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创可贴法则》浓情下午茶

10、第 10 章

　　林见素猛地抬起头，那动作快得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四目相对的瞬间，沈青崖看到她手里紧紧握着一卷绷带，而左臂的校服袖子已经卷到了肘部，小臂上那一大片新鲜的淤青，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雨声好像也在这时候突然变得更大更急了，“噼里啪啦”地填满了两人之间那令人窒息的沉默。林见素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黑亮，里面闪过一丝慌乱，那是沈青崖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神情。

　　“我……”沈青崖刚一张嘴，就发现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眼睁睁看着林见素麻溜地把袖子放下来，那动作快得，就跟在藏什么见不得人的罪证似的。

　　林见素“唰”地一下站起身，手里的绷带“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还滚了好几圈，最后停在了沈青崖脚边。“你怎么在这儿呢？”林见素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不少，还带着一股子沈青崖从来没听过的防备劲儿。

　　沈青崖赶紧弯腰把绷带捡起来，手指头刚一碰到，就感觉上面还留着林见素的体温呢。她往前走了几步，把绷带递过去，支支吾吾地说：“医务室的老师跟我说你不太舒服……”她自己也知道，这借口烂得要命，连自己都不信。

　　林见素接过绷带，手指头微微有点发抖，嘴里还念叨着：“我没事儿。”她声音轻得就跟蚊子叫似的，雨声一响，差点就给淹没了。

　　沈青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见素的左臂，就算隔着校服，她也能在脑子里想象出下面那片淤青是个什么形状。“又是你爸干的？”她忍不住问道，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股火药味儿。

　　林见素没吭声，只是默默地把绷带塞进书包里，“哧啦”一声拉上拉链，那声音刺耳得很。器材室里的空气一下子变得黏糊糊的，沈青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地加快，就像要跳出嗓子眼儿似的。

　　“让我瞅瞅。”沈青崖突然说道，伸手就去抓林见素的手腕。

　　林见素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后背“咚”地一声撞上了储物柜。“不用了。”她声音虽然轻，但特别坚决，一点儿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沈青崖的手就这么悬在半空中，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雨水顺着屋顶的缝隙，“滴答滴答”地渗进来，掉在角落里的铁桶上，发出有规律的“叮咚”声。

　　“你怎么躲在这儿处理伤口呢？”沈青崖最终还是把手放下了，声音里满是疑惑，“去医务室不是更好吗？”

　　林见素低着头，一缕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侧脸。“校医会记在本子上的。”她轻声说，“上次……差点就被班主任发现了。”

　　沈青崖只觉得胸口突然涌上一股热乎劲儿，就像有团火在烧。她想起上周在林见素手臂上看到的旧伤，那些弯弯曲曲的疤痕，就像一张无声的地图，记录着她那些不为人知的痛苦经历。

　　“操！”沈青崖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骂林见素那狠心的爹，还是在骂自己这么没用，什么忙都帮不上。她气得转身，狠狠一脚踢在倒在地上的拖把上，木杆“咣当”一声撞在墙上，声音大得吓人。

　　等沈青崖再看向林见素的时候，发现她的眼眶微微有点发红，可眼神还是那么倔强。这个发现让沈青崖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似的。

　　“对不起。”沈青崖突然说道，声音沙哑得不行，“我不是故意……”

　　林见素没等她说完，就摇了摇头，弯腰捡起书包，说：“我该回去了。”她绕过沈青崖，脚步轻轻的，就像怕惊动了什么东西似的，往门口走去。

　　沈青崖站在原地，听着林见素的脚步声越来越远。雨声好像更大了，“噼里啪啦”地敲打在铁皮屋顶上，震得她耳朵生疼。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里还残留着绷带上那一丝微弱的温度。

　　“等等！”沈青崖突然反应过来，转身就追了出去。

　　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安全出口那盏绿灯一闪一闪的。沈青崖撒腿就往消防通道跑，推开那扇沉重的铁门，楼梯间里回荡着她“咚咚咚”的脚步声。

　　“林见素！”沈青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那声音在混凝土筑成的墙壁间“嗡嗡”地来回回荡。

