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见晴空》Li木子

3、化学反应

　　第二天，语嫣带着她平时练习用的备用小提琴来到地下通道。颜夏已经在那里，身边放着一个便携音箱。

　　“准时的小姐，”颜夏调侃道，“准备好颠覆你的人生了吗？”

　　语嫣没有回答，只是打开琴盒，拿出小提琴。颜夏连接好设备，调试了几下，然后开始了第一个音符。

　　起初语嫣有些拘谨，严格按照乐理来配合颜夏的即兴演奏。但随着时间推移，她开始放松，尝试着加入自己的即兴段落。两种乐器，两种风格，在地下通道的特殊音响效果下，竟然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

　　路过的行人开始驻足，有人拿出手机拍摄，有人往颜夏打开的琴盒里扔钱。语嫣完全沉浸在音乐中，忘记了时间，忘记了身份，甚至忘记了自我。她只是感受着音乐从体内流出的纯粹快乐。

　　演奏结束，周围响起零散的掌声。语嫣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吸引了一小群观众。

　　“不赖嘛，”颜夏低声说，“看来好学生也有叛逆的一面。”

　　语嫣喘着气，心脏砰砰直跳，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兴奋。“这太...不可思议了。我从没这样演奏过。”

　　“因为你一直被关在笼子里，”颜夏收起大提琴，“而音乐本该是自由的鸟儿。”

　　从那天起，两人开始了秘密的音乐合作。语嫣会在乐团排练结束后去找颜夏，有时在地下通道，有时在颜夏租住的狭小公寓。颜夏教她即兴演奏的技巧，而她则帮助颜夏完善作品的结构和技巧。

　　一个月后的雨夜，她们挤在颜夏的公寓里，窗外的雨声为她们的新作品提供了天然的背景音。

　　“这段旋律，”语嫣指着颜夏潦草记下的乐谱，“如果在这里转调，然后加入小提琴的呼应...”

　　颜夏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等等，就这样，别动。”她拿起笔，迅速记下几个音符，“天才！这太完美了！”

　　语嫣愣住了，不是因为音乐创意，而是因为颜夏的手指正贴在她的脉搏上，温暖而有力。她突然意识到，在过去的几周里，她期待见到颜夏的心情已经超出了音乐合作的范畴。

　　颜夏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她的目光从乐谱移到语嫣脸上，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彼此的睫毛。雨声，乐谱，整个世界都模糊了，只剩下这个狭小空间里的两个人。

　　“语嫣...”颜夏轻声唤道，声音里有一种语嫣从未听过的柔软。

　　就在这时，语嫣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着“母亲”两个字。魔咒瞬间被打破，颜夏松开了手，退回安全距离。

　　语嫣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母亲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询问她最近的排练情况，提醒她下个月的重要比赛。语嫣机械地应答着，眼睛却一直看着颜夏，后者已经转过身去调试音响设备。

　　电话结束后，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我该走了，”语嫣最终说，“明天还有早排练。”

　　颜夏点点头，没有挽留：“路上小心。”

　　语嫣收拾琴盒时，注意到颜夏写的新曲谱上有个标题——《雨巷》。

　　“这是我们的曲子吗？”她问。

　　颜夏没有回头，“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很愿意。”语嫣说，然后鼓起勇气补充道，“不仅仅是音乐。”

　　颜夏的肩膀明显僵硬了一下，但她仍然没有转身：“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想我知道。”语嫣的声音比她自己预想的要坚定。

　　颜夏终于转过来，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你的父母呢？你的职业生涯呢？”

　　这些问题像一盆冷水浇在语嫣头上。她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合适的回答。

　　“看吧，”颜夏苦笑，“你还没准备好。回家吧，语嫣。好好想想你想要什么。”

　　那晚，语嫣躺在自己的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交替出现父母的期望和颜夏的笑容，古典音乐的严谨规则和街头表演的自由奔放。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内心的撕裂——那个从小被培养成完美小提琴家的温语嫣，和那个在颜夏身边发现自己还能有另一种活法的温语嫣，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窗外的雨依然下着，轻轻敲打着玻璃，就像颜夏大琴弓下拉出的低沉音符，一声声叩击着她的心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