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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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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上篇】
【若真理堕入虚无之渊】
冰蓝色的,是……自眼眸中绽开的理之歌?
子不归从梦中惊醒,她环顾四周,打地铺的星白抱着苏木的一条胳膊酣睡,而窗外,夜星依旧。
悄声下床,跨过量子纠缠般的二人,子不归走向门外,没有惊动风铃。
熟睡中的灰烬原,分泌了一种令人安心的气息。少女轻轻呼吸着,飘逸的斗篷无风自动。
不知道从废墟的裂缝里,能漏出来什么梦呢?
轻笑着摇头,少女重又回屋。
明天就是揭示人性唤醒行动的日子了,要早点睡。
这样想着,她回到了梦乡。
而门外,酷似萤火虫的东西掠过,拨动了月光的弦,却再没扰起一丝思绪的波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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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日,晨雾炊烟中,太阳慢慢浮现。由天穹碎片制成的小屋将朝霞映照,花圃里的烬之殇尽数面向东方。
灰烬原新的一天开始了,门帘早已阻隔不了屋外的喧嚣,晨风扬起烬尘也掠过了子弹壳风铃。子不归在这声音中睁开双眼,瞳孔在捕捉到日出的亮度后微缩。不多时,她发现自己竟在不觉间沐浴在晨光里。空气中的灰烬夹杂着自由的气息,呼吸间充斥着残缺的幸福。
门前一群孩子跑过,在身后拖出风筝的轨迹。他们嬉笑着,声音随风传得很远。
突然有一个孩子跌倒,子不归一个箭步冲上去想要扶起他,但那孩子愣在原地,恐惧地盯着子不归的双眼。
空气中仿佛睁开了谁的眼睛,用目光命令着孩子们逃离这个地方,只留子不归一人沉思。
“不必自责,您并没有冒犯那孩子。只是对于我们来说,您是‘他者’。”
回身,子不归看见长老笑着走来,身后跟着刚醒的苏,星二人。
“因为看不透‘他者’的想法,所以才会畏惧。”长老伸出手,舒开紧攥的右拳,只见掌心中躺着三朵绽开的烬之殇,“为了消除‘他者’的地狱’,我们建立了由烬之殇所构成的精神网络,并借由此网络实现了灵魂共鸣——这也是‘人性唤醒行动’的基础。”
长老带着他者看不透的笑容:“我们建起网络,不过是为了假装自己不是一座座孤岛。与人灵魂共鸣的感受,您不想试试吗?”
指尖触及辩尖的刹那,整朵烬之殇便在此溶解。仿佛有根系遍及全身,汲取着这个瞬间她所有的思想。
连接精神网络的感觉很奇妙,像在水中呼吸,而光亮无处不在。子不归发现自己置身于意识之海中,随着潮汐涨落而呼吸。
自她的右眼角仿佛流出谁人的梦境碎片,而后者又在视网膜上分裂,切割出的每个世界裂缝里都流出了灰烬原人们如出一辙的幸福笑容。
“这就是‘存在’吗……”她轻吐这句话,在集体意识里泛起涟漪。
3000年的记忆瞬间将她淹没,每一种视角都成为“存在”的注脚。是某个孩子放风筝时风的颜色,是陌生母亲唱摇篮曲时尾音的弧度,是二十年前一个孤儿歌声的触感。
“此刻”即“存在”,少女站在记忆的交汇点,切实感受了3000年回忆的痛楚与快乐。她存在于每一个灰烬原人的记忆中,那么她也存在于“此刻”,对吗?
