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伴君侧》惊舞掠魂

24、 花时（三）

　　一曲舞毕，李恪龙颜大悦，“好，好，好！各赏宫锦十匹，钗环十副！”
　　哪知台下众美人竟不约而同跪地道：“臣妾不求赏赐，惟愿吾皇长乐未央！”
　　这时德妃也适时开口道：“皇上，锦缎钗环固然能装点诸位妹妹的美丽，但是要知道女为悦己者容，臣妾想妹妹更需要的是皇上这个悦己者！”德妃说完，台下几位美人也娇羞的低下头。
　　李恪错愕的看向德妃，看她笑容另有深意，又颇觉兴味道：“哦？”
　　德妃又接着道：“皇上，臣妾想能在百花节之夜蒙受圣恩，必是什么赏赐也不能比的殊荣吧？”
　　李恪终于明白德妃的意思，本来这批美人入宫也有些时日了，却因缘际会至今宠幸过的人不过寥寥，这些美人都正是如花似玉的年龄难免有些闺怨，想必德妃也是察觉到这点出此下意。但是……李恪下意识望向谢堪容，却见她正故自饮尽一杯百花酿，他心里滑过一丝难堪，立刻收回目光，回首颇为苦恼的对德妃道：“爱妃意见自然甚好，只是今晚美人们都为了朕费心献舞，朕今夜独宠了谁，不都会伤了其他美人的心？”
　　德妃好似早预料到李恪会这么说，立刻会心一笑道：“臣妾倒是有一计，即可让众美人公平一试，又可为今夜百花宴添些彩头!”
　　李恪听她如此说，终于知她是有备而来，更添了兴味，就看她打的是何主意，“爱妃请讲！”
　　“既然殊荣难得，那么得此殊荣者必得德居居冠才足以相配，臣妾，请皇上，携贤妃妹妹和淑妃妹妹及臣妾各出一题考验各位美人，以赢得问题最多者称才德居冠！”
　　“那如果有两位美人各得两题者，该如何是好？”真嫔刁难道。
　　“那自然以赢得皇上考题者为最佳！”德妃面对真嫔的刁难，没有半分迟疑，应对如流，却没想到思虑如此周全反而透露了她根本不是临时起意。此时有人轻“哼”了一声，德妃看过去却是淑妃，她一向孤高此时轻哼一声，仿若不齿自己一般微撇过头去。德妃知是自己刚才锋芒太露，连忙收敛笑容，轻柔的对一旁的皇上道：“皇上说可好？”
　　李恪点点头，“爱妃思虑周全，就照爱妃说的办吧！”
　　李恪话音刚落，德妃便接口道：“那就请淑妃妹妹先来，淑妃妹妹一向满腹才情，诗文造诣乃后宫翘楚典范，由妹妹考她们才情是再适合不过了！”
　　“恩，淑妃那就你先出一题吧！”
　　淑妃得德妃如此盛赞也不知作何感想，脸上仍然是波澜不兴般平静，闻皇上开口，才袅袅婷婷的站起来，到御座前福身道：“臣妾遵旨！”
　　谢堪容见她回过身，纤瘦的身姿却笔直的立于高台上，微微上扬的鹅首，眸光淡淡的扫过台下众美人，自有一番非凡气度仿若凤居梧桐，俯察白鸟之态，只见她微阖双目，朱唇亲启，缓缓吐道：“花、非、花，雾、非、雾，昨、日、初、罢、惊、鸿、舞，寒、梅、开、过、无、觅、处。”
　　此阙刚吟罢，台下的众美人就纷纷变了颜色，坐于两侧的贵妇人也嚅嚅的窃窃私语起来。谢堪容在醉意朦胧之中抓住淑妃在睁眼那一瞬间还没完全掩盖起来的鄙夷，唇角无力得都扯不出一丝苦笑，当年与姐姐一时瑜亮，以高风出洁闻名的女子，也逃不过宫里这些微酸醋劲较量的命运。好一个“花非花，雾非雾，昨日初罢惊鸿舞，寒梅开过无觅处”讽的就是这些美人东施效颦，肖仿当年眀皇宠妃——梅妃的惊鸿舞，却不得要旨。
　　“好！谁能对出淑妃这一阕词！”不知李恪是听没听出来淑妃的言外之意，却只是一径叫好，让众人来对。
　　众人见皇上都没说什么，自然没人敢站出来挑刺，只是难为了台下众位美人，如此辱没自己，对了吧显得太没骨气，不是在众人面前丢了体面，不对吧又不想把难得的伴圣机会拱手相让。
　　静默半响竟无人敢对，李恪凝眉，“怎么，竟无人能对？”
　　李恪话音落半刻，一个明快朗悦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皇上，臣妾愿一试！”李恪朝声音望去，一面若朗月，媚眼如丝的女子从一众低首的美人中台首，却是刚才众人之中旋转舞姿的惊鸿。李恪转首看向德妃，只见德妃柔柔一笑，李恪也大笑道：“好，林美人来对！”原来她正是德妃的妹妹，林嫣若。
　　林美人缓缓走到众美人之前立定，由低迎视淑妃，果然是四大家族出来的小姐，气势却不低淑妃半分，脸上过着若有若无，似狡似黠的笑容，道：“朝非朝，暮非暮，朝暮自古有天数，昙花幽夜复、何、苦！”
　　此阙一出，刚才还面又难色的众美人已转难为喜，刚才众人在左右为难之际谁也没想过要反讽回去，毕竟淑妃是三妃之一，又是四大家族，叶氏之后，谁也不想得罪。倒也只有林美人够格这么做，反正自己也赢不了，有个人帮自己出口气也好，所以怎么能不欢喜呢？而淑妃虽面上一径的波澜不兴，却已不见了笑容。
　　“妹妹看林美人这一阕对得可好？”德妃笑意盎然的问道。
　　淑妃回身望向德妃，似笑非笑道：“好，姐姐教出来的好妹妹岂能对得不好！”说完便对李恪道：“皇上，臣妾甘服了！”
　　李恪仍然不对此阙置评，只作开怀道：“爱妃，上阙出的好，美人，下阕对得好，来与朕共饮一杯！”
　　宫人向淑妃，林美人各献上一杯百花酿，二人同敬皇上一杯，淑妃才回座位上坐好，结束一回暗潮汹涌的较量。
　　“皇上，接下来该臣妾出题呢？”
　　“好，爱妃请出题！”李恪宠溺的笑着对自告请缨的德妃道，眼神却有意无意的轻瞄一眼仍顾自饮酒的堪蓉，笑容不禁浅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