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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眼熟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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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养了几天后,病况算是没有反复,气色也恢复了些,只是人比以往清减了许多,穿着按原本尺寸测量的衣物有些松垮。
池沅盯着许妖娆领口露出的白色肌肤,目光很露骨,引的人很不适,她皱了皱眉,将手上剩余的苦药喝完,将药碗递给了摘月,接过干净帕子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药汁,顺手将领口理了理。
见春色被人遮掩住,池沅笑着叹了口气,摆弄起自己腰间挂着的香囊。许妖娆就着清水漱了漱口后,懒散的靠在背垫上,抬手揉了揉眼角,看了池沅一眼:“都过去几天了,你还未曾向我履行你的诺言。”
“莫不是想框我?池沅。”
“怎会呢?”
他仍旧是那副无所谓的笑意,却认定自己死死的拿捏住了许妖娆,以俯瞰的姿态紧盯着专属于自己的猎物,好似胜券在握。
许妖娆的目光微冷,面无表情的将目光移向窗框,她呆在这已有好一阵了,一直都未曾出去过,就连那次打开窗,望见的也是雪白的墙,狭小的空间之中,那一株栽种的梅树,仿佛就像是被困于温室的她。
池沅见她不说话,顺着许妖娆的目光看去,她如今气色好了许多,也该带着人出去透透气了,眼眸轻颤,似乎又想起了别的事,挥手将摘月唤了来,低声同她说了些什么。
摘月听候吩咐后就退了出去,许妖娆靠在背垫上,闭上眼假寐起来,整个人都显得有些不高兴,眉目间有着淡淡的忧愁,倒是引出了池沅的话:“先让人给你瞧瞧病况,若身子能受住风,我们便出去转转,透透气。”
她没回应,只往里侧了侧身子,避开池沅背对着他,大有一副不想理会他人的模样。
两人相互僵持了会,直至摘月将近日看顾许妖娆的医师请了来复诊,她才不情不愿的转过了身,眼触及来人时,许妖娆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为防止被人发现,她忙垂下眼睫,遮盖住眼中外露的情绪,所幸掩盖及时,未曾被池沅所捕获。
许妖娆靠在背垫上,将手伸出露出白皙的手腕,将其搁置在一个小垫上,星落在人手腕上盖上了一张丝帕,那医师挽袖抬手替人诊脉,皱着眉头沉思了会,又叹了口气。
面上表情反反复复的,最终深深的哎了一声,一副故弄玄虚的模样,将手收了回来,想说些什么,却被池沅阻住,将人请到了外室,他起身时,朝着许妖娆不动声色的对视了一眼。
她隐下心中思绪,落星将盖在手腕上的丝帕收回,许妖娆收回了手,宽大的袖口遮挡住手腕,还有那枚悬挂在腕上的紫玉手镯。
他们两在外室谈论了许久,也不知池沅都问了些什么问题,总之在情况询问结束后,他面色略有不善的走了进去,触及许妖娆不解的目光之时,陡然又转换成了那副笑脸。
池沅走上前来,询问道:“想出去走走不?颜医师说你这身子骨老待着温暖的室内养着,怕被憋坏了吗,还是出去走走为好。”
她没有拒绝,淡淡的嗯了一声,他见她难得没有招惹自己生气,抬手替许妖娆理了理鬓边碎发,她没反应过来,默然容许了池沅的举动。
反应过时,刚想伸手打开池沅的手,却被他及时收回,她也没同人多做计较,满心都想着颜菏,想他是怎么潜入江山府的,或许自己可借助他力逃离这里吗?
人一旦脱离了原本的状态,就极其容易被观察者发觉异常,池沅发觉她在走神时,便按下不发,仔细的观察着许妖娆脸上的细微变化,她或是疏忽了,竟一时在池沅面前放松了警惕。
等人回过神来,衣物已经穿着妥当,既要出去透气,身上还披上了一件雪白的狐裘,手中还端握着一个手炉,当真是置办周全。
打开门时,外头一片雪白,雪已经停了好一阵,但仍是止不住的阴冷,许妖娆迈出门,虽穿的厚实,但还不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把脸往毛领里缩了缩。
池沅给她理了理狐裘领口,笑了笑:“要不要回去算了。”
许妖娆瞪了他一眼,果断的回了一句:“走。”
两人顺着院路走出,身旁没有侍从跟着,池沅领着许妖娆走进一座园里。这园里种了不少花草,现下翠绿都被雪给掩盖出,园里铺就的小路,上头白雪已被清理干净。
踩在不平稳的石子路上,她抬眼看了眼布满阴霾的天空,暗测过会还会有一场大雪,池沅静静地盯着她,两人的眼神汇聚在一处,他突然问道:“方才在屋里,你在想些什么?”
