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岁月迢迢》屿柠安

5、第五章

　　期中考试带来的波澜，在贴出成绩单的周一早晨打到了顶峰。
　　课间时分，高一（3）班教室后面的公告栏前几满了人，嗡嗡的议论声像一群被惊扰的群峰。

　　林星晚没有去挤。
　　她等到人群稍散，才和苏晴一起走过去。
　　她在中上游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班级第十五名，年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目光不受控制地向上扫去，停留在最前面那几个名字上，然后又迅速移开。
　　她知道，那个人的名字，此刻一定会出现在隔壁一班的成绩单顶端。

　　“完了，我炸了，第三十五名！”苏晴丧着脸，把她拉回现实。

　　这时，班主任李考试敲了敲讲台，教室安静下来。
　　她总结了这次考试的情况，然后话锋一转：“这次考试也反映出，我们班目前的座位安排，存在一些问题。有些同学坐在一起，课堂效率不高。”

　　这话让几个学生低下了头。

　　“所以，我们下午自习课进行座位调整。”李老师宣布，“按照成绩和升高，已经各科老师的建议，重新排位。”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哀嚎和交头接耳声。
　　座位调整，意外着习惯被打破，人际关系需要重新适应。

　　林晚星心里也紧了一下。
　　她和苏晴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下午，新的座位表贴在了黑板旁的墙壁上。
　　同学们轮流上前，然后表情各异地开始搬动桌椅。

　　苏晴先挤进去看，很快发出一声哀叹：“晚星，我们分开了！我在地二组第五排。”

　　林晚星的心沉了沉，挤到前面，在表格上寻找自己的名字。
　　林星晚——第一组，第四排。
　　是靠窗的位置，这让她稍感安慰。
　　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同桌的名字。

　　陈浩。

　　一个班里成绩很好，但有些沉默的男生。
　　她松了口气，幸好不是完全陌生或者过于活跃的同学。

　　“陈浩啊，挺好的，大学霸，你可以问他题。”苏晴凑过来看了看。

　　她开始收拾东西。
　　她把书本和文具一件件放进新桌洞，动作有些慢。
　　同桌陈浩已经坐下了，低头看一本物理竞赛书，只是在她过来时抬头看了一眼，算是打过招呼。

　　新环境让她有些拘谨。
　　她拿出下节口的课本，摊在桌上，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教室门口的方向。
　　走廊上偶尔有一班的学生经过，她的心会下意识地提一下，有在她看清不是那个人后，悄然落下。

　　这种莫名的期待让她感到有些羞耻，却又无法控制。

　　第一节课是数学。
　　老师开始讲解试卷。
　　林晚星努力集中精神，但思绪总有些飘忽。
　　新的角度，能看到窗外不同的景色，也能模糊地听到从隔壁一班传来的老师讲课声。

　　课间，苏晴跑过来，挤在她桌边。

　　“怎么样新同桌？挨，你这个位置，”苏晴环顾四周，忽然用气声兴奋地说，“晚星，你看门口！”

　　林晚星抬起头。
　　教室前门开着，江辰正站在那里，手臂随意地搭在门框上，和班里一个男生说话。
　　他侧对着她这个方向，午后的阳光勾勒出他利落的短发和带着笑意的侧脸轮廓。

　　他显然是在等他的朋友。
　　他的目光偶尔会扫过三班教室内部班，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漫不经心的打量。

　　林晚星的心跳骤然加快，她慌忙低下头，假装整理桌上的书本，耳朵却竖起来，捕捉着门口传来的，他续续断断的说话声和偶尔低沉的笑声。

　　“他经常来找王谦，以后你坐这里，岂不是经常能‘偶遇’？”苏晴在她耳边窃笑。

　　“别胡说。”林晚低声阻止她，脸颊有些发烫。
　　她感觉到那到目光似乎无意中从她那个方向扫过，让她脊背都不自觉地挺直了。

　　好在，上课铃很快响了
　　江辰拍了拍他朋友的肩膀，转身离开。
　　那个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林晚星才缓缓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然而，这种“偶遇”的频率，似乎比想象中要高。

　　下午自习课，林晚星正在做数学作业，最后一道大题有些棘手。
　　她咬着笔杆，眉头微蹙。

　　“这道题，”旁边一直沉默的陈浩忽然开口，用笔点了点自己的草稿纸，“辅助线应该连接这两个点。”

　　林晚星愣了一下，凑过去看。
　　陈浩的解题思路很清晰，她立刻明白了关键所在。
　　“谢谢。”她轻声谢到，心里对这个新同桌多了几分好感。

　　就在这时，教室前门有被敲响了。
　　负责纪律的班长走过去，和门外的人说了几句，然后回头朝教室里喊了一声：“林晚星，有人找。”

　　林晚星诧异地抬起头。
　　谁会找她？

　　她放下笔，带着疑惑走到门口。
　　站在门外的，竟然是江辰。

　　他手里拿着一张数学卷子，看到她出来，很自然地把卷子递到她面前，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跟一个相熟的老同事说话：“喂，帮个忙。你们班刚才发的这套数学卷子，最后一道题过程借我看看？我们老师还没讲，听说有点意思。”

　　林晚星完全愣住了，大脑一瞬间的空白。
　　她看着他递过来的，字迹潦草但答案似乎正确的卷子，又抬头看他理所当然的表情，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走廊里有其他班的学生经过，好奇地看着他们。

　　“我......”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

　　“快点啊，等着呢。”江辰催促道，脸上带着点不耐烦，但眼神里并没有恶意，更像是一种......习惯，不请再来的熟稔。

　　“王谦不也是我们班的，你怎么不找王谦借？”林晚星问道。
　　江辰看了一眼正做在教室最后排和同学打闹的王浩，“别提了，就他那成绩，卷子能不能找到都是问题。”

　　林晚星细想了一下，好像也并不我道理：“哦，好，你等一下。”

　　她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从刚发下来的一叠试卷里找出数学系卷子。
　　最后那道道题旁边，她写满了详细步骤。
　　她拿着卷子走回门口，递给他。

　　江辰接过去，目光快速扫过她的解题过程，眉头微挑：“啧，步骤这么详细。”
　　不知道是觉得繁琐还是别他意思。

　　他拿出揣在兜里的手机，对着她的卷子“咔嚓”拍了一张照片，让后把卷子塞回她手里。

　　“行了，谢了。”他说完，转身就要走。

　　江辰走后，林晚星拿着张卷子，站在原地，有些茫然。
　　这算是什么？
　　她和她，好像并没有熟悉到可以随意借阅笔记的程度。
　　但可他做的那么自然，让她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她拿着两张卷子回到座位，感觉周围，同学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
　　苏晴更是从前排回过头，冲他挤眉弄眼，用口型无声地说：“什——么——情——况？”

　　林晚星摇了摇头，将卷子收好，赛进自己的文件夹里，然后把自己的练习册铺开，试图继续研究新题，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心跳已经有些快，脸上也热热的。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特意来找她借卷子。
　　是因为运动会那次帮忙，让他觉得他们算是认识了？
　　还是仅仅因为，他听说了三班的卷子题型一样，而恰好知道她的名字，就顺手为之。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个下午，因为这次突如其来，跨越了班级界限的“借卷子”事件，变得不再平静。

　　放学铃声响起，她收拾书包，动作有些慢。
　　手指碰到那张数学卷子，纸张的触感格外清晰。

　　她和他，依旧是两个人搬的人，坐在不同的教室里。
　　但那两条平行线，似乎因为这次生硬的，被他单方面打破的“借阅”，而产生了微弱的，看不见的弯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