她不知道答案,但也不需要知道。
她不过是整个灰烬原集合的一个真子集,无论思想是否为非空子集,她的此刻都是集体存在的充分不必要条件。
子不归飘浮在此前从未感受过的归属感中,全身的每一个粒子都与此刻一样真实。
她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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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共享过去的残缺,只为铭记此刻的温暖。”长老的声音如蛛丝,垂入子不归的意识之海。
“大姐姐,之前对不起呐~”稚嫩的童音如风,慢慢渗入子不归的心田。恍惚间,她感觉自己看见了所有人的想法,但又不觉得拥挤,因为每一种想法里都有着同样的和弦,仿佛出自同一首歌曲的变奏。从小接受乌托邦洗脑式教育的星白,在这意识之海中第一次找到与他一样跳跃的飞鱼。不需知道对方的身份,只要一个奇妙的念头,就自会有人与他共鸣。星白从未如此快乐过。
在这信息实时更新的精神网络里,苏木长吁了一了一口气。他现在能及时收到病患的各种信息,比以前更精准的行医了。苏木感到很充实。
幸福感像入侵的木马病毒,沿着网络蔓延至每一个与之相连的大脑中,麻痹了痛觉的神经末稍,平等地赋予每个人失忆般的快乐。
是夜。灰烬原里万籁俱静,只有精神网络里还传递着思想的声音。
当子不归与网络里第923个声音互道晚安后,已是月稍西沉之时。
她抬头看见窗外的月相,后者却早已揭示不出“新月”的意义。
与之对视许久,少女的右眼有些酸痛。她下意识伸手去揉。
晶状体慢慢溶化成胶质,自眼眶溢出,在少女脚下开了花。非欧几何的裂纹在视网膜上生长,世界如万花筒般旋转。冰蓝色的理之歌根系洞穿了玻璃体,在少女的眼眸中绽开重瓣的笑容……
子不归在剧痛中数着心跳,1,2……17个心跳后,她睁开完好无损的右眼,感受着劫后余生的心悸。
网络记录告诉她那是幻觉,她对此存疑。
再次合眼前,子不归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虚化能力已沉寂了十七小时四十三分。这是自苏醒以来,她第一次这么长时间不用虚化来否定存在。
可这样,她就真实存在吗——
思考戛然而止,只有网络下达的睡眠指令在少女脑中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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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烬原的夜,是无星的墓地。
风在此失去了自由,梦在此迷失了方向。
唯有黑暗。
黑暗才是孕育一切的子宫,正如永远无法被观测到的新月,终将在看不见的地方生长出新的可能性。
而在一片黑暗中新生的,是子不归。
刚刚挣脱了无梦的长眠,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握紧床边的断刀,任由锋锐的刀尖刺入自己手心厚厚的茧,直至深入真皮层。
调整呼吸,她让握刀的右手不断虚化又重组,看着蓝血在空气中雾化又倒流的循环,直到那周期性出现的伤口将脑中的命令切除,她才辨清了自由意志和网络命令的界限。
自由……就是逆流而上,哪怕要斩开山洪。
这一次,少女没有在脑中听见自己思想的回音。
“您确定要这样想吗?这样的想法不会得到他们的认可的。”脑海中兀自想起了这样的声音,“随着大多数人的想法而行动,您今天都是这样过的——您不是很幸福吗?”
带着蛊惑性的颤音,那声音沿着网络的经脉,游走于她大脑的每个褶皱。
“你是谁?”少女抽刀,直指虚空。
“我是‘我们’。”
大脑中的网络骤然缩紧,锁死了她此刻所有的疑问。
“该睡觉了。”如同一首催眠曲,“他们”都睡了。
子不归的右眼皮止不住的下垂,眼角溢出正二十面体的泪滴。
“一滴水只有在融入大海的时候才是自由的。归来吧,子不归。”
声音如云雾,缠上了少女的耳蜗,直到——
“那我就……斩开这片海!”
