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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杀了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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妲己被冷落数日后,殷寿向媺问起她的近况。
“她今日做了什么?”
“早上用了三口米饭,晚上进了两口,与乌鸦说话。”
“吃得这样少,如何长肉?”殷寿皱眉,“她爱吃什么就备什么,让她多吃些。”
“诺。”
“和乌鸦说了什么话?”
“未曾听清。”
“还有呢?”
媺脸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眼神飘忽起来:“还有……趴在我背上,让我背着四处走。”
若非媺早已成婚生子,殷寿几乎要误会什么。他奇怪地瞥她一眼:“她不会自己走路?”
媺声音更低:“苏美人梳洗、更衣、如厕,事事都要我伺候。”她耳根都红透了。
殷寿移开视线,转而问道:“她知道错了没有?”
媺连忙点头:“美人说知错了。她有件东西要我转交大王。”
“哦?”
媺双手奉上一方白绢。殷寿接过展开,只见上面用朱砂绘着一幅画。身形高大的男子特征明显,正是他自己,怀中依偎着娇小女子,自然是妲己。男子身上印着数个鲜红的唇印,宛若她曾留下的痕迹。
殷寿只觉头皮一阵发麻,随即哑然失笑。他不自觉地攥紧白绢,意识到这女子的勾人手段已臻化境。她甚至不必现身,仅凭一方白绢,就让他浑身燥热,无比想念她肌肤的触感与温度。
“知错便好。”他声音微哑。
当夜,妲己第二次踏入摘星阁。她嘴角始终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任由殷寿予取予求,不反抗却也不主动迎合。
帐中身影起伏间,殷寿掐着她的下巴深深吻她,喘着气问:“不喜欢么?”
“喜欢。”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殷寿心头。她举止挑不出错处,让做什么便做什么,未吩咐的绝不越矩。比起上次,她温顺得太多,可他却开始怀念她当初那股无法无天的劲儿。
“怎么不说些撩人的话了?”他抵着她额头问。
“大王想要听话的,”她眨眨眼,“听话的人不说那些。”
“我命令你说!”
妲己意识到,殷寿与姬邑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她不能再像拿捏姬邑那样轻易地去对待殷寿。他更强大,也更难掌控。这个认知反而让妲己唇角弯起。越难,她才越觉得兴奋。太容易到手的男人,有什么意思?
她抬起眼,目光灼灼地望向他:“我想日日住在摘星阁,不穿衣裳缩在被里,谁都不见,只等天黑了你来睡觉。好不好?”
一股热流直冲头顶,殷寿咬牙道:“这些手段从哪儿学来的?嗯?还是天生就会?嗯?”
又是一夜缠绵。次日清晨,妲己尚在熟睡,殷寿一边整理衣袍,一边淡淡道:“让苏美人搬来与我同住。”
媺一时怔住:“可……可是……”
殷寿不耐烦地扫她一眼。只这一眼,媺顿时清醒,扑通跪地:“诺!”
等妲己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屋里站满了新来的侍女,都是殷寿特地从朝歌各处调来的。依照宫规,美人这等品阶配一两个侍女便已足够。
但殷寿转念一想,若所有杂事都交由媺一人打理,他总感觉有些怪异。不如多安排几人,专事专办。一人负责背她行走,一人伺候沐浴,一人专司喂饭,还有一人照料如厕。如此一来,他心里才觉得妥当。
一名侍女正为妲己梳理长发,痴迷地嗅着她发间的香气。妲己蹙眉将她推开:“不要你,你生得不好看。”她转头扬声唤道,“媺!你来嘛!”
媺几乎是小跑着冲了过来,一把接过梳子。心底因妲己的依赖泛起一丝奇异的甜。她原本因差事被分走、不能近身伺候而闷闷不乐,听到妲己的呼唤立刻打起精神。妲己被伺候得浑身舒坦,懒懒躺在摇椅里晒太阳。
一只乌鸦迎着日光飞来,轻巧落在她肩头。
殷寿回来时,正瞧见妲己对着一只乌鸦低声说话。他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在处理政务时总心神不宁,待忙完手头事,便迫不及待登上摘星阁。直到看见妲己,他才明白这一整日的不安所为何来。思念早已生根,从前她不住在这里,再想念也能强忍着不去见她。如今知道她近在咫尺,他再找不到不来的理由。
“对只乌鸦有什么可说的?”
殷寿一开口,乌鸦受惊扑棱翅膀飞走了。“这乌鸦瞧着有些眼熟……”他摇摇头暗笑自己多心,天下乌鸦不都一般模样?
妲己仰头问他:“你认得它?”
