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灯渡邪志》木可芯

8、清风观弟子

　　不过我跟黄十三也没胆去问，只能偷偷地观察师父，毕竟要是让他知道我们半夜偷看他，那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过了几天师父说要带我们出去玩，9037和黄十三兴奋的一晚没睡，天还没亮就从床上爬起来收拾自己。
　　等师父起来时，他们两个已经在打扫庭院落叶了。
　　等师父起来时，他们两个已经在院子里哗哗地扫落叶了。师父倚着门框笑道：“9037，你俩一听要出门，连扫地都压不住这股兴奋劲儿？”
　　师父一笑，那双总是半垂着的眼睛便弯成了月牙，眼尾漾起浅浅的纹路。晨光漏过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金影，连带着眼角那颗小痣也跟着活泛起来。我们举着扫帚呆立原地，连落叶扑簌簌擦过脚面都没察觉。
　　师父见我们发愣，顺手从廊下抓了把瓜子，边嗑边打趣道：“怎么？为师脸上开花了？”
　　黄十三手里的扫帚“啪嗒”掉在地上，9037突然开始同手同脚地继续扫地，活像只僵硬的木偶。我慌忙去捡扫帚，结果一头撞上晾衣竿，惊得竹竿上停着的麻雀扑棱棱全飞了。
　　“出息。”师父扔出手中的一粒瓜子，那瓜子在空中划了道弧线，正巧落在我头顶，“既然这么精神。”他忽然拖长声调，我们顿时寒毛直竖，“把《清净经》抄三遍再出发。”
　　晨风里顿时响起两声哀嚎，惊得刚飞回来的麻雀又逃走了。
　　师父眯着眼睛看我们哀嚎，慢悠悠又补了一句：“抄不完就留在观里看家。”
　　我们三个瞬间闭嘴，互相使了个眼色，拔腿就往书房冲。
　　书房里顿时响起一片翻纸磨墨的动静。9037咬着笔杆嘟囔：“早知道昨晚不兴奋得睡不着了，现在眼睛都是酸的。”
　　黄十三已经飞快地写了起来，头也不抬：“少废话，赶紧抄！”
　　我偷偷瞥向窗外，发现师父正背着手站在梨树下。
　　风一过，雪白的花瓣落了他满肩，而他嘴角那抹笑意，比梨花还要清浅好看。
　　抄完后，天边才泛起鱼肚白。师父带着我和黄十三出了门，却绕过了下山的路，径直往后山走去。
　　“师父，咱们怎么去啊？”我小跑两步追上，“该不会要走路吧？”
　　黄十三在旁边“嗤”地笑出声：“小短腿，都学会御剑了还想着走路？”他故意把“御剑”两个字咬得特别重，下巴都快扬到天上去了。
　　“你说谁小短腿呢！”我气得去揪他后衣领，“上个月比剑是谁输得哭鼻子来着？”
　　“那是我让着你！”
　　“放屁！”
　　走在前头的师父脚步一顿，我们立刻噤声。只见他扶额摇头，道袍袖子都在抖：“大清早的，你俩是嫌为师耳根子太清净？”
　　后面的路上，我和黄十三缩在后面挤眉弄眼，大气都不敢出。
　　来到悬崖边，师父突然并指成剑，只听“叮——”的一声清鸣，一柄通体莹白的长剑破空而来。剑身如玉般温润，流转着月华般的光晕，正是师父的“无尘。”
　　我俩默默掏出自己的桃木剑。
　　黄十三的剑身上歪歪扭扭刻着“天下无敌”，我的剑柄上还沾着昨天吃糖葫芦留下的麦芽糖。
　　两把木剑在无尘的映照下，活像小孩过家家的玩具。
　　黄十三尴尬地用袖子擦剑身上的泥点子，结果把“天下无敌”的“无”字蹭掉了一半。
　　“走罢。”师父踏剑而起，衣袂飘飘宛若仙人。我和黄十三对视一眼，同时掐诀念咒。我的桃木剑“啪嗒”掉在地上，黄十三的剑倒是浮起来了。
　　倒着的，剑尖朝下把他道袍领子勒得死紧，活像被拎住后颈的猫。
　　“这就是你们练了半年的御剑术？”师父的声音从半空飘下来。无尘突然分出一缕银光，像拎小鸡似的把我们的桃木剑提到空中。
　　黄十三的剑突然开始抽风似的转圈，剑穗上的铜钱“哗啦啦”响成一片，把他转得直吐舌头：“我的剑倒是乖，就是飞得比蜗牛还慢，路过树梢时还被松鼠当磨牙棒啃了两口。”
　　在我们晃晃悠悠的调整下，终于可以平稳行驶。一路上我叽叽喳喳的，黄十三在旁边很不想理我，师父倒没有说什么，但他也没有理我“高冷男神”我在心里嘀咕。
　　我远远望见那座巍峨的雪峰时，呼吸都为之一滞。
　　它如同一条盘踞千年的银龙，苍劲的脊背在云海中若隐若现，峰顶蒸腾着袅袅白雾，恍若仙境。当师父催动灵力加速时，凛冽的山风在耳畔化作龙吟。
　　落地时靴底陷入松软的积雪，发出“咯吱”的轻响。
　　突如其来的雪光让我不得不眯起眼睛，待视线适应后，眼前的景象让我彻底呆立当场。
　　连绵的雪山如同巨人的臂膀环抱四方，山脊上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积雪，在阳光下泛着圣洁的光芒。
　　远处的山涧升腾着袅袅白雾，与低垂的云海融为一体。
　　最震撼的是那座主峰，灰黑色的岩壁与皑皑白雪形成鲜明对比，陡峭的山体上悬挂着晶莹的冰瀑，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
　　黄十三的惊叹声飘散在稀薄的空气中。我们脚下的积雪松软得像新弹的棉絮，每一步都陷到脚踝。
　　师父的衣袂扫过雪面，带起细小的冰晶，在风中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这一刻，我突然懂得了什么叫“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这里的一切都静谧而庄严，连风掠过松林的沙沙声，都像是远古传来的低吟。
