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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摘星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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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结束了。
姬邑静静躺着,睁着双眼,看水中浮萍与小鱼小虾悠悠掠过。平缓的细流拂过他的眼皮,温柔得像最后的告别。
正如水永不倒流,那些与妲己相伴的温暖岁月,也再不会回来了。
胸膛里的跳动越来越缓,越来越轻。飘落水面的树叶在他恍惚的视线中,渐渐幻化成妲己的模样。
生与死的界限,在这一刻变得模糊不清。
叮咚、叮咚,水流声仿佛在为生命倒计时。
姬邑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他看见妲己了,就像过去无数个日夜那样,欢快地扑进他怀里,爬上他的背,在他胸前磨尖指甲,又在他肩头轻轻啃咬。胸口传来熟悉的刺痛,痛楚中带着往日的甜蜜。
妲己的眼中,此刻只映着他一人。
“大哥!大哥!”姬旦焦急的呼喊由远及近,一双手猛地将他从水底拽起,“你这是做什么?非要寻死不可吗?”
姬邑剧烈咳嗽着,吐出好几大口水。他眼神涣散,喃喃低语:“我只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哭一场。”
“我若再晚来一步,见到的就是你的尸首了!”姬旦用力摇晃他的肩膀,声音发颤,“想哭就放声哭出来,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姬邑眼中蓄满泪水,声音破碎:“我不知道……我的心已经死了。我看见了过往,也看见了将来。未来的每一年,我都在重复同样的事。粮仓越建越大,我却越来越老,最后孤零零地离开人世。既然已经预见了这样的结局,活着还有什么意味?再也没有什么可期待的了。”
“这不该是你啊!”姬旦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在我心里,大哥永远是站在阳光下的人。你从不惧怕黑暗,遇到再难的事也会笑着说‘一切都会好起来’。从前的那个邑,到哪里去了?”
姬邑恍惚重复着:“从前的我……到哪里去了?”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怎么就断定,往后的日子里不会再见到妲己?倘若有一天她回来寻你,却发现你已不在这个人世,那该是多大的遗憾?”
姬邑终于伏在弟弟肩头放声大哭。泪水混着鼻涕浸湿了姬旦的衣襟,他哽咽道:“旦,你说得对……我还有你,还有父母,还有其他弟妹。我身上还担着责任,还有那么多该做的事……”
姬邑日夜思念的妲己,刚一进王宫,就被剥得光溜溜的,洗的香喷喷的,用丝被裹着送进摘星阁。
被子一卷,只露出她那张雪白的小脸。她眨了眨眼:“殷寿在哪里?”
媺垂首应答:“不知。不过天黑之后,王上应当会回来安歇。”她低声提醒,“先前教给美人的规矩,可都记牢了?”
她从对外使者调任为苏美人的贴身侍卫,商王将看守苏美人的重任交给她。既然王上特意交代,她半点不敢怠慢。
妲己记得个屁,她根本没听,乖巧点头道:“记得了。”
媺拉下帷帐,悄然退了出去。
这一等不知过了多久。妲己冻得浑身发抖,牙齿不住打颤,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成白雾。
直到夜深,殷寿才带着一身酒气归来。
他走到榻边才发觉被中有人。今夜饮了不少酒,看到鼓起的被褥想起,自己要来的那个女子今日入宫。还是个早已与他人定下婚约的女子。
殷寿随手掀开被角,妲己乌黑的发丝衬得小脸愈发苍白。见她冻得瑟瑟发抖,他挑眉问道:“很冷?眼下已是春日了。”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妲己立即像只猫儿般用脸蹭他的掌心。光洁的手臂从被中探出,顺着男人结实的手臂蜿蜒而上,指尖在他隆起的胸膛轻轻画圈。
“你可算回来了啦,”妲己仰起脸,眼中漾着水光,“我等了好久,还以为你不来了。”她委屈地嘟囔着,冰凉的身子从被窝里钻出,主动偎进他怀中。
殷寿眸光一沉。怀中身躯柔软得出奇,她将自己蜷得小小的,仿佛没有骨头般贴在他身上。
那双不安分的手在他身上又掐又抚,留下点点红痕。殷寿刚沐浴过,身上带着皂角的香气,混着夜露的清爽,闻着好诱人。妲己没忍住张口在他结实的胸肌上一咬,留下个带血的牙印。
殷寿眉头一皱,粗暴推开她的脑袋。妲己跌回榻上,一只手却仍固执地环住他的腰。
他将她的手捆在脑后。只有这样,他才能抓住主动权。
可她还有腿。一只玉足抬起踩上他的小腹。殷寿后退半步,她便单脚立起,如影随形。
他握住那只不安分的脚踝,将她双腿过度伸直。妲己身子柔韧地弯折,却仍稳稳立着,含情脉脉地望向他。
两人在无声中角力,只闻交织的喘息回荡。
殷寿觉得有趣。他想看看这具身子究竟能柔韧到什么程度。他试着将她的双臂对折,让她仰头弯成满弓,又展平如绢帛。
但凡他的触碰都让妲己兴奋不已。冰凉的身子被他的体温暖得泛起绯红,她发出满足的喟叹。
仿佛已登极乐,尽管他什么都还没做。
实在勾人。
妲己目光流转,娇声呢喃:“这么大,会把我撕成两半的。会坏掉的,会流血,会变成一堆破烂,啊~”
殷寿忍无可忍,手指捅进她还要污言秽语的唇间,夹住那截乱动的舌尖,哑声问道:“这些话是媺教你的?”
