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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第一百八十七章——排斥反應 ...

  •   清晨鐘聲自遠方傳來,悠然、綿長,似從薄霧深處敲醒了世界。

      西維亞睜眼時,天色仍半灰不明,窗外湖面的微光在石牆上輕輕流動,像初醒的生命。

      她靜了片刻,才讓意識一寸寸從夢境的縫隙裡抽回來。

      房間安靜得近乎失真,彷彿連空氣都尚未從夜裡甦醒——只餘她一個人,在現實與夢影之間停住。

      指尖仍冰涼,宛如方才自幽深水底撈起,寒意順著掌心一路滲回現實。

      書桌上依舊維持著昨夜的模樣,筆記與課本疊得井然。

      最底層那本黑色封面的筆記只露出一角,沉默地貼在桌面,像在等待被喚醒。

      她的視線落在那一道微露的邊角上,呼吸輕得宛若霧氣,若有若無。

      那距離不過半臂,卻彷彿深淵橫亙,中間隔著什麼不可言說的陰影。

      她緩緩移開目光,動作小得像怕驚起塵埃。

      羽毛筆仍安分躺著,墨瓶的蓋子緊閉未曾動過,整張桌子靜若昨夜從未有人坐在那裡。

      寢室靜得過分,靜到牆內水流的聲響都被放大,細如針尖,一下一下地敲進耳裡。

      她站起身,披上外袍,步子輕得像還留在夢裡。走到鏡前時,燭火映出她的身影——

      鏡中的女孩與昨日並無二致,只是臉色更白了些,眼底的光仿佛被晨霧沖散,失了原有的明澈。

      就在那一瞬間,她彷彿聽見有什麼掠過意識邊緣。

      那聲音低得像錯覺,卻帶著令人無法忽視的溫度。

      彷彿有人立在她身後,輕聲喚她。

      ——柔軟、平靜,甚至帶著一絲令人不敢拒絕的親近感。

      她猛地回身——

      身後空蕩如常,只有冷空氣靜靜貼在背上。

      「只是……沒睡好。」她壓低聲音,像在說服自己,又像在逃避。

      她匆忙收拾書本,動作利落卻帶著刻意的疏離。

      至於那本黑色封面的筆記,她連餘光都不敢落上去,生怕一觸即發。

      門在身後合上時,微弱的氣流掠過書桌邊緣。

      黑色封皮的筆記依舊靜躺在原處,頁角微微翹起。

      紙頁底下似有細微的呼息浮動——

      不若風聲,卻帶著一種熟悉的逼近,像在無聲地低喚:

      「我知道。妳終究會開口。」

      不遠處,她腰間的魔杖忽地輕輕一顫。

      震動細微得連布料都未起褶,卻在那片清晨的靜默裡溢出一縷極淡的光。

      光影轉瞬即逝,像害羞般躲回杖芯深處,只留下微不可察的熱意在木紋裡緩緩流動。

      無人察覺這一息異樣。

      光滅後,寢室再度回歸平靜,沉得彷彿從未有人醒來。

      只有那本黑色封皮的筆記仍靜靜躺著。

      頁角微張,恆久不語——

      等待夜色再臨,等待下一次呼喚她的時刻。

      第一堂課是魔咒學。

      教室的空氣乾燥得像曬過的羊皮紙,火盆裡的熱氣被一個又一個初階咒語攪得紛亂,形成若有似無的風,掠過學生的肩背。

      西維亞坐在靠窗的位置,光影落在她的筆記本邊緣。

      她照例取下腰間的魔杖,指尖沿著杖身滑下,動作輕而熟稔。

      然而——就在指腹觸及某一點時,一陣細微的刺痛竄了上來。

      那痛意輕得像幻覺,卻帶著明確的方向性,宛如魔力在皮膚底層逆行、回望。

      她手指微頓,眉心不著痕跡地收了一下。

      刺痛下一瞬便消失了,像什麼不該被察覺的信號匆匆退回杖芯深處。

      她愣了愣,只當是睡眠不足引起的錯覺。

      前方,弗力維教授正精神十足地講解施咒的細部原理;周遭學生紛紛舉杖練習,光影此起彼落,照得教室牆面像一池流動的星。

      輪到她時,她深吸一口氣,抬起魔杖——

      動作一如往常、純熟、精準。

      咒語甫一出口,魔力便在體內流轉。

      然而就在流向指尖的那一瞬間,方向產生了極細微的偏差。

      光束射出時,並非直線,而是微不可察地往側方一晃——

      像是魔杖自顧自地做了選擇。

      西維亞偏了偏頭,微微將眉心皺起。

      然後,她換了角度、調了口氣,再度舉杖施放。

      光線才剛凝聚,便又被那股無形之力輕輕扯開——

      不是偏失、不是失誤,而是刻意地避開了她原本的軌跡,像在替她做選擇。

      她的手微微一頓,心口泛起一陣寒意與不解交織的細顫。

      「弗利小姐,請集中注意力。」

      弗力維教授的聲音從前方傳來,語氣仍是溫和,卻帶著點不解。

      她下意識地抿了抿唇,像是要把一絲不安壓回喉間。

      可握在手中的魔杖卻沒有順從她的沉默。

      它依舊在震——極輕、極細,雖不至於引人側目,卻持續不斷,像某種在深處被壓住的呼喊。

      那震動只有她自己能感覺。

      從掌心一路順著骨縫往上傳,帶著薄薄的焦躁與警示意味,仿佛在對她說:停下。別再靠近。

      她不懂為什麼。

      只覺得魔力的流動比平日更沉重,像被什麼拖住;每一道咒語的起勢都慢了半拍,彷彿杖芯深處正在拒絕某種接觸。

      她指尖緊了緊,努力讓動作看起來像是平穩、專注、正常。

      但那股細微的顫意卻無法被握力抹去,固執得如影隨形——

      像呼吸,像心跳,像一個她尚未理解的答案正在悄悄逼近。

      課後的教室聲音漸息,只剩火盆裡最後一點熱意在跳動。

      西維亞默默收好魔杖,木質表面在午後的光線下泛著一層冷亮,像有什麼未散的氣息仍貼在其上。

      她提起書包,神情平靜,彷彿先前的異狀只是過眼雲煙。

      腳步一轉,便朝門外走去。

      她沒有看見——

      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刻,魔杖尖端悄然亮起一縷極淡的光。

      那光並不耀眼,只在空氣裡畫出一道纖細的弧線,像是一道試探、一道防線——

      又像是什麼在替她確認周遭是否安全。

      下一瞬,它便被她的背影推入走廊的陰影裡,安靜地消散不見。

      不遠處,門邊的兩個身影靜靜站著,像是從剛才起就留意著教室內的一切。

      泰瑞·布特忍不住先開了口,聲音壓得很低:

      「她今天的魔力……是不是又不穩了?」

      他的語氣裡帶著焦急,還有藏不住的擔心。

      大衛·羅齊爾卻沒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望著那道逐漸遠去的背影——

      黑髮落在外袍上,步伐依舊輕柔無聲,卻每一步都像經過細致的調整與控制,彷彿只要稍有放鬆,就會有什麼從她體內溢出。

      「你有沒有覺得——」泰瑞壓低了聲音,彷彿怕驚動什麼脆弱的東西,「她好像在防備著……某個人。」

      大衛聞言卻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不只是人,」他的聲音安靜得像落在水面的灰燼,卻帶著無法忽視的沉意,「她像是在防備整個世界。」

      泰瑞怔住,喉頭動了動,卻找不到適合的反駁。

      因為他也看得出來——

      西維亞那份過度小心的沉靜,並不是普通的緊張或疏離,而像是一層深埋骨縫的本能。

      大衛垂下眼,視線落向走廊盡頭。

      西維亞的背影已經消失在轉角,但那條路上,卻還殘留著一道近乎透明的光痕。

      那不是錯覺——

      光痕細得像一條被風輕觸的絲線,卻帶著魔法觸及過空氣後才會有的微顫。

      「魔杖在動,」大衛低聲說,語氣平靜,卻壓不住其中那層不明的不安,「但不是她在指揮。」

      泰瑞怔住了,像被這句話生生攔在原地。

      他張了張口,剛要追問——

      大衛卻已抬起手,手勢簡短而堅定。

      「別說出去。」

      那語氣不像平時的淡漠,而是一種帶著分寸與邊界的警示。

      在走廊昏暗的光線下,他的神情收束得極深,連呼吸也像藏住了。

      泰瑞被他這一眼震住,心底突然生出某種難以言喻的寒意。

      他輕輕點頭,喉間緊了緊:「……我知道。」

      兩人對視了片刻,誰都沒有再說話。

      沉默在他們之間落下,像一層無形的霜。

      遠處的走廊空空蕩蕩,只有她的腳步聲輕輕傳來——

      那聲音細得如雪落在石板上,卻在每一次的回音裡,隱隱透著一絲被壓抑下去的警告。

      彷彿她的魔力正在提醒著什麼、躲避著什麼、對抗著什麼。

      走廊的風自窗縫間掠過,攜起她外袍的邊角。

      衣角上沾著的那縷光随之微微一亮,彷彿魔杖在遠處仍留著最後的餘意——

      像是一次無聲的回望,又像是護衛在離開前所做的最後確認。

      光隨後熄滅,乾脆而沉靜。

      整座走廊只剩下她漸行漸遠的背影,與被風吹得微微顫動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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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由於作者是個喜歡玩橙光遊戲的台灣人,所以會出現繁體敘述+簡體翻譯的情況。如果出現違和感,算我的鍋,謝謝各位!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