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妖妃变治沙总工》卖白兰地

2、第 2 章

　　天刚蒙蒙亮，沈疏月就和农妇们一起蹲在沙地里编麦草。沙土将她的锦袍染脏，她却浑然不在意，将草杆编成一股股结实的网格。

　　“王妃，东头挖出水了！”阿蛮抱着个陶罐欢快地跑来，罐里一小泼清水晃着细碎的金光。几个半大孩子跟在她后头，裤脚沾带着潮湿的沙子。

　　沈疏月闻言眼睛一亮，起身就往东头跑。

　　昨日她叫人在沙丘背阴处挖了几处两尺多深的小坑，此刻坑里果然渗着亮晶晶的水珠。

　　王铁柱啥也不在乎，拿起葫芦瓢接那沙里渗出来的几滴水尝，一只眼也瞪得溜圆，“怪了！这水是甜的！”

　　沈疏月嗤嗤笑着，“老王头说胡话呢。”

　　她蹲下来抓了把坑里的湿沙，又道，“不过能有水就是好事儿，在这儿种树就能少浇水，成活率也更高。”

　　沈疏月解下腰间的布口袋，从中倒出几粒小东西，是她前几日从赤颈鸫粪里挑出来的沙枣种子。

　　百姓们围成一个圈，探着脑袋看这汉家公主把种子埋进湿沙里。巴图他娘忍不住嘀咕，“俺们祖辈试过八百回哩，这沙枣苗都活不过一场风。”

　　“所以啊，得请它们喝点羊尿。”沈疏月说着，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个皮囊。她拔开盖子，浓重的腥膻味散开，惹得几个老牧民皱起鼻子后退两步。

　　她将羊尿缓缓倒入空陶罐，又兑入些水来稀释。

　　见众人发愣，她笑着指向远处吃干草的母羊，“怀了崽的母羊尿最肥地，掺了水啊，就能壮苗。”

　　果然，七日后，沙地里竟冒出星星点点的绿芽。

　　一日正午，苗圃间突然骚动起来。王铁柱挥着铁锹追打着偷啃嫩芽的沙鼠，简直气红了眼，“天杀的畜生！看老子不......”

　　“慢着！”沈疏月制止住他，蹲下身仔细观察起这沙鼠洞。忽然，她抄起铁锹顺着洞穴走向猛挖，不出几米，竟现出个潮湿的土坑。

　　“沙鼠打洞都喜欢松软的地儿。”沈疏月抹了把额上的汗，“跟着这些小东西找好土，比什么仪器都管用。”

　　王铁柱恍然大悟，“嘿！你还真是神了！”

　　从此，苗圃四周总蹲着盯鼠洞的汉子。有回巴图追着沙鼠跑出二里地，竟找到片被深埋在沙里的芦苇根，乐得沈疏月当场赏给他半块饴糖。

　　月余光景，苗圃已初见规模，修建坎儿井的工程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转眼到了移苗时节，沈疏月带着姑娘小子们来河底挖青泥，混着羊奶调成浆，让树苗裹上厚厚一层泥浆再栽种。

　　王铁柱起先嫌麻烦，直到瞧见蘸泥的苗子三天就抽了新枝，连夜把自家草棚拆了搭成小型育苗棚。

　　这日黄昏，尉迟巡视至苗圃。

　　沈疏月卷着裤腿立在泥沙间，乌发用红柳枝随意绾着，正手把手教巴图调泥浆。少年用力过猛，溅她一脸泥点，惹得四周妇人笑作一团。

　　男人靴尖踏入泥泞，整个苗圃霎时鸦雀无声。可沈疏月却不怕他，舀起瓢泥浆递过来，“大王可要试试？蘸了这神仙膏，枯木都能发芽。”

　　尉迟望向瓢中青浆，片刻后，他挽起衣袖接过来，和大家一样，也蹲在田间地头，问沈疏月，“如何做？”

　　沈疏月些许意外，没想到这冷面君王还有这平易近人的一面。

　　她正要也手把手教尉迟一番，对面的阿蛮却惊呼一声，“呀！大王，您的玉佩……”

　　尉迟闻声垂眼看去，才发现挂在腰间的盘龙玉佩穗子蘸在了泥浆里。

　　他索性解下玉佩扔了进去。

　　沈疏月稍有吃惊，她忙弯腰将玉佩揽了起来，又笑意盈盈道，“这玉佩若是也能生根发芽，就请大王在上面刻个‘农’字，来日挂在苗圃门前，辟邪。”

　　引得众人笑声一片。

　　就在这时，一道箭光划破空气。

　　沈疏月只觉左肩一麻，整个人被惯性带得向后踉跄了两步。她下意识低头看去，只见半截箭杆正颤巍巍地钉在她左肩。

　　“有刺客！”王铁柱的破锣嗓子炸开。

　　沈疏月随之身子一软，向后仰去，尉迟手疾眼快，稳稳接住她。

　　尉迟托着她坐下，抓住箭尾猛地一拔，箭镞带着倒钩，生生扯下块皮肉，鲜血顿时浸透沈疏月半边麻衣。

　　尉迟翻检箭羽，发现鸦羽尾端隐隐描绘着个狼头，他剑眉紧蹙，“是拓跋人。”

　　沈疏月眼前发黑，咳出几口鲜血。突然，系统光幕在她眼前疯狂闪烁：［检测到毒素入侵，建议宿主消耗20日寿命净化］

　　她咬牙选了确认，瞬间疼痛稍缓。尉迟扯下半副衣袖给她包扎，“别说话。”

　　沙丘后传来马匹嘶鸣，三个蒙面人策马欲逃，被亲卫射穿马腿，跌落马下。

　　几个蒙面人被押过来，还未行至近前，一人却突然咧嘴怪笑，七窍中涌出黑血。

　　尉迟登时喝道，“撬开他们的嘴！”

　　侍卫得令，猛然将其余二人押在沙地上，捏着两人下颌，硬生生将他们嘴里的毒药丸逼了出来。

　　“嘴里□□。”尉迟冷笑，“倒是忠心。”

　　“押金地牢！”尉迟命令道。

　　沈疏月腕间玉镯突然发烫，系统弹出提示：［系统检测到毒素提取自岭雀河上游的毒芹］

　　“大王......”她揪住尉迟衣襟，艰难吐出几个字，“派人去岭雀河......”