似被压在人海之下,子不归挣扎着从牙缝爆出这句话,颤抖着举起刀,与整片灰烬原的意志所对抗。
由虚化粒子所重铸的刀身没入了她的右眼,旋转刀柄,少女绞灭了眼眸中的冰蓝色花,后者的残片如尘埃,在触地的那一刻便融入其中。
颤抖着叹气,那气息也消失在空间中。
唯有她,兀立于存在与虚化之间的叠加态中,不归于谁,也未有过所属。
右眼的眨眼频率重又与左眼同步,但无意识地溢出清泪。
子不归任由那泪水滑落,不知其是为了清洗还是情绪的产物。
无论如何,她都感到心中的空洞:她刚刚斩灭了自己与他人的最后一丝联系,从此以后,关于归属感的记忆她永远不会再拥有————即便那是虚假的泡影。
子不归轻轻用刀尖斩去泪滴,无意中仰头。而窗外,娥眉月的光渗入了云层,为少女降下几分美梦。
【第七章中篇】
【当事实归于齿轮之间】
萤火虫般的纳米机器人从风铃掠过,将小屋内三人平稳的心跳频率传回给路渊。而后者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其它机器人,看着他们沙漏似的从指缝流下,提醒着自己时间的逝去。
铁屋子里依旧闷热,黑暗吞噬了五感,路渊早已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屋外,纳米机器人正带着他的“眼睛”飞往灰烬原各处,逐渐构建成一张全息地图。
灰烬原人们沉溺在梦中,一片静止的广袤大地上,一个白点的定向移动尤为显眼。
是长老。
这一次,路渊启用了老师发明的反乌托邦隐形系统,附在了长袍上窃听,
不多时,长老已然到达了目的地。
“这里是灰烬原区管理者,请说。”
熟悉的机械音响起,长老关闭了拟声系统。“这一次有无突变?”
刹那间,路渊只感受到了无尽的绝望,还有神经突触间相互传递的恐惧信号——乌托邦邦主祂的声音,正侵蚀他的意志。
“昨日引进了四个变量,您可能会对其中一位感兴趣。”“四个?不足为惧。二十年前的的七个都没掀起什么波斓。”
“——可他们中的一个炸了您的穹顶,而现在的四个变数,有一个跟当年的她很像。”轻轻微笑,长老在无形中给对方施压。
“……”
祂无言,许久才再次开口,“……启用观察协议,以主循环为先。剩下的随机应变。”
通讯结束,长老悄然退去。他走时整了整长袍,无意间抖落了下摆内侧的纳米机器人,而后者静默在黑暗中,与路渊一起,用沉默埋葬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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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铁屋子里没有漏进来的光,路渊无法知晓昼夜更替,只能依靠纳米机器人传来的朝霞的温度来感知日出。
他舒展舒展陶瓷关节,让纳米润滑液在全身流动,随后,冻结成冰。
“早安。”长老的问候自身后传出,纳米机器人缓缓转身,对上了前者微笑的视线,“昨晚睡得好么?”
路渊没有回答,只是盯着长老走向同伴,他敏锐地发现,长老长袍下摆在拂过花丛时没有沾染一片花叶。
有一群受惊的孩子跑过,径直踏过花丛,溅起的泥点污染了纳米机器人的摄像头。
待其自洁完毕,长老已然同三人相谈甚欢。只见他摊开手掌,将三朵烬之殇递出。而后者的花蕊随着他的呼吸而明灭,花瓣也随某种节律而微微开合,简直就像……有了某种意识。
路渊轻眨右眼,切换了理念追踪模式。
”老师的破发明还真能派上用场啊 ……”
在理念的视角下,他看见子不归的虚无如创世之初的混沌;星白的纯真一如白纸的空洞;苏木与长老的身影仿佛书页的破洞;而那些花则伸出颤抖的根系,扭曲着周遭的空间曲率。
他看见子不归伸手触摸那根系,也看见烬之殇融化在少女指尖,又迅速沿血管攀缘而上,在她的大脑皮层安了家。
烬之殇的根系深入了少女大脑皮层的每一寸沟壑,却唯独在将要触及到海马体CA1区时灼伤般萎缩,转而沿视神经缠绕,最后在她右眼眶里绽开一朵冰蓝色的花。
记录下来这轨迹后,路渊关闭了理念追踪模式。在正常的光谱频道上,他发现子不归的右眼完好无损,但在眨眼时,似乎在遵循着与左眼完全不同的节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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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渊感觉自己在做梦,还是噩梦。
不然的话,天天摆个扑克脸的苏木又怎会笑得跟星白一样灿烂?!
他打了个寒噤,在害怕之余偷偷眨眼拍下了苏木大笑的照片。
他想起来老师曾教过他声音分析,于是便把这段笑声丢进分析程序里,将其翻译成可见的声纹图谱。
但当分析结果出来时,他发现自己正面对着比苏木狂笑更恐怖的事实。
——以笑声为点,间隔为线,笑声的摩斯密码里,字里行间都写满了“幸福”二字。
看着分析仪上振幅恒定不变的声波函数,路渊感到一种熟悉的,来自造物主级别存在的压迫感。
灰烬原里的每个人,都依靠烬之殇根系来传递思想,那么这与他又有什么区别?!
