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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旧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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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是许久了,自破庙截杀那一遭过后,记忆都有点恍惚了,若不是遇上了这女子,她怕是都已忘了这遭了。
正沉思着,没注意脚下路,不慎踩了一个路坑,险些跌倒,幸得池沅将人扶住,他故作调笑道:“怎么这般不小心?”
实则从湖中小屋出来那一刻,他便将许妖娆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只默不作声的观察着。
许妖娆冷哼了一声,没有陪着他演戏,直截了当的问道:“湖中小屋那女子,你敢说不是许家遗孤?许无色怕是你的大舅子吧。”
“亏的你设了个陷阱让他往下跳,他妹子能答应吗?”
她接力站稳了身子,冷冷的撇了池沅一眼,旋即远离了他。
池沅听了这话似乎愣了一会,但又撑着伞厚脸皮凑近了过来,笑着回应:“他妹子答不答应我不知道,反正另外一个妹子现下在我眼前耍小脾气呢。”
被噎的死死的,仿佛此前的巧舌如簧遇到池沅全都失了效力般,但并未山穷水尽,她想到了那个,醒来时曾见过的那个孩子。
许妖娆冷笑了一声,转身面对池沅:“你倒是挺为我着想的,连孩子都培养好了。”
“五六岁大的孩子,已然通了人事,我只怕我当不了这职务。”
“这又算什么职务?这话说的可生分了。”
池沅叹了口气,闭上眼面露浅愁的微摇了摇头后,睁开眼看了她一眼:“你这般聪明,什么人教化不了?我只怕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不务正业啊。”
敲打之意赤裸裸的,呼之欲出。
许妖娆本有些意气,也叫这寒风吹散了,只转过身朝着园子口走去,池沅收敛了嘴脸,嘴角挂着浅笑,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两人出了园门,假山处出来了个黑色的身影,冷冷的盯着许妖娆离去的背影。
回到许妖娆暂居的小院后,池沅便有事离去了。
刚一进来,摘月就替她褪去了外头厚重的衣物,星落赶忙倒了杯姜茶与许妖娆,她坐在那喝了口,便觉腹中暖暖的,左顾右盼的一番,没见着人来,还以为池沅又戏耍了她,有些生气。
只听得外头敲门声响起,摘月跑去看门,星落看了一眼,便恭敬对许妖娆说道:“许是送人来了。”
“刚刚大管家来同我们说过了,给咱们小院添一个管事的。”
她这才收敛了意气,坐直了身子,静静等候了起来。摘月掀开了帘帐,一身青色衣物的男子跟在她后头走了进来,许妖娆看了那人一眼,抬手示意摘月星落两人退下。
两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走出内室。见没了旁人,拾苑跪下行礼,许妖娆走到跟前,抬手将人扶了起来,拾苑却不肯起来。往日是她将他们俩从奴隶市场救出,而今他们两却没能在无岐山脚下护住她。
许妖娆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但而今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只是拾苑这孩子同初无一样,有些死脑筋,陷在一些事故里头,容易认死理,看不清当下处境。
她叹了口气,站直了身子:“先起来,我们还得盘算如何从这里出去。”
“还得去找拾鸢不是。”
听到拾鸢的名字,拾苑总算松动了,许妖娆抬手扶着他站了起来。
拾苑垂着头开始诉说当日状况,当日她被池沅劫走后,拾苑本来扶着被打伤的拾鸢上了马车,准备回去找颜菏商量对策,岂料那管事的突然杀了个回马枪,把他也带回了江山府,这些时日只关在黑屋里困着,并未受什么私刑。
“你可有遇到颜菏?”
拾苑摇了摇头,看来他压根不知颜菏现在在这府中住着。
两人都被囚禁在内室,除却许妖娆短暂的出去看了一遭,连同大致的走向都不清楚,这可让她如何去招惹池韫,唤醒她对自己的杀意,颜菏又会再帮她这一遭吗?
当真是头痛的很,偏偏又无可奈何。正当许妖娆暗自神伤之际,摘月叩响了门扉,拾苑同许妖娆对视一眼,她平了平心气问道:“可有什么事。”
摘月的声音隔着门传递了过来:“主上派人将小少爷送了过来,说是让您先接触熟悉熟悉。”
她眼眸微暗,心想这一起来的可真快,都还未来得及歇口气,池沅便将人送了过来,许妖娆一时还觉着有些心烦,忽不知想到了什么,顿觉柳暗花明又一村,于是唤了人进来。
不多时星落带了个小孩进来,偏还和池沅长的像极了,许妖娆一言不发,明晃晃的上下扫视打量着他,拾苑则站在她身旁,不似星落那般恭敬,只看了他们两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许妖娆的眼神倒像是长在了那小孩身上,毫不避讳、肆无忌弹的打量自然让人觉着不舒服,惹得人恶狠狠的回瞪了她一眼。
遭此回击,她不觉受到反驳,反倒轻笑了声,更惹得那张秀气小脸紧皱着眉头,可他似乎忌惮着什么,并不敢做出明晃晃的反抗,倒让人觉得可怜。
明明是这江山府中池沅唯一的骨血,却因母亲身份忌讳,得不到认可,身份隐藏在这片狭小的天地之中,不可为外人所知道,似乎好像出现一个替代品,就能随时将他抹杀掉似的。
许妖娆喝了口茶水,看着那孩子的倔强的眉眼,问道:“你叫什么?”
