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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弄假成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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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蝉鸣裹挟着暑气扑进颜府大门,颜贡熙扶着雕花门框,指尖发颤。前一天还在国外奔波的她,此刻终于踏上这座故居。
“小姐,快进屋歇着。”奶妈迎上来,鬓角的银丝在日光下泛着柔光。她端来的青瓷杯盛着温水,袅袅热气熏得颜贡熙眼眶发酸。她仰头饮尽,喉间暖意足够驱散旅途的疲惫,感官从迟钝恢复敏锐。转身欲向正厅时,余光忽瞥见不远处复古雕花柜子后一抹衣角——有人!奶妈随着颜贡熙的目光看去,手中的托盘“哐当”落地。
“啊!”尖叫声撕破午后寂静。
大老爷原本在和赶来的医生交谈,听见动静也疾步赶来,奶妈颤抖指向柜子:“那里……有人躲着!”
众人交换眼神,包围成圈逼近,柜后却空无一人,唯余窗棂上残存一道浅淡足印。大老爷浓眉紧蹙,正欲下令调取更多的安保来搜查,忽闻西墙方向传来插花瓷瓶碎裂声。所有人都赶了过去,那道黑影已突破外围赶来的防守,只徒留一缕光影一闪而过,斑驳如鬼魅。
“追!”大老爷一声令下,院子内顿时人声鼎沸。
颜贡熙瘫坐在软垫榻上,任由医生为她检查身体。
不一会,保安押着那人归来。那人衣服裤脚沾满尘土,头发因为被水打湿而乱糟糟的,却掩不住眉目间的桀骜。
颜贡熙瞳孔骤缩:那分明是许今生!
“许今生?”大老爷冷声吐出这个名字,掌心“啪”地拍上案几。
少年膝弯一软,跪倒在地,不敢昂首直视,声音低沉:“颜伯伯。”
那晚灯光迷蒙,颜贡熙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单独给他加了层滤镜,才看的痴了,毕竟猪照红光也更美颜能卖个好价钱。
此时白天,颜贡熙这会细细打量他的面容:剑眉斜挑入鬓,下颌线条如刀削,左耳还是那可深蓝色耳钉。
“说说吧,鬼鬼祟祟干什么?”大老爷表情严肃。
颜贡熙——或者说礼如意假扮的“颜贡熙”,此刻正凝视着面前之人。
对方眉眼间的凌厉与颓败交织,令她思绪骤然坠入记忆的漩涡。
颜云真在许今生出现的那一刹,瞳孔骤缩的惊惶、喉间哽住的喘息、乃至僵如石雕的滞怔……那些失控的微表情,此刻在礼如意脑海中反复撕扯。
她这才想起,那夜自己是如何急切地将那个任务撺掇许今生接下。而奶奶又临时突发恶疾,医生急电如催命符。她攥着手机踉跄奔出房门时,连句解释都未留给许今生。
而本该光明正大走正门的他,却像被猎犬追捕的孤狼,蜷缩在颜府暗影之中。
这反常的行径,与颜云真那日神秘的委托任务……究竟藏着怎样的勾连?思绪如蛛丝攀上颜贡熙摩挲的指尖。
时安以的任务是“窃取遗嘱”,而颜云真和时安以都是颜家人,颜家最近的大事只有颜真的去世,还有她遗留下的巨额遗产等待被继承。
难道……他们都被卷入同一场豪门争斗?礼如意假扮的“颜贡熙”忽然意识到,许今生此刻的困局,皆因自己那仓促的托付。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做旁观者。这场家族阴云下蛰伏的阴谋,正将她与许今生一同,卷入了迷雾。
颜贡熙突然挣开医生的手,跌跌撞撞朝着许今生跑去。
“你终于出现了。”她满含热泪和爱意抱着许今生。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转折打个措手不及。
许今生也蒙蒙的,不解对方举动。刚才在暗处听到众人对她的称呼,想来正是那个被找回的颜家大小姐,自己与她也素昧平生。
转头看过去却愣住,和礼如意好像!
颜贡熙还继续在表演:“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不记得了?不记得我的样子,我的名字,不记得那天晚上的一切?”
众人深吸一口气,大老爷更是神色复杂,难道历史又要重演一边,跟她妈妈一样,恋爱脑。
许今生呆呆的说:“你认错人了?”
