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饥饿的二进制饿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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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界的风裹着细沙灌入衣领，谢惊蛰的指尖摩挲着锁骨处的鎏金尸斑。那纹路像一条盘踞的毒蛇，每一次搏动都提醒着他——他的身体正在被两种力量撕扯：现实的腐朽与虚界的吞噬。
江厌离的锁魂链缠在他腕间，链条上的梵文刻痕渗出幽蓝荧光，如同某种无声的警告。两人站在数据荒漠的边缘，前方矗立着一座由二进制代码堆砌的巨塔。塔身不断扭曲重组，时而化作森森白骨，时而凝成密密麻麻的账户流水。塔顶悬挂着一枚巨大的铜钱，钱眼处闪烁着猩红的【阴德银行】字样，无数数据流如血管般在铜钱表面搏动，每一次收缩都发出类似心脏跳动的闷响。
“这就是你说的‘饿鬼食堂’？”谢惊蛰眯起眼，寿衣下摆被虚界的风掀起，露出小腿上蔓延的青黑纹路。那些尸斑如同活物，正贪婪地吮吸着空气中游离的数据流，细微的刺痛感从脚踝一路爬上脊背。他忽然想起十岁那年被父亲关进谢氏祠堂的深夜——黑暗中的牌位也像这般无声地啃噬着他的呼吸。
江厌离的黄金瞳孔扫过塔身，代码流速在眼底暴涨：“每个饿鬼对应一笔黑钱。谢氏在现实里转移资金，虚界就用这些饿鬼消化罪证。”他扯了扯锁链，金属摩擦声刺耳，“你堂弟的零花钱，怕是从这儿领的。”
谢惊蛰低笑一声，掌心抚过塔壁。代码触碰到尸斑的刹那，原本死寂的二进制符文突然沸腾，化作无数青面獠牙的饿鬼扑向他。那些怪物没有实体，身躯由流动的账户数字构成，裂开的腹腔中喷出腥臭的虚拟货币。一只饿鬼的指尖擦过他耳际，黏腻的数据流立刻在皮肤上腐蚀出焦黑的【XJ-782】编号——正是谢氏地产最肮脏的空壳公司。
“小心！”江厌离挥链斩断一只饿鬼的头颅，却见那头颅落地后竟扭曲成一串股权代码。荧蓝数字在空中炸开，拼凑出谢明川稚气未脱的笑脸：【哥，这种脏活总得有人干】。
谢惊蛰的瞳孔骤然收缩。
记忆如锋利的刀片划破神经。
三年前的雨夜，谢氏地产因违规填海被调查。他坐在集团顶楼的会议室里，看着父亲将一沓文件推给谢明川。暴雨砸在防弹玻璃上，水痕扭曲了谢明川兴奋的眉眼：“哥，父亲说这次让我练手！”
文件封面印着烫金的【XJ-782】，内页是成堆的虚假财报。谢惊蛰记得自己翻开时，油墨味混着父亲手杖上的沉香气钻进鼻腔。那些数字完美得诡异——每笔烂账都被包装成海外投资，亏损化作慈善捐款，就连被填海毁掉的红树林，在报表里都成了“生态改良示范基地”。
“做得干净些。”父亲的手杖敲在谢明川肩头，紫檀木与骨骼相撞的闷响让谢惊蛰胃部抽搐，“我们谢家的狗，得学会自己叼骨头。”
而现在，虚界的饿鬼正撕咬着他的寿衣，每一口都扯下一段染血的回忆。谢惊蛰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尸斑下的鎏金纹路突然暴起，将扑来的饿鬼绞成数据残渣。那些碎片落地即化作监控画面——现实中的谢氏实验室里，他的“尸体”正躺在冷冻舱中，尸斑如活物般爬满玻璃舱壁。
“发什么愣！”江厌离的怒吼将他扯回现实。锁魂链缠住他的腰际猛力一拽，谢惊蛰踉跄着跌进一处数据裂隙。头顶的饿鬼群撞上鎏金尸斑，瞬间被腐蚀成腥臭的黏液，有几滴溅在江厌离的风衣下摆，烧出焦黑的窟窿。
江厌离喘息着靠在裂隙边缘，左眼的微型服务器渗出黑血：“这些饿鬼专吞记忆……你刚才差点被啃成白痴。”他扯开眼罩，露出嵌在血肉中的金属片，梵文篆刻的服务器表面布满裂纹，“这玩意快撑不住了，你最好快点做决定。”
