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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雷霆之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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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时分,苏州府衙前已挤满了百姓。昨夜谢御史要公开审理武宏强抢民女一案的消息如野火般传遍全城。人们交头接耳,既期待又怀疑——真会有官员敢动梁王的儿子?
府衙内,谢瑶环正在穿戴官服。苏灵仙帮她系着腰带,手指微微发抖:"姐姐,我刚打听到,那武宏昨夜去了蔡少炳府上,直到三更才出来。"
谢瑶环面色不变:"意料之中。"她将尚方宝剑郑重地佩在腰间,"今日堂审,你守在二堂,注意观察有哪些官员与蔡少炳眉来眼去。"
"姐姐真要当众责罚武宏?万一梁王..."
"灵仙,"谢瑶环转身按住妹妹的肩膀,"还记得父亲临终前说的话吗?'为官者当如青天白日,无不可对人言之事'。"
苏灵仙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
"升——堂——"
衙役的唱喝声中,谢瑶环稳步走上公堂。她头戴乌纱,身着深青色官袍,腰间玉带与尚方宝剑相映生辉。堂下两侧站满了苏州官员,蔡少炳站在首位,脸上堆着笑,眼中却藏着刀。
"带原告被告!"
昨夜被抢的少女搀扶着老父颤巍巍上堂,跪下叩头:"青天大老爷救命啊!"
武宏则大摇大摆走进来,一身锦缎华服,满脸不屑,连跪都不跪,只是随意拱了拱手:"谢大人,早啊。"
谢瑶环惊堂木一拍:"武宏,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武宏嗤笑一声:"本公子除了圣上和父亲,从不跪人。"
谢瑶环冷笑:"尚方宝剑在此,如朕亲临。来人,让他跪下!"
两名魁梧衙役上前,按住武宏肩膀。武宏挣扎怒骂:"你们敢!我爹是梁王!"衙役犹豫地看向蔡少炳,后者微微摇头。
谢瑶环见状,亲自走下堂来,一脚踹在武宏膝窝。武宏"扑通"跪地,疼得龇牙咧嘴。堂外围观的百姓发出一片惊呼。
"武宏,你强抢民女,当街行凶,可知罪?"谢瑶环回到座上,声音冷峻。
武宏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胡说八道!那女子是我花十两银子买的!"
跪在一旁的老汉连连叩头:"大人明鉴!小老儿从未收过一文钱,女儿是被硬抢去的啊!"
谢瑶环目光扫过堂下:"可有证人?"
"我作证!"一个清朗声音从堂外传来。人群分开,袁行健大步走入,拱手行礼,"学生袁行健,亲眼目睹武宏强抢民女,还鞭打其父。"
武宏扭头怒视:"哪来的穷酸书生,找死吗?"
袁行健不卑不亢:"学生只是实话实说。武公子在苏州恶行累累,强占民田、欺男霸女,百姓敢怒不敢言。"
谢瑶环注意到袁行健今日换了一身干净的青布长衫,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虽是一介布衣,立在公堂上却自有一股浩然之气。
"袁行健,你既知武宏恶行,可愿详细道来?"谢瑶环问道。
袁行健深吸一口气:"三年前,武宏看中我家三十亩良田,强买不成,便勾结蔡大人..."他突然指向蔡少炳,"罗织罪名将我父亲下狱!家父冤死狱中,田产尽数被夺!"
堂下一片哗然。蔡少炳脸色大变:"胡说!本官根本不认识你!"
"蔡大人当然不认识我这样的小民,"袁行健冷笑,"却该认识这个吧?"他从怀中掏出一本账册,"这是武宏强占民田的清单,上面可有蔡大人的亲笔批示!"
蔡少炳面如死灰,武宏则暴跳如雷:"假的!都是假的!谢瑶环,你敢信这些刁民的话?"
谢瑶环接过账册翻看,越看脸色越沉。她突然抬头:"还有谁受过武宏与蔡少炳欺压?本官今日一并审理!"
堂外顿时沸腾了。百姓们争先恐后地涌上前:
"大人!武宏强占我家茶山!"
"蔡少炳的小舅子打死我儿子!"
"他们加征苛捐杂税,逼得我妻投河!"
控诉声此起彼伏,谢瑶环命书吏一一记录。武宏的脸色由红转白,蔡少炳则不停地擦着额头的冷汗。
待众人陈述完毕,谢瑶环惊堂木一拍,堂内立刻肃静。
"经查,武宏强抢民女、霸占田产、欺压百姓,罪证确凿。依《永徽律》,强抢民女者杖八十,霸占田产者徒三年。但武宏身为皇亲,不思报国,反为祸地方,罪加一等!"
武宏终于慌了:"谢...谢大人,有话好说..."
谢瑶环毫不理会:"蔡少炳身为刺史,非但不为民做主,反与恶霸勾结,贪赃枉法,即刻停职待参!"