颜贡熙的动作瞬间凝滞,仿佛时间被冻结了一刹那,紧接着,她眼中满是控诉,情绪如汹涌的潮水般喷薄而出:“你以为你悄无声息地离开,不留下丝毫线索,我就找不到你了?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她仰望着,目光炽热而坚定,“你是如此出色,每停留一个地方,就如同太阳炙烤大地,那耀眼的光芒提醒着每一个人你的存在。你独特出众,仿若高岭之花,即便高高在上,也总被人津津乐道、意犹未尽地提起。根本不需要我刻意去打听,每个人都会主动地将你的信息如珍宝般呈现在我面前。”
许今生此刻略显尴尬,纵使是告白听多了的他,此刻也不禁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试图避开对方的目光,可偏偏对方却将他抓得更紧了,那力度仿佛生怕他再次消失。
周围的人像是看戏入了迷,一个个眼神中都带着对许今生逃避行为的斥责,仿佛他是这场戏中不负责任的角色。
然而,颜贡熙却突然话锋一转,语气中多了几分凌厉:“不过,即便你如此优秀,也不能始乱终弃啊!那晚上的风流债,你就想这样彻底否认吗?”此言一出,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凝重。
许今生凝视着颜贡熙许久,这般戏剧性又大胆的节奏他并非未曾见过,可依据他的了解,礼如意和颜贡熙绝不是同一个人,年龄的差异是那不可磨灭的证据。
颜贡熙比礼如意大三岁,这三岁的时间跨度,如同横亘在她们之间的一道鸿沟。
尽管她们长得极为相似,宛如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许今生用余光观察着周围的人群,经过颜贡熙这么一番打岔,貌似真的没人再关注他为何鬼鬼祟祟地出现在颜家。
不管颜贡熙是出于何种原因做出此番举动,至少这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结果。
他深知,此刻自己只需要顺着这出戏演下去就好,就如同在汹涌的波涛中,顺势而为才能更好地掌控局面。
许今生认真扮演着颜贡熙为他设定的渣男角色,语气中带着几分玩世不恭:“我以为我们彼此心知肚明,这不过是露水情缘——本就是一场昙花一现的邂逅,我们的关系理应结束在那晚的余温里。”
颜贡熙望着对方的回应,暗自好笑。终于,这场她精心设计的戏码,总算让男主角入了套。一个人的独角戏哪有两个人的配合来得精彩?“一夜夫妻百日恩,一晚上也是要负责的啊!”她故意拖长尾音,眼中却闪烁着狡黠的光。
许今生摆出自恋的姿态,唇角微勾:“若真对你负责了,那对其他人岂不不公平?最近又有新美人来搭讪,若听说我有对象了,哭得梨花带雨。我这人最是心软,伤害女人的事,着实做不出来。”
此言一出,众人听得指节发白,拳头攥得死紧。原本以为许今生一直没对象是高冷孤傲,如今看来竟是流连花丛、乐不思蜀的浪荡子!
周围斥责的目光如利箭般扎向他。
许今生瞥见颜家大老爷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怒容几乎凝成实质,心中暗叫不妙,却还是试图挽救这演过头的形象:“这样,我再陪你几日,权当续写这段前缘。往后,你便不能再纠缠于我。”
话音未落,颜贡熙的眼泪如珍珠断线般簌簌滑落,她哽咽着抓住他的衣袖:“你真好……”那模样,仿佛真个痴情女子被浪子回心感动。
颜云真见状,恨铁不成钢地一把拽过颜贡熙:“他这般薄情寡义,要不要我替你教训一顿?”
颜贡熙却慌忙挡在许今生面前,声泪俱下:“算了吧,不管怎么说,他始终是我……唯一爱过的男人。”
“唯一爱过的男人……”颜家大老爷重复着这句话,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这句话何其耳熟!当年他那个懵懂的妹妹为爱与家人决裂时,也说过同样的话。结果呢?最后她拖着受伤的身躯回到家,他恨不得宰了那个负心汉,却被妹妹死死拉住。如今这一幕,竟与当年如出一辙,叫他如何不气血翻涌?
大老爷怒目圆睁,声如洪钟,斥责道:“别哭了!不就是一个男人?我再给你找十个八个!个个知冷知热天天哄着你,怎么都比这个油嘴滑舌的小白脸强!”
颜贡熙的哭声却陡然加剧,泪水如断线珠帘般浸湿睫毛,抽噎得连气都喘不匀,双肩颤如风中苇草。
大老爷原本憋在喉头的责备,在看见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后,竟像被无形的手生生堵了回去,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许今生见状,极为上道地递上帕子,指尖有意无意掠过她泛红的眼角,动作轻佻又体贴:“哎呀,可别哭坏了身子。”
大老爷的怒火瞬间转移了发泄目标,剑锋直指许今生:“许今生!你要媳妇不要?反正你早晚得娶,不如趁早!我今日就做主——明日你们便结婚!”
此言如惊雷炸响,众人齐刷刷投来惊愕的目光。
颜云真急忙出声提醒:“爸爸,他们俩可都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
大老爷的面色霎时涨成猪肝色,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改口道:“那就先订婚!等过两年再正式成婚!”
颜贡熙的哭声戛然而止,如被掐灭的烛火。
她心中惊惶——惨了!这戏竟要弄假成真…往后还如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