谢惊蛰垂眸看向掌心。一段残破的代码正缓缓消散——那是XJ-782子公司第一次洗钱的记录，金额恰好是二十亿。他忽然轻笑：“江警官，你知道谢家怎么训练猎犬吗？”
不等对方回答，他自顾自说下去：“把肉挂在它们够不着的地方，饿上三天，再松开铁链。”他指尖划过裂隙外躁动的饿鬼群，那些怪物正疯狂撞击着鎏金尸斑形成的屏障，“这些玩意……和谢明川一样，都是饿疯了的狗。”
江厌离沉默片刻，突然扯开谢惊蛰的衣领。尸斑已蔓延至心口，鎏金纹路在皮下蜿蜒如血管，偶尔迸出几点火星：“那你呢？是驯狗的人……还是被驯的？”他的指尖按在尸斑边缘，黄金瞳孔倒映着对方骤然收缩的瞳孔，“或者，你根本就是谢家养的最凶的那条？”
谢惊蛰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骨头：“我是撕开铁链的疯子。”他贴着江厌离的耳畔低语，呼出的气息裹着苦杏仁味，“而你……是握着锁链却不敢用力的懦夫。”
数据裂隙外传来一声尖啸。
塔顶的铜钱突然炸裂，无数金箔如雪片纷飞。每一片金箔落地即化作一名西装革履的饿鬼，胸口别着【谢氏财务部】的工牌。它们手持算盘与账本，眼窝中嵌着跳动的股票代码，喉咙里挤出机械的报数声：“XJ-782流水异常……XJ-782流水异常……”
江厌离的黄金瞳孔骤然收缩：“它们在自检账目！一旦发现漏洞，整个诡域会启动清洗程序——”
话音未落，最近的财务饿鬼突然转头。它黑洞洞的眼窝锁定谢惊蛰，算珠噼啪作响：“检测到病毒……检测到谢氏长子……”
霎时间，所有饿鬼齐齐转身。账本翻飞，数字洪流如海啸般扑来！谢惊蛰的寿衣被掀开一角，后背狰狞的伤疤暴露在虚界猩红的光线下——那是现实里被注射K-73的痕迹，在虚界化作了蠕动的二进制符文。江厌离瞥见那串代码，瞳孔猛地一颤：【实验体01号·最终迭代版】。
“躲开！”江厌离拽着谢惊蛰跃上塔壁。锁魂链钉入代码缝隙，两人悬在半空，脚下是沸腾的数据深渊。谢惊蛰的后背贴紧冰冷的塔壁，能清晰感受到江厌离腕间手铐的震颤——那截嵌在对方血肉中的锁链，此刻正发出濒临断裂的哀鸣。
“谢公子，你浑身上下都是谢家的罪证。”江厌离冷笑，挥链劈开一只扑来的饿鬼。那怪物惨叫一声，爆出的黑血竟化作现实世界的监控画面——谢氏实验室里，谢明川正将一管猩红液体注入冷冻舱。液体接触玻璃的瞬间，舱内的“尸体”突然抽搐，尸斑如蛛网般爬满整个舱体。
谢惊蛰的瞳孔微微颤动。画面中，他的“尸体”猛然睁眼，鎏金色的虹膜深处闪过一串代码：【清除程序启动】。
“虚界和现实的同步率在上升。”江厌离的声音绷紧，锁魂链因过度负荷开始崩解，“再不摧毁核心，你的意识会被永远困在这里——或者变成谢家操纵的电子伥鬼。”
谢惊蛰没有回答。他正盯着塔心——那里悬浮着一枚青铜算盘，算珠上刻满股东的名字。每当饿鬼吞噬一笔黑钱，算珠便自动拨动，而现实中的空壳账户便多出一串数字。最中央的算珠赫然刻着【谢明川】，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渍。
“那是阴德账户的中枢。”江厌离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黄金瞳孔因数据过载开始渗血，“毁了它，谢氏的资金链会瞬间崩盘。”
“然后呢？”谢惊蛰忽然问。他指尖抚过算盘边缘，尸斑如触手般缠上一枚刻着【长生集团】的算珠，“让谢明川顶罪，父亲继续当幕后操盘手？还是让江警官你拿着这份‘功劳’升职加薪？”他的指甲突然刺入算珠，黑血顺着裂纹涌出，“你们都在等谢家倒台……可谁不是靠着吸谢家的血活到现在？”
江厌离沉默。他的黄金瞳孔倒映着不断拨动的算珠，那些名字里有他亲手送进监狱的罪犯，也有他未能触及的阴影。五年前追查跨国贩毒案时，他亲眼见过谢氏的人将证据沉入公海——海浪拍打着装尸袋，月光下浮起的警徽像一块生锈的废铁。
