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难归》莫羡宇

10、绝境逢生客，风雨共舟行

　　子时的梆子刚敲过第一响，镜域内域的入口在月光下缓缓浮现。那是面丈高的青铜镜，镜面泛着幽蓝的光，边缘雕刻着繁复的云纹，与石牌坊上的纹路如出一辙。忆缘将掌心贴在镜中央的凹槽处，凹槽里立刻亮起红光，青铜镜发出嗡鸣，镜面如水波般荡漾开来，露出后面黑漆漆的通道。

　　“我们走吧。”忆缘转身对邵易和柳缘笑了笑，烛光映着她的脸，竟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邵易不动声色地握住柳缘的手，指尖冰凉：“走吧。”

　　三人走进通道，青铜镜在身后缓缓合上，将月光彻底隔绝。通道两侧的石壁上镶嵌着夜明珠，发出幽幽的绿光，照亮了前方蜿蜒的路。忆缘走在最前面，脚步轻快，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听起来天真烂漫，可邵易和柳缘都知道，这看似无害的少女，很可能是影阁布下的最危险的棋子。

　　“这里的机关都是我爹爹设计的，可好玩了。”忆缘指着墙上凸起的石块，“你们看这个，要是不小心碰到，就会射出好多毒针哦。还有那个，踩错了就会掉下去，下面全是毒蛇……”

　　她像介绍玩具一样说着各种致命的机关，柳缘听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往邵易身边靠了靠。邵易握紧他的手，低声道：“别怕，跟着我走。”

　　第一重关卡是座吊桥，桥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桥板之间的缝隙足有半尺宽，上面还布满了细如发丝的钢丝，稍有不慎就会被割伤。

　　“我先来。”忆缘蹦蹦跳跳地走上吊桥，脚步轻盈得像只蝴蝶，每一步都踩在桥板正中央，完美避开了钢丝。

　　邵易扶着柳缘，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目光紧盯着忆缘的脚印，依样画葫芦地踩着桥板走。柳缘吓得不敢低头，只敢盯着邵易的后背，手心全是汗。

　　好不容易过了吊桥，第二重关卡是面石壁，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仔细一看竟是首藏头诗。忆缘掏出块玉佩贴在石壁上，那些文字立刻亮起红光，组成一道门的形状，石壁缓缓移开。

　　“这是我娘生前最喜欢的诗，爹爹特意刻在这里的。”忆缘的语气难得有些低落。

　　邵易看着那些文字，眉头微蹙。这首诗的意境苍凉悲壮，不像是女子会喜欢的风格，倒像是……悼亡诗。

　　接下来的几重关卡都有惊无险地通过了，忆缘似乎真的只是个单纯的少主，对机关的破解方法了如指掌，却对其中的深意一无所知。

　　走到第七重关卡前，柳缘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这是扇巨大的石门，上面刻着幅奇怪的图案——一个人站在两面镜子中间，镜子里映出的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影子，一个善良温和，一个凶狠狰狞。

　　“这是‘双面镜’，”忆缘指着图案解释道，“我爹爹说，每个人都有两面，一面是给别人看的，一面是藏在心里的。只有正视自己的内心，才能打开这扇门。”她说着，将手心贴在图案中央，石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一个宽敞的石室。

　　石室内空荡荡的，只有正中央摆着个石台，上面放着个锦盒，想必就是回魂玉了。

　　“我们找到回魂玉了！”忆缘欢呼着跑过去，打开锦盒，却愣住了——里面根本没有什么回魂玉，只有一张泛黄的纸。

　　邵易和柳缘也走了过去，只见纸上写着几行字：“镜中影，水中月，真假虚实，一念之间。欲寻真相，先破心魔。”

　　“这是什么意思？”柳缘疑惑地问。

　　就在这时，石室的门突然“砰”地一声关上了！四周的墙壁上突然亮起火把，照亮了石室角落里的两具骷髅！

　　“怎么回事？”忆缘吓得躲到邵易身后，脸色苍白。

　　邵易环顾四周，沉声道：“我们中计了。这里根本没有回魂玉，也没有证据，只是个考验心魔的地方！”