他大脑上的脑机接口,也同烬之殇一样在汲取他的思想吗?他的一切,都是老师编写的底层代码吗??他的记忆,都是程序的一部分吗???
路渊痛苦的抱头跪下,在黑暗的沉默中,他感受到了脑细胞因过载思考而死亡的声音。
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睁开眼,但他知道,那薄如蝉翼的仿生眼皮里外都是黑。无论睁眼与否,自己都能看见无穷的递归算法在眼前飘过,伸手也无法阻挡,仿佛来自更高维度存在的投影。
斗篷上的纳米机器人在翻涌,又似乎在啃噬他的痛觉神经。
在此刻,痛苦是他唯一的锚点。
痛并快乐着。
他想到这句话,便进入待机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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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渊是被能量不足的提示音吵醒的。在没有阳光可以为其充电的铁屋子里的一个月里,他存在于耗能分析和节能待机两种状态的周期轮回中。但即便是这样,今天他的备用能源还是进入了倒计时。
“……能量不足10%啊……不过生态循环系统还算良好,能再撑一个多月。”他苦笑,“希望那一天不会成为我的死期。”
“那倒不如赌一把,即使只留大脑,那家伙也有技术能让其复活。”
他突然想到,嘴角一勾,于是立刻站起身来,启用了所有散发在外的纳米机器人。通过它们传回的数据,路渊再一次感到了自己真正的活着。他命令一组机器人飞向一座废墟,感受着传回的触感,沉溺在触觉之海中。他突然在海洋中触礁,睁开眼,原来是碳钢表面的刻痕。随着纳米机器人传回那回路的照片,路渊原本高速运转的智算核心突然愣住。
Q-501,那是秋子丰的编号。而这座废墟的碳14半衰函数,却在告诉他这刻痕已存在了3000年。难道……“秋子丰并不存在?那我们是因为谁而“升维”?
疑问戛然而止,能量耗尽,机械停摆,路渊陷入了无梦的长眠。
而纳米机器人在屋外漫游,能够转化太阳光能的它们仍在传回无人接收的数据。
其中一个恰巧飞到了长老身边,在被后者碾碎之前,它传回了最后一条音频信息——
“又该落幕了。”
【第七章下篇】
【无意义的宣言】
月相在无人仰望的高天之上轮回变幻,时间自少女虚实无定的发丝间穿过,一月的光阴已然流逝。
又是新月夜。
风在此驻足,时空仿佛凝固,烬之殇开始流泪,而它们的泪灼伤了真理的歌声。
花海边,人群早已聚集。他们与烬之殇围成层层的同心圆,花蕊与人面仰起一样的角度,对准圆心处的长老。
他举起右手,将手中的骨瓷短匕示众。无星的夜空下,短匕闪出锐利的星芒。
“又到了反哺的时候……”
刀尖垂下,对准了另一只手臂。
“今夜,就让这新月见证我们……”
“以血饲唤醒人性,让虔诚庇护残缺!”
右手微颤,刀尖甩出一尾透明液体,洒落在长老脚边翘首以待的烬之殇蕊中。
人群翻涌着,短匕的寒光在每个人掌心中轮闪。烬之殇吞噬着众人血液中流淌的人性,花瓣的脉络处攀上了一闪而过的猩红。
匕首传到了星白手里,以刀为镜,星白看见了自己琥珀色眼眸深处的血光。
他挥刀自残,刀尖在骨肉与血织者菌丝之间起伏,与后者争夺着伤痕的存在权。当他终于终于落下了足够多的血液,右臂已然与菌丝纠缠成模糊的一片。
苏木接过被菌丝纠缠的短匕,凭多年的行医经验,选了一个精准的角度,避开菌丝的庇护,高效的划出一串血珠。
刀轮到了子不归手里。
少女歪头看着刀尖,痴迷于刀身上映出的自己戏谑的神情。
风开始流动,但她的长发逆风飘逸。
“时间快到了。”长老走近子不归,“如果不忍下手,那让我来吧。 ”
接过刀,他对准少女白皙的手臂。
匕首猛然落下!
