪忆在旁低低提醒,“娘娘,小心百花酿后劲颇烈!”
谢堪容摇摇手,“无妨,醉了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