　　可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沈青崖来不及多想，撒腿就往楼下跑，跑到楼梯转角处，差点一头撞上正在打扫卫生的校工。她赶忙连声道歉，然后继续“噔噔噔”地往下冲，一直跑到一楼，用力推开那扇大门。

　　门外，雨幕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把整个世界都笼罩其中。沈青崖一眼就瞧见林见素孤零零地站在操场边缘的梧桐树下，那单薄的校服早就被雨水打得湿透，紧紧地贴在身上。她没打伞，就那么仰着头，呆呆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任由冰凉的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脸上。

　　沈青崖张了张嘴，想喊她一声，可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她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林见素缓缓抬起手，一点一点地把左臂的袖子卷起来，露出那片触目惊心的淤青。接着，她把手伸进雨里，雨水顺着她的手臂“哗哗”地冲刷下来，顺着那些伤痕一道道流下，就好像要把所有的痛苦都一并冲走似的。

　　看到这一幕，沈青崖只觉得心脏“砰砰砰”地狂跳起来，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她突然一下子就明白了，林见素为什么要躲在器材室里——在那儿，她能短暂地卸下伪装，做回真实的自己，不用再小心翼翼地掩饰伤痛，也不用再强装坚强。

　　沈青崖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可就在这时，她看到林见素默默地放下了袖子，然后转过身，一步一步地朝着女生宿舍走去。她的背影在雨中显得那么单薄，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倔强劲儿，就像一株在狂风暴雨中依然挺立的小树，虽然摇摇欲坠，却始终不肯倒下。

　　雨越下越大，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砸下来，沈青崖的视线渐渐模糊了。等她再次能看清的时候，林见素已经消失在宿舍楼的门后，只留下一道空荡荡的门洞。沈青崖呆呆地站在原地，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答滴答”地往下滴，把校服领口都打湿了一大片。

　　她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林见素刚才的眼神，那眼神里既有脆弱，又有倔强，就像藏在坚硬外壳下的一抹柔软，让人看了心疼不已。沈青崖突然特别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在那个时候闯进去，打扰了她那个隐秘又脆弱的时刻——有些伤痛，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独自舔舐。

　　操场上已经积起了一个个小水洼，雨滴打在水面上，溅起无数朵小小的水花，一圈圈涟漪在水面上荡漾开来。沈青崖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慢慢走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备用钥匙。那金属冰凉的触感，时刻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不是一场梦。

　　当她路过器材室后门的时候，不经意间发现地上有一小段用过的绷带，已经被雨水打得湿透，紧紧地贴在水泥地面上，就像一个苍白的问号，静静地躺在那里。沈青崖蹲下身子，把它捡了起来，紧紧地攥在手心里。直到校园的钟声“当当当”地响起，宣告着下午课程的开始，她才缓缓站起身，朝着教室的方向走去。

　　雨还在不停地下着，像一条条银色的丝线，冲刷着校园的每一个角落。可那些隐藏在表象之下的伤痕，却怎么也洗不掉。沈青崖抬起头，看了看灰暗的天空，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有些风暴，就像这无情的雨一样，不是一把小小的伞就能挡得住的。

　　凌晨两点零七分，沈青崖蹲在便利店最里侧的货架后面，两条腿早就麻得没了知觉。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玻璃门外空荡荡的街道，霓虹灯在雨后的路面上投下扭曲又怪异的倒影。这已经是她连续第三天蹲守在这家24小时便利店了，就为了确认自己心里的一个猜测。

　　便利店里，只有空调“嗡嗡嗡”的声音和偶尔响起的自动门提示音。沈青崖揉了揉发麻的小腿，从货架的缝隙中偷偷往收银台那边瞄——那个中年店长正打着哈欠，低着头刷手机，对货架后面沈青崖这个“不速之客”一点儿察觉都没有。

　　突然，“叮咚”一声，自动门滑开了。沈青崖立刻像一只受惊的小猫，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不过进来的人只是个醉醺醺的上班族，他摇摇晃晃地走到货架前，拿了一瓶矿泉水，付了钱就又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沈青崖抬眼瞅了瞅手表，那荧光指针明晃晃地显示着两点十三分。她心里开始犯嘀咕，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难不成林见素今晚压根就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