　　剧毒终于击溃了系统强撑的防线，昏迷前最后一丝清明里，她感到尉迟将玉佩塞进她掌心里。

　　男人染血的指腹擦过她脸颊，“撑住，你的命现在归楼兰。”

　　自那日药中下毒后，尉迟派人接连查了几日都毫无线索，不得已不了了之。可而今这一出，更让尉迟确信，幕后之人不单单是为取沈疏月性命，而是想方设法地要阻止楼兰治沙。

　　他断不会让这般事发生。

　　十五年前父王率兵出征，这片沙海吞没了父王和三千楼兰铁骑的尸骨。他们祖祖辈辈都如此与风沙共存，楼兰的疆界，是沙海吹到的每一个地方。

　　自年少继承王位那日起，他便立誓要护楼兰百姓平安，在这片尘沙中扬起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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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动。”

　　沈疏月昏迷了三日，清醒时正欲挣扎着坐起，就听到尉迟的声音传来。

　　男人掀帘而入，带着股苦药味，“你的伤很重，好在救治及时，毒没有扩散，捡回一条命。”

　　他走近，将瓷碗在床头放下，“这是太医新调的金疮药，一会儿叫人给你换上。”

　　沈疏月闻言，下意识地朝胸前看去，惹得尉迟一声低笑，“我没碰你。”

　　她衣衫完整，内里已经裹上层层白布。

　　“查到了吗？”沈疏月顾不上胸前传来的隐痛，当即问尉迟。

　　“……是毒芹。”尉迟沉声道，“种在岭雀河上游，混在水芹里。太医验过，与你中箭的毒，是同一种。”

　　他当日派人连夜去查，抓了几个巫祝回来，个个宁死不肯开口。而楼兰的巫祝，皆是国师的手下。为此，尉迟已烦心几日。

　　“昨夜已尽数烧了。”尉迟话音一顿，目光锋利，看向沈疏月，“跟本王说实话，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疏月腕间玉镯猛地发热，系统弹出一份全息地图。沈疏月索性将计就计，道，“大王，我说我是神女，你可相信？”

　　尉迟微微一皱眉。

　　沈疏月按着系统的指示，接着道，“那毒芹的根脉就连着将要建成的地下河道，若不是此次烧毁，恐怕再过数日楼兰百姓便要遭殃。”

　　尉迟眉间一跳，“你此话当真？”

　　“大王若是不信，可派人顺着地下水去查。”

　　“……”尉迟垂眼。

　　经此一事，他已对国师起了疑心，可沈疏月就真的可信吗？若沈疏月所言为真，那他信奉多年，如兄如父的国师……

　　尉迟心绪烦乱，扬袖起身，“待你伤好些，与我一同去审那日两个拓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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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牢的石壁斑驳，火把影子投射在墙上，在沉寂中微微跳动。

　　“说说吧。”

　　半昏迷的俘虏被吊在锁链上，尉迟挑起其中一人的下颌，直视向对方，“你们拓跋的狼崽子是从何处得来的毒芹？”

　　“呵……”少年不但不答他的话，反而嘶笑一声，“你们汉女断我们活路，天神自会降下神罚！”

　　“活路？”

　　沈疏月披着狐裘踏入牢房，“我如何断了你们的活路？”

　　少年颈侧青筋暴起，狠狠瞪着她道，“你们将河水改道，又大兴固沙，我们牧营已缺水多日，牛羊死了不知多少！”

　　沈疏月眉间微动。

　　这些时日她只顾着为楼兰治沙，给自己续命，确未曾考虑到这些举措对周围游牧民族的影响。

　　“你们有意隔绝沙海，叫我们无法转场，今年冬天还不知道要去哪里！路上又要死多少人！”拓跋少年癫狂大笑，“你们汉人永远不懂！固沙就是给天神戴枷锁！”

　　沈疏月和尉迟对视一眼，耐下性子来问他，“用了国师殿送去的水后，近日你们的牛羊群是否都病倒了？”

　　少年一怔。

　　见他的反应，沈疏月便知道自己说中了。昨夜看过系统调取的影像后，她就有所猜测，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她胸有成竹，接着道，“因为那水里有毒！你们被骗了！”

　　地牢忽地死一样的寂静。

　　少年双目瞪圆，似乎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颤声开口，“十日前，国师殿派人送来了几马车的水，作为交易，让我们杀了汉人公主，并承诺将来会借商路来给我们游牧。”

　　尉迟闻言心口一沉，厉声问道，“那箭上的毒芹？”

　　少年：“也是他给的。”

　　尉迟顿时拍案而起。

　　足够明了了。

　　国师用水源勾结利诱拓跋人，挑拨拓跋人暗杀沈疏月，不仅如此，按沈疏月所说，他还意欲祸及国民。

　　究竟为何！

　　少年脖子一梗，硬气道，“事已至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不。”半晌，尉迟开口道，“本王不杀你。”

　　再过五日，就是国师起坛祭祀之日。

　　尉迟回身，眸光微敛，看向沈疏月，“你说你是神女？本王便让你成为万人敬仰的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