蔡少炳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大人开恩啊!"
"武宏,"谢瑶环声音如冰,"本官判你杖责三十,即刻执行!所霸占田产悉数归还原主!"
衙役们面面相觑,无人敢动。谢瑶环厉声道:"尚方宝剑在此,抗命者与犯官同罪!"
两名衙役这才战战兢兢地将武宏按在条凳上。武宏挣扎嚎叫:"谢瑶环!我爹不会放过你的!啊!"
第一板落下,武宏的惨叫响彻公堂。三十大板打完,武宏已是奄奄一息,被家奴抬了下去。蔡少炳也被摘去官帽,押入大牢候审。
堂外围观的百姓纷纷跪地叩头:"青天大老爷!""谢青天!"
谢瑶环起身拱手:"诸位父老请起。本官奉旨巡按,必当锄强扶弱。若有冤情,可直接来官驿呈递。"说完,她深深看了袁行健一眼,退入后堂。
退堂后,谢瑶环在二堂见到了苏灵仙。小姑娘满脸兴奋:"姐姐太厉害了!你没看见蔡少炳那帮爪牙的脸色,跟见了鬼似的!"
谢瑶环却神色凝重:"灵仙,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武宏受此大辱,梁王必不会善罢甘休。你速去安排人手,盯紧蔡少炳的府邸和武宏的别院。"
"是!"苏灵仙刚要离开,忽又转身,"对了,那位袁公子求见,说有机密事禀报。"
谢瑶环心跳忽然快了一拍:"请他到书房相见。"
书房内,袁行健正襟危坐。见谢瑶环进来,他立刻起身行礼:"学生拜见御史大人。"
谢瑶环示意他坐下:"袁公子不必多礼。今日公堂之上,多亏你仗义执言。"
袁行健苦笑:"不过是血海深仇,不得不报。"他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这是学生三年来暗中收集的蔡少炳贪腐证据,包括克扣赈灾粮、私加赋税等,请大人过目。"
谢瑶环接过竹简,细细翻阅。证据之详实,条理之清晰,令她惊讶不已:"袁公子如此才华,为何不考取功名,为国效力?"
袁行健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家父曾任苏州长史,因反对蔡少炳加税而被诬陷谋反,满门抄斩。学生当时在外游学,侥幸逃脱,却已成朝廷钦犯,如何应试?"
谢瑶环心头一震。难怪他举止谈吐不凡,原是官宦之后。她轻声道:"令尊可是袁安袁大人?"
袁行健猛地抬头:"大人如何知晓?"
"我在秘书省时曾见过袁大人的奏章,文采斐然,忧国忧民。"谢瑶环叹息,"没想到竟含冤而死..."
两人相对沉默。窗外夕阳西斜,将书房映得一片金黄。谢瑶环忽然发现袁行健的侧脸在光影中格外分明,剑眉下的双眸如星辰般明亮。
"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袁行健打破沉默,"蔡少炳虽被收监,但其党羽仍在。武宏更不会就此罢休。"
谢瑶环沉吟道:"我欲彻查太湖渔民造反一事。据报叛军首领龙叔盘踞西山岛,我打算亲自前往查访。"
袁行健眼前一亮:"学生与龙叔有一面之缘,愿为大人引路。"
"这..."谢瑶环犹豫了。袁行健是钦犯,若暴露身份...
袁行健似乎看出她的顾虑:"大人放心,学生自有办法。"
两人又商议了些细节,直到苏灵仙敲门说晚膳已备好。袁行健起身告辞,谢瑶环忽然问道:"袁公子,为何信我?"
袁行健在门前转身,夕阳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因为大人是第一个敢让武宏跪下的官员。"他微微一笑,"也是第一个为小民撑伞的女御史。"
谢瑶环一愣,随即想起那日雨中他送她们到河边时,自己曾为他撑伞遮雨。没想到这般小事,他竟记得如此清楚。
袁行健离去后,苏灵仙凑过来:"姐姐,你们谈了好久啊。"
谢瑶环轻咳一声:"商讨公务而已。"
"哦?"苏灵仙眨眨眼,"那为何姐姐耳根都红了?"
"胡说什么!"谢瑶环作势要打,苏灵仙笑着躲开。
与此同时,武宏别院内一片狼藉。趴在榻上的武宏将药碗砸在地上:"滚!都给我滚!"
待仆人们退下,他咬牙切齿地对心腹道:"拿纸笔来!我要给父亲写信!谢瑶环,我要你生不如死!"
另一边,蔡少炳虽被关在大牢,却住的是收拾干净的单间。夜深人静时,一个狱卒悄悄递进一封信。蔡少炳看完,阴冷一笑,将信烧成灰烬。
"来俊臣大人已收到消息,不日将到苏州。谢瑶环,你的死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