　　我紧紧攥住师父的衣角，仰头望着他：“师父，这是哪儿？”声音不自觉地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这片神圣的寂静。
　　黄十三突然从雪地里蹦起来，兴奋地喊道：“仙境！这一定是传说中的仙境！”他的声音在雪山间回荡，惊起几只不知名的白色飞鸟。
　　师父却只是轻轻摇头，银白色的长发在寒风中微微飘动。
　　他深邃的目光望向远处的主峰，声音低沉而悠远：“天地之源，万物之终。这里既不是仙境，也不是凡间。”他顿了顿，指尖凝聚起一点莹白的光芒，“这里是起源之地。”
　　我怔怔地望着师父指尖的光芒，那光点明明很微弱，却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黄十三也安静下来，我们三人就这样站在雪地里，望着远处巍峨的雪山，感受着空气中流动的古老气息。
　　雪，又开始无声地飘落。
　　我和黄十三短暂的沉默：“所以我们来这是观光吗？”疑惑的声音出现，是9037。师父听他这么问轻笑一声：“来接一个人，顺便上户口。”
　　我被师父勾起了好奇心。但不管我怎么问师父，他始终不愿意向我透露半个字眼。
　　没过多久，我们来到了冰面中心。脚下的冰层晶莹剔透，在阳光下泛着幽幽蓝光，像是封存了千万年的星河。
　　师父忽然停下脚步，从广袖中取出一支通体莹白的玉笛，笛尾系着的红色流苏在寒风中轻轻摇曳。
　　“师父还会吹笛子？”我忍不住小声问黄十三。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师父已将玉笛抵在唇边。
　　第一个音符跃出的瞬间，四周的雪粒突然悬浮在半空。那笛声清越悠远，时而如溪流淙淙，时而似松涛阵阵，在空旷的冰原上回荡出奇特的共鸣。
　　我低头看去，发现冰层深处的幽蓝光晕竟随着旋律流转，渐渐勾勒出繁复的纹路，宛如某种古老的阵法。
　　黄十三张大嘴巴，哈出的白气都忘了散去：“这、这是要召唤什么吗？”
　　师父的笛声忽然拔高，最后一个音符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声波，在冰面上荡开一圈细密的波纹。
　　霎时间，整片冰原上的积雪同时震颤，远处的雪山传来隐隐的回响，仿佛在应和这神秘的旋律。
　　忽然从我们的脚下开始冰面寸寸碎裂，9037害怕的抱住黄十三，两人相拥，又不敢打扰师父。
　　我一直紧盯冰面，发现是水中闪过蓝光，我从黄十三身上下来，趴在冰面上去看。身后的黄十三疑惑不解：“你这是打算先死为妙？”我可懒得跟他掰扯，翻了个白眼送他。
　　趴在冰面上仔细确认，结果还没等我瞧清楚，就被人像拎小鸡仔样拎起来，我一下就生气了：“黄十三！你搞什么鬼呀？快放我下”，见后面的人没有回答，我勉强回头，就见黄十三站在后面捂着嘴偷笑。
　　在看着拎我的那只手——师父。不过好在师父不是古板爷爷，并没有跟我计较。
　　师父将我轻轻放在冰面上，我这才发现脚下的裂纹竟组成了一个繁复的图案——那分明是一头踏火而行的麒麟，每一道纹路都流转着淡淡的金光。
　　麒麟双目处镶嵌着两枚赤红的晶石，在冰雪映衬下宛如燃烧的火焰。
　　我不由怔住，这图案竟与这几天追的小说里那位“小哥”的纹身有七八分相似。但转念一想，小说是小说，现实是现实，总不至于真有什么联系——毕竟我们这儿可没有青铜门和终极，师父也不是那个爱穿连帽衫的闷油瓶。
　　麒麟花纹微微一亮，转瞬间周围的景象已然变换。
　　我们站在一座古庙前，庙门两侧垂挂着无数褪色的红布条，在寒风中轻轻摇曳，像无数道祈福的愿言。
　　师父率先迈入庙内，我和黄十三像两只好奇的麻雀，东张西望地跟了进去。
　　庙内空无一人，却纤尘不染。正中央摆着一张古朴的木案，上面放着两块光洁的桃木牌和一支青玉笔管的白毫笔。
　　“过来。”师父招招手，我们立刻屁颠屁颠跑过去站好。他负手而立，玄色道袍衬得身姿如松，银白的长发用一根木簪松松挽着，几缕发丝垂落在如玉的脸颊旁。
　　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凤眼此刻格外认真：“我问你们，愿不愿意成为我清风观的弟子？”
　　“愿意！”我和黄十三异口同声，连半点犹豫都没有。黄十三激动得脸颊泛红，活像涂了胭脂。
　　师父闻言大笑，眼尾漾起细纹，却更添风韵。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边，连睫毛都染成了淡金色。
　　我暗暗咂舌，难怪山下那些大姑娘小媳妇总爱往道观跑——师父这张脸，确实当得起“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的形容。
　　“看来贫道还是很有魅力的嘛。”师父得意地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我和黄十三难得没有反驳。
　　他转身执起那支白玉般的笔，笔尖在木牌上方悬停：“既然如此，那便认证一下吧。”
　　我和黄十三将自己的食指划破，木牌将鲜血吸收上面出现了“清风观”三字，缓缓飞到旁边的墙上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