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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第一百八十六章——霧中囈語 ...

  •   聖誕假期一過,霍格華茲依舊冷得像把人從夢裡推醒的冬鋒刃。

      積雪靜靜壓在塔樓尖頂,晨光穿過薄霧,將整座古堡籠上一層淡金微藍的氤氳,彷彿遠古傳說裡方才甦醒的巨獸。

      學生們三三兩兩踏進校園,長廊裡又響起熟悉的喧鬧腳步。

      沉重的橡木門時而被推開、時而闔上,壁爐裡的火光跳躍不休,帶著假期過後才有的暢然暖意——

      然而那份暖意,仍舊傳不到地窖深處,像被厚重的石壁擋在外頭,只餘幽冷與沉寂。

      斯萊特林的走廊依舊潮濕陰冷,石壁滲著寒意。

      西維亞抱著書行過其中,靴底踏在薄水上,滴答聲緩慢而規律,仿佛時間在這裡也被冰封成了迴響。她的神情比假期前更安靜內斂,眼下那抹淡青像未散的霜痕,更深了幾分。

      「還沒恢復過來?」

      西奧多從轉角走出,語氣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卻透著若有似無的關心。

      她抬眼望向他,眸光被地窖的昏黃燈火映得有些淡,語氣卻仍溫柔克制:「只是還沒調回節奏。」

      「看起來不像。」

      西奧多在她身側停下腳步,目光落在她懷裡那疊厚得近乎固執的書卷。「妳從假期開始,就沒真正讓自己停下來過。」

      西維亞垂下視線,指尖在書脊上輕輕摩挲,像是不自覺地尋一處能讓心安的觸感。

      「……我習慣了。」

      她說得很輕,輕得像霜落在石面上——無聲、克制、只是平靜地陳述著一個早已烙入生活的常態。

      西奧多沒再多說,像是理所當然般伸手接過她懷裡一半的書。

      動作簡單、乾脆,也沒有詢問——正如他一貫的作風。只是以自己的方式,把她過重的負擔往自己這邊挪了些。

      兩人靜靜並肩而行。

      長廊深處傳來返校學生的嘻笑聲,明明不遠,卻像隔著一層水幕,聲音被削得模糊又遙遠。

      走到階梯轉角時,西維亞的步伐驟然一頓。

      她側了側頭,像被什麼細微的聲響拉住。

      ……那是一縷極輕的低語。

      輕到彷彿不是從耳朵聽見,而是從霜寒縫隙間滲出的幻音,從某個看不見的角落、只屬於她的陰影裡傳來。

      她回過頭去,長廊靜得像被時間掏空,連一絲衣角掠動都沒有。只有冰冷的石壁和遠處依稀的火光,映出空無一人的寂寥。

      西奧多察覺到她神色微變,略微側身,語氣不急不迫:「怎麼了?」

      「……沒事。」

      她垂下眼,聲音輕若霧氣,被自己下一步踏出的腳步聲吞沒。

      西奧多看著她,眼底掠過一瞬察言觀色的靜默——像是把問題吞回心底,選擇不在此處拆穿。那份沉默非但沒有距離感,反倒像是一種體貼的節制。

      石壁上映著微微流動的水光,微寒的光影拉出他們並肩的身影。