　　话音刚落，石室中央的地面突然裂开，升起三面巨大的镜子，将三人围在中间。镜子里映出的不是他们的身影，而是……他们最害怕的人或事。

　　柳缘的镜子里，映出的是清风派的人，他们狞笑着追杀原主的爹娘，原主的妹妹柳薇哭得撕心裂肺……

　　“不！不要！”柳缘痛苦地捂住头，那些画面如同真实发生过一样，清晰得让他窒息。他仿佛能感受到原主的恐惧和绝望，感受到失去亲人的痛苦。

　　“柳缘！醒醒！”邵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焦急。

　　柳缘猛地回过神，看到邵易正站在他面前，担忧地看着他。而邵易的镜子里，映出的是邵家满门被斩首的画面，血流成河，触目惊心。邵易的脸色苍白，额角青筋暴起，显然也陷入了心魔的困扰。

　　“邵师兄！”柳缘伸手想去拉他，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忆缘的镜子里，映出的是个穿着影阁服饰的男人，正拿着鞭子抽打一个女子，那女子的惨叫声凄厉得让人头皮发麻。忆缘吓得浑身发抖，嘴里不停念叨着：“不是我……我没有……爹，救我……”

　　“这镜子能勾起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邵易强忍着心魔的侵袭，对柳缘和忆缘喊道，“不要被它迷惑！那些都不是真的！”

　　可镜子里的画面实在太真实了，柳缘再次陷入其中。他看到自己穿越前的父母，他们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却对他的呼喊无动于衷。他想冲过去抱住他们，却怎么也靠近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

　　“爹！娘！”柳缘失声喊道，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他想家了，想念那个和平的世界，想念他的父母……

　　就在他即将被心魔吞噬的瞬间，胸前的凤凰玉佩突然发出一阵温暖的光芒，驱散了他心中的恐惧和绝望。他猛地清醒过来，看到邵易正被镜子里的画面折磨得痛苦不堪，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血迹。

　　“邵师兄！”柳缘冲过去，不顾那股无形的力量，用力抱住了邵易，“那些都是假的！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我们会一起找到真相，为你家人报仇的！”

　　温暖的触感和坚定的话语仿佛有魔力，邵易的身体渐渐不再颤抖，他抬起头，看着柳缘真诚的眼睛，镜子里的画面开始变得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谢谢你，柳缘。”邵易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眼神却恢复了清明。

　　两人相视一笑，心中的羁绊仿佛又深了一层。

　　“系统提示：与邵易羁绊值+10%，当前进度80%。”

　　脑海里响起系统的声音，柳缘愣了一下，随即心里涌上一阵喜悦。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羁绊值竟然还能上涨！

　　他们转头看向忆缘，只见她还在被镜子里的画面折磨着，精神恍惚，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

　　“忆缘姑娘！”邵易走过去，用力摇晃着她的肩膀，“醒醒！那些都是假的！”

　　忆缘猛地抬起头，眼神空洞，突然抓住邵易的胳膊，哭着喊道：“是我害死了我娘！是我！如果不是我告诉爹爹，娘偷偷给外公送信，娘就不会被爹爹打死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让爹爹开心……”

　　邵易和柳缘都愣住了。

　　原来忆缘的娘是被她爹打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忆缘的镜子里，画面突然变了。映出的是忆庄主，他正拿着那枚影阁的令牌，对一个黑衣人说：“计划很顺利，他们已经进了内域，很快就会被心魔吞噬。等拿到他们手里的账册和虎符，我们的大事就成了！”

　　黑衣人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做得好，墨天行。”

　　墨天行？！

　　邵易和柳缘同时脸色大变。忆庄主竟然就是影阁的寨主墨天行？！

　　忆缘也看到了镜子里的画面，她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不……不可能……爹爹不是墨天行……他是我爹爹……”

　　“他不是你爹爹！”邵易厉声说道，“他是影阁的寨主墨天行，是杀害你娘的凶手！他收养你，只是为了利用你打开内域的机关！”