他沉默了会,表情像是吞了颗难吃的药丸般,破罐子破摔的果断做出答复:“我没有名字。”
她听到这话,表情有些微微的惊讶,那小孩像是受到冒犯般,涨红了全脸,连忙别过脸去,不再看着许妖娆。
池沅倒是个恶趣味的,人都长至五六岁大了,竟还没个名字,这到底是作何想法,倒是个怪人。
许妖娆心思细腻,连忙收敛了脸上的微表情,转而笑道:“有名有姓又如何?无名无姓又当如何?”
“既无名字,总归有小名,平日里池沅都唤你什么?”
他表情变得别扭,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红晕,欲言不言的模样,星落在旁也不敢贸然替其答话,倒是许妖娆撇了她一眼:“星落,既然小公子性子恬静,不方便作答,由你转而答话吧。”
语言中夹着一丝笑意,竟好像在笑话他一般,小孩哪受得了这激将法,当下便截堵了星落即将答话的口:“我叫阿妄!”
“阿汪?汪汪汪汪吗?”
许妖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拾苑在旁忍不住也笑了一声,但很快便止住了。
那个叫阿妄的小孩遭到嘻笑,脸色顿时红了起来,发现连同身旁的星落都露出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越发怒气上头,抬腿狠狠的踢了她一脚,怒骂道:“臭丫头,连你也敢笑话我!”
“我要让林歧把你赶出去!”
星落遭他重重的踢了一脚,又遭言语惊吓,一时害怕的缩在地上跪地求饶起来,整个人抖的哆哆嗦嗦的,就像是晚秋缀在枝头被凌厉秋风吹动的叶子般。
拾苑见状忍不住皱了下眉头,许妖娆喝了口茶,坐在木椅子上,手置下茶杯,托腮看着眼前这场由她推波助澜造成的“闹剧”,对阿妄平静的说道:“这里还轮不到你做主。”
她看了眼拾苑,他立马会意,走向前将星落扶了起来,可怜那丫头一直抖着身子,连站都站不稳。
阿妄气的不行,又拿许妖娆无可奈何,硬生生气了一顿,转过身怒气冲冲拂袖而去,听这声音似乎在外面还冲撞到了摘月。
打发了小鬼,又是无事一身轻,见星落还是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许妖娆叹了口气起身,拉住星落的手:“别担心,林歧什么的没法把你从这里赶走,除非是我不要你了。”
星落低低地应了一声,脸颊已经滑落了几滴眼泪在侧,许妖娆拿着丝帕为她擦去脸侧残留的眼泪,唤了摘月进来,扶着星落下去休息休息。
计划丝毫没有突破口,就暂且搁置了起来。许妖娆吃过午饭后,小憩了会,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说话声。
拾苑听到她起身的动静,掀开帘帐走了进来,小声说道:“早前那个小公子又被送过来了。”
许妖娆一时觉得头疼不已,抬手拍了下头,忽然脑中闪过一道灵光,觉得这似乎是条出路,便起身让拾苑给自己穿衣服,梳发便由星落摘月代劳了,毕竟人无完人。
许妖娆在镜中看时,不经意抬眼看了眼星落,经过摘月的安抚,她的情绪看起来像是平稳了起来,只眼眶还有些微红,紧接着垂下了眼睫,没再多言语。
置换好衣衫出来,这回在外室迎客,那个名叫林歧的大管家带着那小孩站在那处,阿妄别别扭扭的靠在他身旁。
倒是那林歧见到她出来后,连忙恭敬行了个礼,许妖娆坐在漆木椅子上,手上端着摘月递来的茶,轻吹了下杯口浮动的茶沫,抿了一口茶水后,才让人起身。
如此怠慢于他,到让摘月星落行事更小心翼翼了起来。
只见林歧抬手叫阿妄推到许妖娆跟前来,笑着说道:“主子让我又将小少爷送了来,任夫人管教。”
“主子还说夫人若还是觉得不好教养,便由他亲自教养一二,再送过来。”
话至末尾,倒把小孩吓得嘴唇都白了几分,许妖娆看在眼中,只笑着打发道:“既如此,阿妄便留在此处吧,您没事可以去向池沅复命了。”
林歧倒也真如她所言,没多留,只在走前看了星落一眼,留下阿妄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