妲己在他身下扭动。她潮红着脸急促喘息,呜呜乱叫着,涎水顺着他的指节滑落。
殷寿抽出手,塞进另一张嘴里。声音低沉淡漠:“那就坏掉好了。”
太满了,太烫了。空虚的地方被填满。他的重量将她牢牢压在榻上,两人紧密相贴的肌肤沁出细密汗珠,又黏又热。有限的空间内,她被这股纯粹的、属于男性的力量死死嵌在床榻上,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心里涌起一阵近乎眩晕的满足。
他原先放松时柔软的肌肉,此刻因用力而紧绷如石。妲己在这沉重的包裹里,舒服得闭上了眼。
殷寿双手掐住她的腰,她是丰腴有肉的类型,在殷寿的大手下显得纤细,他可以一双手牢牢握住。
“痛吗?”
“不痛,一点都不痛……”
两人折腾了一整夜,殷寿顶着睡眠严重不足却精神高亢的状态参加朝会。妲己正想好好睡一觉,一群侍女便鱼贯而入,将她抬了出去。她们穿过数重宫门,七拐八绕走了许久,最终停在一处偏僻简陋的屋舍前。
妲己揉着眼睛坐起身:“这是何处?”
领头的女官媺垂首应答:“这是苏美人的居所。”
妲己望向远处高耸入云的摘星阁。那是整个朝歌最高的建筑,昨夜她正是在那里度过的。她指着那边问道:“我不是该住在那里么?”
“那是商王的寝宫,此处才是美人的居所。即便是王后也不能留宿摘星阁,这是宫里的规矩。”
妲己歪着头又问:“殷寿今晚何时过来?”
“商王不会来此。唯有他传召时,您才能前往摘星阁。大王日理万机,政务繁忙。”
这个回答让妲己很不痛快。她站起身道:“带我去见寿。”
媺本想拒绝,说这不合规矩,可她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口中讷讷应着,领着妲己往鹿台方向走去。
妲己一路小跑闯进殿内,正见殷寿与一位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男子议事。那件宽大的黑袍将男子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连面容都隐在阴影里,只露出一双沉静的眼睛。当妲己看向他时,他也正望过来,那双沉寂的眼眸倏地泛起微光。
妲己立刻察觉,这个男子对她产生了兴趣。
叮铃铃……叮铃铃……
不知何处悬着的铜铃无风自响。
殷寿沉下脸,厉声斥道:“谁准你进来的?出去!”
妲己睁大了眼睛。他生气了,他在凶她。这让她难以置信。若是姬邑,绝不会这般对待她。姬邑永远会为她的到来而欣喜。
媺此时才如梦初醒,慌忙上前将妲己拉了出去。
殷寿揉着眉心,对黑袍男子道:“玄泠,继续。”
名为玄泠的男子却仍望着妲己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此后接连数日,殷寿再未召见妲己,仿佛忘了她的存在。苏妲己住的宫室地处偏僻,平日罕有人至。即便不少人对这位新来的美人充满好奇,也都慑于殷寿的威严,不敢从她门前经过。更有侍卫把守宫门,禁止妲己随意出入。
这是殷寿给她的惩戒。为那日的不守规矩。
苏妲己倚在窗前,遥望远处热闹的摘星阁。那里人来人往,与她这里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一只乌鸦扑棱着翅膀落在窗台,迈着轻巧的步子,低头轻啄她的手背。妲己回过神来,对上乌鸦黑亮的眼睛:“小黑,你又给我带什么来了?”
乌鸦张口吐出一件亮闪闪的东西,落在妲己掌心。
是一枚金坠子,可惜只有单只,不成对。
妲己轻叹:“真美啊。”她将它戴在一侧耳垂上,另一只耳朵上戴着乌鸦先前送的海贝耳坠,是来自遥远海域的宝物。两件饰物在阳光下都闪着金光,妲己喜欢,乌鸦也爱收集这些。
这些日子实在无聊,幸好小黑常来看她,每次都会带来各式各样的礼物。
看着眼前的乌鸦……她忽然想起那日惊鸿一瞥的黑袍男子。他多像一只乌鸦啊,会不会就是乌鸦变的呢?妲己轻声问:“你修炼成精了么?可曾化形成人?”
乌鸦歪着头,静静望着她。
妲己落寞一笑,伸手轻抚它的羽毛:“即便你未能化形,我也一样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