　　忆缘彻底崩溃了，她蹲在地上，抱着头失声痛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就在这时，三面镜子突然“咔嚓”一声碎裂了！石室的门再次打开，外面站着的不是忆庄主，而是两个穿着劲装的女子！

　　左边的女子穿着红衣，英姿飒爽，腰间佩着一把长剑，眼神锐利如鹰；右边的女子穿着青衣，气质温婉，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你们是谁？”邵易立刻警惕起来，护住柳缘和忆缘。

　　红衣女子笑了笑：“别紧张，我们不是来害你们的。我叫朝浥尘，她叫宋君归，我们是江湖上的侠客，专门来对付影阁的。”

　　宋君归也点头道：“我们跟踪影阁的人到了这里，看到你们进了内域，就一直守在这里，想等你们出来后，一起联手对付墨天行。”

　　邵易皱起眉头：“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们？”

　　朝浥尘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邵易：“这是赵将军写给我们的信，他说有个叫邵易的公子会来西域，让我们协助你。”

　　邵易接过信，打开一看，上面果然是赵将军的笔迹，说他已得知邵家的冤案，正在边关集结兵力，准备回京揭发赵康和影阁的阴谋，让朝浥尘和宋君归在西域协助邵易，保护好账册和虎符。

　　“原来是赵将军派来的人。”邵易松了口气，对她们拱了拱手，“多谢两位姑娘相助。”

　　朝浥尘摆摆手：“不客气，都是为了对付影阁。对了，你们拿到证据了吗？”

　　邵易摇了摇头：“我们中计了，这里根本没有证据，只有这个。”他拿出那张写着字的纸。

　　朝浥尘和宋君归凑过来一看，宋君归若有所思地说：“镜中影，水中月，真假虚实，一念之间……欲寻真相，先破心魔……这似乎是在暗示，真正的证据，藏在我们自己的心里？”

　　“藏在心里？”柳缘疑惑地问，“这怎么可能？”

　　朝浥尘却眼睛一亮：“我知道了！这是说，我们看到的未必是真的，听到的也未必是假的，想要找到真相，就得先分辨出身边人的真假！”她看向忆缘，“忆缘姑娘，你爹爹墨天行最信任谁？他的书房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忆缘还在伤心，但听到墨天行三个字，眼神里立刻充满了恨意：“他最信任白御！他的书房里有个密室，只有他和白御能进去！每次他和黑衣人见面，都会去密室！”

　　“太好了！”朝浥尘拍了拍手，“我们现在就去书房，说不定证据就在密室里！”

　　邵易点点头：“好。但外面肯定有很多影阁的人，我们得想个办法引开他们。”

　　宋君归微微一笑：“这个简单。”她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烟花筒，“我们可以用这个制造混乱，引开他们的注意力。”

　　计划定好后，宋君归点燃烟花筒，一道彩色的烟花在镜域的夜空中炸开，格外醒目。外面果然传来一阵骚动，显然是影阁的人被吸引过去了。

　　“走！”邵易一挥手，带着众人悄悄离开了内域，朝着墨天行的书房摸去。

　　墨天行的书房在忆府的最深处，守卫森严。朝浥尘和宋君归负责引开守卫，邵易、柳缘和忆缘则趁机溜进了书房。

　　书房里布置得很奢华，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古籍，墙上挂着几幅字画，看起来颇有文化气息，很难想象这里的主人竟然是影阁的寨主。

　　“密室在哪里？”邵易低声问。

　　忆缘指着书架后面的墙壁：“就在那里，有个机关，按一下那本《论语》的书脊，墙壁就会打开。”

　　柳缘立刻走过去，找到那本《论语》，按了一下书脊。只听“咔嚓”一声，墙壁果然缓缓移开，露出后面的密室。

　　密室里很暗，邵易点燃火折子，照亮了里面的一切。只见密室里堆满了各种金银珠宝，还有许多信件和账册。

　　“这些一定是证据！”柳缘兴奋地说，连忙跑过去翻看。

　　邵易和忆缘也跟着翻看，很快就找到了墨天行和赵康勾结的证据——几封他们往来的信件，里面详细记录了他们如何陷害邵家，如何利用影阁铲除异己，如何贪赃枉法……

　　“太好了！有了这些，我们一定能扳倒他们！”柳缘激动地说。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打斗声和墨天行的怒吼声：“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不好，他们发现了！”邵易连忙将信件和账册收好，“我们快走！”