      下一息,那兩道影子便在火光晃動中緩緩被吞沒,只餘地窖深處的靜與冷,在身後悄然闔上。

      新學期的第一個夜晚,女生寢室裡只亮著幾盞燭火,光芒昏黃柔淡,像還未從假期裡完全醒過來。

      茱麗葉坐在床邊,慢悠悠整理著她那一向收得整整齊齊的行李。指尖動作不緊不慢,卻不時偏過眼,看向對面的書桌。

      西維亞伏在桌前。

      她握著羽毛筆,筆尖緩慢地劃過羊皮紙,像每一個字都要仔細斟酌、再三落定。

      窗外黑湖的微光透過玻璃灑進來,將她側臉映出一層冷淡的光。那光把她的輪廓削得極薄,彷彿一層風吹過便會散去,像湖底深處才有的靜謐與透明。

      「妳整個假期都待在霍格華茲?」

      茱麗葉語氣淡淡的,像是順手捻起的一句話,卻藏著她特有的敏銳。

      「嗯。」

      西維亞沒抬頭,只輕輕應了一聲,細得像筆尖摩過紙面時溢出的氣息。

      「怪不得。」

      「什麼?」

      「臉色。」茱麗葉合上小皮箱,語氣平靜得像在談論天氣,「看起來像……從來沒離開過這裡一樣。」

      那不是責備,也不是嘲弄,只是一種直覺的觀察。

      西維亞怔了怔,筆尖在紙面上停住,細細的寂靜像從羽毛筆尖一路擴散到指節。

      她似乎想笑——可那弧度只在唇角微微掀起,便像被寒氣凍住般消失:「也許這裡比較安靜。」

      「是嗎。」

      茱麗葉的聲音很低,像落在湖面的細雪,不驚擾任何人。

      她俐落地合上行李扣,收好最後的絲巾後,她便不再看向西維亞,只默默坐直,讓燭火把影子拉得修長。

      兩人之間隔著桌面與微光,彷彿誰也沒真的驚動誰——

      卻又好像,某些話已在這靜夜裡悄悄落地。

      片刻後,寢室安靜得只剩筆尖劃過羊皮紙的細響,像薄冰被刀鋒輕觸。

      茱麗葉側過身,伸手熄滅燭火。

      燭火一息而滅。

      黑暗像絲絹般倏地落下,將房間吞入無聲。

      就在那一瞬——

      茱麗葉覺得筆尖的聲響停了。

      可停下的,只是羽毛筆的聲音。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極輕、極細、幾乎不屬於人間的低語。

      像從黑湖深處滲進房間,貼在耳邊,又在下一息散開。

      茱麗葉屏住呼吸。

      她不確定那聲音是不是幻覺——

      只是覺得,黑暗比剛才更深了一層,而某種她無法看見的東西,似乎正靜靜坐在她們之間。

      夜深得沒有邊界,像整個世界都被悄悄掩進了一口深井。

      湖光被霧氣遮住,窗外只剩水聲細細,彷彿誰在遠處輕撫湖面。

      西維亞在夢裡醒來。

      她站在一個看不見盡頭的地方。

      腳下霧色緩緩流動,帶著潮意與寒意,像水底緩慢吐息的脈動。

      空氣濕冷,卻靜得過分;沒有風,沒有光,只有無形的霧在她腳邊一圈圈散開。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影子——