“深思熟虑的,倒叫我好奇的紧。”
许妖娆平静的回望他,没打算直面回答池沅的问题,反而反问道:“那医师同你说了什么,你为何连一丝状况也不愿透露给我。”
“我就不信,我这病是在外吹吹风就能好的。”
她眼神微冷,像块冰似的,贴在他温热的胸口,正冒着凉气。
池沅笑了笑,脑中闪过颜菏所言,她身体受不得一丝刺激,今生受不起生育之苦,只得静养着,或许寿数还能延长,若不好好保养,只怕命不久矣。
思及此处,其实这一切都是他这谋划者所造成的,关于生育一事,若要以她的命来做抵偿,那他宁肯规避开此事,总而言之,继承者已有,便无需为此事操心。
这些状况,想必她自己也清楚,他也没打算瞒着,只直白的回道:“他说你若好生保养的,寿数便还有个一二十年可活。可若要自我折腾,这幅身子骨可经受不住了。”
后头这句话像警告似的,许妖娆冷笑了一声:“我自当顾惜我的身体,只怕有些人巴不得我即刻便死了。”
池沅脸上仍旧挂着笑意,只是蕴藏着些无奈:“你顾惜你的身体,我自当更加是顾惜的,否则我怎么会眼巴巴的跑到无岐山的地界去阻拦你。”
“若是不把你囚困在此处,你还不知要折腾到几时,只怕是这命早给折腾没了。”
说的如此事事为人着想,苦口婆心的,倒像是她辜负了他的一片好心般。
许妖娆冷哼了一声,自顾自的捧着手炉往前走去,池沅则是无奈的跟随在后头。
冬季花叶凋零落败,偌大的园内只有几株红梅凌然傲立着,她走上前去,凑在花枝头轻嗅了下,花气清香,瞬时清扫了心中淤堵。
池沅不紧不慢的跟在许妖娆身后,看她停下观梅,温言道:“若喜欢,便让他们取下几枝插在房中赏玩。”
“没必要。”
许妖娆毫不留情的拒绝了池沅,使得他脸上笑意当即僵在脸上,但她身躯背对着他,看不见池沅脸上的神色,不以为意。细想一下只怕是看见了,也不会把这当回事。
略看了看这花,许妖娆继续向前走去,来到一处湖边,她站在白石护栏边向下看去,湖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仿佛重物一踏入其上,就会坠入冰凉的水中,激烈挣扎之后,脱力无可救而亡。
池沅来到她身边,像是丝毫没察觉到许妖娆在想什么,只看她盯着这湖面,便说起了夏日的景致:“冬日残藕已去,待到春日时节,三四月期间再行种植培育,六至九月便能收获一大片荷花。”
“洋洋洒洒、绿叶着这粉白荷花,一叶小舟在其中穿梭,摘下翠绿莲蓬取出其中莲子,食之可谓清甜可口。”
可跟前这人收回思绪,冷不丁的淡淡回了句:“湖水之中多滋生蚊虫,只怕潜入其中,恐被蚊虫吞噬。”
池沅方要回之,不知想到了什么,只笑了笑没言语了。
忽地湖中亭传来一阵凄凉的琵琶声,两人不自觉都静下心来听,那琵琶声凄凄惨惨戚戚的,让人停了心中无端发冷,许妖娆忍不住瑟缩了下,只愈发捂紧手中暖炉。
这凄惨的琵琶声中所蕴含的意味不难品味出,像是哭诉一个负心的情郎,狠心将佳人搁置于此,许妖娆侧目看了池沅一眼,见他面不改色的,便调侃道:“不知是哪个负心汉,将人伤成这幅模样,倒真是可怜见得啊~”
她故意将后话尾调拉长,实则为了挤兑池沅。
可当事人不以为意,只顺着她的话往下行去:“是了,我与她乃是一路人呢。”
他目光灼灼的看向许妖娆,眼中暗含凄苦,言辞恳切,拐弯抹角的反诉道:“实则都是真心喂了狗了,便那狗不识货呢。”
偏不想还被人倒打一耙,许妖娆狠狠瞪了池沅一眼,竟连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叫人将路堵的死死的,行也不是,不行也不是,干脆跳过去。
不知怎的,又下起了白皑皑的雪,隐在暗处的侍从出来,恭敬的递上一把偌大的油纸伞。池沅接过伞,侍从便恭敬退下,不做干扰,他撑起那把伞,将人置于伞下。
不自觉的目光柔和了起来,两人身躯略靠的近了些,她烦了想推开,被人一把揽着挣脱不开。许妖娆欲意往前探探虚实,便使唤着池沅向着湖中亭走去,他竟也不遮掩,带着她就往那边去了。
湖中亭的路走起来还算顺畅,很快就到了那女子面前,只见她面貌被面帘遮盖着,身上披风褪下,露出略显单薄的衣物,抱在琵琶坐在那亭中小筑中所置的座椅上。
那女子见他们来了,只抱着琵琶站起身来,落落大方的朝着两人行了个礼,池沅挥了挥手后,那女子便收了礼,站在一旁。她身边还有个婢女,在进小筑之前便恭敬行了礼,替池沅收了手中伞,立在女子身旁。
池沅护着许妖娆坐下,他目光只在进屋时扫了那女子一眼后,便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许妖娆身上,可许妖娆却一直紧盯着那女子,她总觉着这女子的眉目间有股很熟悉的感觉。
可看她目中无光,侍女也一直恭候在人身旁,观此举止,许妖娆心下已明,默不作声了起来,连同池沅的放肆举止也容忍了下来。
这小筑中没烧炭火,又冷又静,倒叫人有几分坐不住,许妖娆心中静静的,又看了看那女子,心中像猫抓绕似的,真奇怪,她的双眼让她莫名想起了许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