　　众人刚跑出书房，就见墨天行带着一群黑衣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白御也在其中，手里拿着刀，眼神复杂地看着忆缘。

　　“果然是你，邵易。”墨天行冷笑一声，“没想到你竟然能破了我的心魔阵，还找到了这里。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

　　“墨天行，你的阴谋败露了！”邵易举起手里的信件和账册，“这些都是你和赵康勾结的证据，你还有什么话说？”

　　墨天行脸色一变，随即阴恻恻地笑了：“就算你有证据又怎么样？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镜域！”他挥了挥手，“给我上！”

　　黑衣人立刻蜂拥而上，朝浥尘和宋君归立刻拔刀迎了上去。朝浥尘的剑法凌厉，招招致命；宋君归的折扇看似轻巧，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化解黑衣人的攻击，两人配合默契，转眼间就放倒了几个黑衣人。

　　邵易也拉着柳缘和忆缘加入了战斗。忆缘虽然伤心，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她捡起地上的一把剑，虽然剑法生疏，但也能勉强抵挡一下。

　　柳缘依旧是捡石头砸人，虽然没什么杀伤力，但也能起到一定的干扰作用。

　　可黑衣人实在太多了，而且个个都是高手，他们渐渐有些吃力。朝浥尘的手臂被划了一道口子，宋君归的折扇也被打落在地。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得想办法突围！”邵易一边抵挡着黑衣人的攻击，一边对众人喊道。

　　“往东边走！那里有个密道，可以通往城外！”忆缘喊道，她毕竟在忆府住了这么多年，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

　　“好！”邵易点点头，“朝姑娘，宋姑娘，掩护我们！”

　　朝浥尘和宋君归立刻奋力抵挡，为他们打开一条通路。邵易拉着柳缘和忆缘，趁机朝着东边跑去。

　　白御看着他们的背影，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反而故意放慢了攻击的速度，给朝浥尘和宋君归制造了逃脱的机会。

　　墨天行见状，怒吼一声：“废物！连个人都看不住！”他亲自追了上去。

　　邵易三人拼命奔跑，很快就来到了忆缘说的密道入口。那是一口枯井，井口被一块大石头盖着。

　　“快！掀开石头！”邵易喊道。

　　柳缘和忆缘立刻帮忙，三人合力掀开石头，露出下面的密道。

　　“你们先下去！”邵易对柳缘和忆缘说。

　　柳缘和忆缘点点头，先后跳进了密道。

　　就在邵易准备跳下去的时候，墨天行追了上来，他狞笑着，一掌拍向邵易的后背！

　　“邵师兄！”柳缘在密道里大喊，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千钧一发之际，朝浥尘和宋君归赶了过来，朝浥尘一剑逼退墨天行，宋君归则一把将邵易推下了密道！

　　“你们快走！我们断后！”朝浥尘喊道，和宋君归一起挡住了墨天行。

　　邵易在密道里翻滚了几圈，落在柳缘和忆缘身边。他顾不上疼痛，立刻搬来石头堵住井口。

　　“朝姑娘和宋姑娘……”柳缘担忧地说。

　　邵易叹了口气：“她们不会有事的，她们武功高强，一定能脱身的。我们先离开这里，去和赵将军汇合，再想办法救她们。”

　　密道里很暗，三人只能摸索着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那是密道的出口，外面是片茂密的森林。

　　“我们出来了！”柳缘兴奋地喊道。

　　三人走出密道，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都松了一口气。

　　忆缘看着远方，眼神复杂：“我……我该去哪里？”

　　邵易看着她，温和地说：“如果你愿意，可以跟我们一起去边关找赵将军，等扳倒了墨天行和赵康，你再做决定，好吗？”

　　忆缘点了点头，眼泪又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