殷寿眼底带着几分纵容:“玄泠也养了只乌鸦,常与它说话。没想到他那样的怪人,我这里竟还有一个。”话刚出口,见妲己眼睛倏地亮了,他竟生出几分懊悔。
妲己兴奋地抓住他的衣袖:“真的?玄泠他也会同乌鸦说话?我想见见他!”
殷寿眉头微蹙,语气沉了下来:“见他做什么?”
妲己委屈地嘟起嘴,双手握住他的大手轻轻摇晃:“你不在,都没人同我说话。我快闷坏了。”
这撒娇的模样取悦了殷寿。他低笑一声,揽住她的腰深深吻下去。气息交缠间,妲己渐渐眸光如水,柔软的手探进他衣襟,顺着紧实的肌理往下滑:“要么?”
殷寿收紧箍在她腰间的力道,嗓音低哑:“走,带你出去走走。”
二人来到王宫圈出的一片林地。刚踏入林间,便惊起一群飞鸟。树影深处藏着各类走兽,正悄悄打量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若喜欢这些生灵,往后常来便是。”
见有人来,动物们纷纷躲藏起来,林间一时寂静无声。
妲己轻轻抽了抽鼻子。一只白狐从草丛中悄步走出,望望妲己,后腿不安地踏动,想靠近又不敢。它瞥见殷寿,更加犹豫不决,跑两步停一停,反复再三。
妲己上前两步蹲下身,张开双臂。白狐终于不再顾忌,一头扎进她怀中,发出细细的嘤咛。妲己轻抚它柔软的皮毛,低语道:“受苦了吧……”
见这一人一狐相依的可怜模样,殷寿抬手揉了揉妲己的发顶:“喜欢就带回去养着。”
妲己仰头望他。他正低头凝视着她,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柔和。她绽开感激的笑靥:“寿,我很喜欢,谢谢你。”
此刻的妲己与往常截然不同。殷寿因她这个笑容心潮翻涌。合该如此。他后悔没有早些对她好。她不只是一个异族女子,她是他的女人。对自己的女人好,天经地义。
自此,鹿台中便养了一只狐狸。
殷寿对妲己的宠爱到了极致。他从不留无用之人,后宫仅留王后与苏美人两位。妲己不愿向太后与王后行礼问安,他点头默许。妲己喜欢容貌秀丽的侍女伺候,他立即调换。妲己与他同食同寝,连日常用度都与商王同等规制。
这日,因一场重大占卜仪式,妇宁与殷寿难得相见。妇宁想起近日宫中愈传愈盛的流言,终是忍不住开口:“大王,苏美人终究是异族女子,长久居于摘星阁实在不合祖制。”
殷寿眼皮都未抬:“祖制?祖制由我而定。我说合便是合。”
妇宁听闻殷寿因妲己连日笙歌宴饮,甚至疏于朝政,此刻顶着那道极具威压的目光,硬着头皮继续劝谏:“大王岂能因一女子荒废大商基业?”
殷寿冷嗤一声,缓缓抬眼:“你莫非忘了这后位是如何得来的?”他眸中寒光凛冽,“当年你我结合,不过是为助我登临大位。我予你女子至尊之位,你尚不知足?若是当腻了这王后,不若脱了这身后服?”
这话中的威胁如冰锥刺骨。妇宁脸上血色尽褪,她本为商汤社稷劝谏,字字皆是为殷寿王位稳固思量,却不料换来的竟是夺位之胁。若失了后位,她还能剩下什么?她只得咬牙忍下,指尖在袖中微微发颤。
此时妲己正立在摘星阁顶,凭栏远眺祭台方向。殷寿说今日要行大卜,问询先祖可否征伐鬼方。那鬼方部族骁勇善战,来去如风,如原上野草割而复生。他们对大商心怀怨恨,见商人便挥刀相向。殷寿曾数次征讨,此番照例需先得先祖首肯。
“呜——呀——轰哈欸!”
祭台上,面涂三彩、赤足散发的巫祝们举着巨型朱鸟,环绕高台回转起舞。
台中央,黑袍覆体的男子仰面向天,低诵咒文。他的声音似从地底涌出,又似自四方聚来,沉厚空灵,每一声都敲在人心上震荡回响。另一男子手捧龟甲,正就烛火灼烧,龟甲在火焰中发出噼啪轻响。
殿门前,殷寿与妇宁皆着赤色礼袍,神情肃穆而立。
“这是在做什么?”妲己歪头问道。
媺低声解释:“灼龟问卜,请示先祖可否出征鬼方。”
妲己指向那对并肩而立的身影:“那女子是谁?”
“是王后。”媺偷眼观察妲己神色,生怕她动怒。
妲己重复道:“王、后。听着像是王上唯一的女人。”她眼波流转,“我要做王后。”
媺慌忙示意噤声,紧张四顾:“王后若无大过或身故,不会更替。”
妲己颔首,语气轻淡:“那就杀了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