……呵。
预料中金属与血肉的对抗声并未出现,而短匕卡在子不归虚化的手臂中,仿佛黯然失色。
“抱歉哦~可能你们这些小花不喜欢我的血呢。”
少女嗤笑一声,旋即回身抽刀,将断痕对准了长老的脖颈 。
“跟你一样,我们的血里都流淌着不被需要的‘虚无’。”
声音沿着断刀的振动传播,音量低到只被长老听见。
子不归转身,手中的刀指向了木讷的人群。
“不怕我一刀劈开这群体癔症吗?”
“你不会这么做的。”
声音干涩,但从不失自信。
“因为这就是你们所追求的……人性唤醒行动啊。”
子不归嘴角稍一抽搐:“你的意思是,像洗脑一样把人性强行灌输到网络里……这叫唤醒?”
“有些时候,手段不血腥些,就得不到应得的结果。”
长老摊开手掌,短匕在他手中闪烁着根系似的花纹。
“感谢你们这次所带来的纯真,隐忍,叛逆,这些人性即使在网络里也弥足珍贵。”
他身后的烬之殇应声翻涌,折射着不祥的血光。
“抱歉,即使网络能够唤醒人性,那也不足以掩盖它同化个体的事实。”子不归咬牙,握刀的手又攥紧了几分,“这不是你剥夺我们自由的理由!”
叹了口气,长老并未辩解,而是以一副不容分说的语气:“‘从众’,这也是人性的一部分。我从未剥夺过你们生而为人的权利,这是你们自己选择的路。”
“从来没有人做错了什么……如果真有,那也只是生而为人的天性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被少女的笑声打断,长老耐心的等她笑完:“您在笑什么?”
“哈哈哈哈哈……抱歉,真的很好笑--”弯下腰,她用刀尖抹去自己笑出的眼泪,“生而为人?那我就不当人咯~”
不及长老回应,子不归挥刀向人群横斩。
刀风中张开的眼睛,注视着正在消失的意义。
烬之殇尖叫着从每个人的大脑逃离,缩成脚下萎缩的花苞。
空气凝固了一瞬,转而被膨胀的恐惧所充满。所有灰烬原人的目光向圆心汇聚,没有人开口打破这缄默。
空气中,只能听见烬之殇根系生长的蠕动声,只能闻到恐惧的气息。
直到有人开始撕开伤疤,祈求者烬之殇再度侵占自己的大脑。
子不归垂下刀尖,虽不甘心,但她知道自己输了。
长老没有笑,他早已知道结果。
“有些时候……真相不需要被揭示。”
烬之殇再度扎根,汲取着空气中的恐惧,安抚了服从于人性的集体。
子不归再次抬刀,轻挑刀尖,划破了苏星二人脑中的枷锁。
“你说得有道理……但我不接受。”
她停止了虚化的进程,用残缺的刀口对准了自己。
“或许我的血在标准上是不合格,但要摧毁一个错误还是足够的。”
伤痕在少女手臂上出现,蓝血滴入花田。
这一次,接在由烬之殇所构建的精神网络上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生活的虚无。
“这次,希望他们还能安稳的活下去。”
子不归的嘴角弯起了新月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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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在此之前,从来没有一个灰烬原人为此而思考过。
可现在,他们不仅被迫直面了问题的背面,还被人强行灌输了否定的回答。
规则、体系、价值……他们曾引以为傲的概念,在定义本身的定义面前,突然自我瓦解,崩坏成虚无的碎片。
而穿过这些碎片后仍选择继续前行的,才能够拥有用碎片重构意义的能力。
我们一般称之为“真的勇士”。
只可惜……
伤痕无声,但空气里好像充斥着主体崩溃的回音。凝固的时间冻裂了空间,真相的虚无蚕食了网络里所有的意识。
而子不归屹立于这痛苦之上,笑着将断刀收回。
“虚无--接受我送的新生礼物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