“我追查长生集团五年，证据链总在最后关头断裂。”他嗓音沙哑，锁链猛地缠住谢惊蛰的脖颈，“后来才发现，判官笔写的不是生死……是利益。”
谢惊蛰低笑，突然攥住那枚刻着父亲名字的算珠。尸斑顺着指尖暴涨，将鎏金纹路染成漆黑：“那就让判官笔自己写下去——”
算珠轰然炸裂！
整个诡域开始崩塌。
财务饿鬼在惨叫中化作灰烬，青铜算盘崩解成无数代码碎片。谢惊蛰站在数据风暴中心，尸斑已覆盖全身，唯有心口的铃兰纹身泛着妖异金光。江厌离的锁魂链死死缠住他，链刃割破掌心，血珠滴落处竟生出新的二进制符文。那些符文像活蛇般钻入谢惊蛰的皮肤，与他体内的K-73毒素疯狂撕咬。
“你疯了……这会连现实里的谢氏一起毁掉！”江厌离咬牙拽动锁链，试图将人拉出风暴。他左眼的服务器因超负荷运转开始融化，梵文篆刻的金属片烫穿皮肉，发出焦糊味。
谢惊蛰却纹丝不动。他抬手按向胸口，铃兰纹身骤然绽开——花瓣化作数据洪流，吞噬着周遭的一切罪证。XJ-782的虚假财报、东南亚橡胶园的股权协议、甚至父亲书房里那份裱着二叔脑浆的族谱……所有肮脏的秘密在他指尖灰飞烟灭。鎏金尸斑蔓延至眼尾时，他忽然转头看向江厌离：“你说判官笔在写戏本子……那我现在撕了剧本，算不算精彩的反转？”
现实世界传来一声巨响。
谢氏集团顶楼的防弹玻璃轰然炸裂，股市大盘全线飘红——XJ-782子公司的账户被冻结，谢明川的二十亿“零花钱”化作泡沫。董事会的元老们从落地窗前坠落，惨叫声被飓风撕碎，而他们的电子遗照正在虚界疯狂闪烁，每一帧都变成谢惊蛰冷笑的脸。
冷冻舱的警报声响彻实验室。
谢明川盯着监控屏幕，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画面中的谢惊蛰“尸体”缓缓坐起，鎏金瞳孔倒映着整个虚界的崩塌。那些从他体内涌出的数据流正顺着网线爬向现实，所过之处的电子设备纷纷爆出火花，谢氏大厦的供电系统一个接一个熄灭，像被掐灭的烟头。
“父亲……他的意识在反向侵蚀系统！”谢明川嗓音发抖。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那个总是冷眼旁观的哥哥，早已变成比饿鬼更可怕的怪物。
阴影中的谢家主却笑了。他摩挲着紫檀手杖，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养蛊，总要挑最毒的。”手杖尖端弹出一枚U盘，插入控制台的瞬间，实验室所有屏幕变成血红色，“启动‘饿鬼道场’协议……让我的好儿子，尝尝被反噬的滋味。”
虚界陡然震颤。
原本崩解的诡域突然重组，塔心处睁开一只巨大的血眼。瞳孔中浮现长生集团的LOGO，无数锁链从地底窜出，缠住谢惊蛰的四肢！那些锁链上刻满往生咒文，每收紧一寸，谢惊蛰身上的尸斑就褪去一分，取而代之的是皮肤下蠕动的金色符咒——正是江厌离服务器上残缺的梵文。
“这是……长生集团的饲鬼系统！”江厌离挥链斩击，却见锁链上浮现熟悉的纹路——与他左眼的服务器同源。他的黄金瞳孔因震惊而收缩：“他们复制了我的判官笔权限……”
谢惊蛰在锁链束缚中仰头大笑，鎏金尸斑如荆棘般刺入血眼：“原来判官笔……早就换了主人。”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扭曲，像是无数电子杂音的混合体，“父亲，您连亲儿子都要做成备份U盘吗？”
血眼骤然迸裂，虚界响起震耳欲聋的警报：【检测到异常病毒，启动最终净化程序——】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饥饿的二进制饿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