      卻什麼也沒有。

      霧把一切吞得太乾淨,彷彿這裡從來沒有「她」這個人。

      遠處不知何時傳來一聲極輕的細響,像某種古老的語言被誰在黑暗深處緩慢翻頁。

      她抬頭,呼吸微微一緊。

      霧裡,似乎有什麼正在靠近。

      「又見面了。」

      那聲音從霧後悠悠傳來,低沉而柔和,像指尖輕觸水面時泛起的漣漪——不驚、不擾,卻直直落在她耳畔。

      西維亞一動不動,連呼吸都像被這句話凍住。

      「妳總是這麼警戒,」那聲音帶著幾分淺淡的笑意,語調安穩得近乎溫情,「連夢裡也不肯說話嗎?」

      霧氣在她四周慢慢旋動,他的語聲便沿著那旋流而來,像是記得她所有的沉默,也習慣了她所有的退避。

      然而那份熟稔卻更像一種溫柔的包圍——輕到不似逼迫,卻讓人無處可逃。

      接著,一個身影自霧氣深處浮現——年輕的軀體、修長的線條,可那雙眼卻深得不像屬於這個年紀,像深水裡永不見底的黑。

      他站在那兒,沒有逼近,也沒有遠離,只靜靜注視著她。

      「妳在害怕,對不對?」

      他的聲音輕柔得像是怕驚動她,卻又無所遁形地落在她心口。

      「那不是妳的錯。」

      那語氣溫和得近乎哀憐,像在替她辯護,也像在替她承擔。

      「是世界對妳太苛刻了。」

      她的呼吸在胸口微微一緊,像被人輕敲在最脆弱的一處。

      霧在她腳邊緩緩翻湧,似水非水,將她牢牢圈住。光線微弱得像試探,一寸寸描摹她的邊界,看看她會退到哪裡。

      「我懂妳的孤單。」

      那聲音低沉下去,彷彿靠得很近、很近——近到他的氣息都能落在她耳畔。

      「妳不需要假裝堅強。」

      語氣像水般柔軟,卻帶著無法拒絕的魔性魅影。

      「在這裡,沒有人會審判妳。」

      霧色在她身側輕輕收攏,像替她隔絕了整個世界。

      西維亞的指尖微顫,不是恐懼——更像是某種深藏太久,被觸碰便要碎開的疲倦。

      而他的聲音,正在那條裂縫裡,悄悄伸出手。

      她依舊沒有抬頭。

      可那雙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卻像冰水緩緩滲入胸腔,在呼吸與心跳之間蔓延。

      一寸寸、無聲地,將她看穿。

      「妳以為沒人看見妳,」

      他輕輕笑了,聲音像霧中不靠譜的光,柔卻帶著刺。

      「可我看得清楚——」

      他每說一字,霧便像網一樣收緊一分。

      「妳的恐懼、妳的掙扎,還有——」

      他停了一瞬,像在細細端詳她心底最隱密的角落。

      「妳那一點點……想被理解的心。」

      她閉上眼,睫毛在黑暗裡顫了一下,像是把自己所有的情緒都收進了胸口最深處。

      霧氣隨著她的呼吸起伏,像是整個夢境都在等她——

      等她承認些什麼,或是逃離些什麼。

      連空氣都靜得不敢先開口。

      那人的聲音於此時落下,輕得像怕碰碎她的沉默。

      「我不會傷害妳。」

      語氣裡帶著一絲細微的疼惜,既溫柔又危險,像黑湖深處的潮水在輕撫湖岸。

      「只要妳願意信任我,」他的影子在霧裡微微前傾,靠近她的呼息邊緣,「我就能讓妳……自由。」

      沒有回應。

      她靜靜站著,像一朵被冬霧封印的影子。

      霧氣在她身側輕輕盤旋,細得像絲線,一根根纏上來,像要把她與這片夢境縫在一起。

      「遠離恐懼,遠離那些讓妳疼痛的記憶。」

      他的聲音近得幾乎貼著她的耳朵,像霧自己在替他說話。

      「妳不必再孤單。」

      語調沉緩,帶著幾乎催眠般的溫度。

      「妳只要放下心防,就能看見真正的自己。」

      霧氣開始收緊——不急不緩,卻無法否認地逼近。

      從腳踝、到腰際、再到肩頭,像柔軟的潮水一層層將她裹住。

      她的意識像落入深湖,緩慢下沉,感覺不到重量,只剩一種朦朧的安寧。

      「妳很累了。」

      那聲音此刻低到幾乎是吻著她的名字。

      「妳值得被安慰,西維亞。」

      她的指尖微微顫動,像最後一絲意志在掙扎,卻終究無法動彈。

      霧自她的腳邊緩慢攀上,冰冷卻柔軟,像一場不帶痛楚、卻能讓人沉入深處的擁抱——

      恰如溺水前一瞬,那溫柔得足以令人誤以為是救贖的觸感。

      霧後的那個人微微一笑。

      他的眼神安靜得像深海,沒有波紋,沒有情緒,卻像能將人整個吞沒。

      「很好。」

      他在黑暗將她包裹之際低聲道,語氣溫柔得近乎鼓勵:「就是這樣。」

      夢境開始下沉。

      四周的光線一層層暗去,像天幕被收攏,只剩最後一道幽深的暗色在視野邊緣微微跳動。

      而他的聲音仍在深處,像潮水反覆輕拍著岸:

      低沉、耐心、近乎呢喃的囈語——

      「我會一直在這裡,直到妳願意……讓我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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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由於作者是個喜歡玩橙光遊戲的台灣人,所以會出現繁體敘述+簡體翻譯的情況。如果出現違和感,算我的鍋,謝謝各位!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