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电子往生咒 ...
-
虚界的雨裹着香灰倾泻而下，谢惊蛰的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符纸。那纸面上用朱砂画着往生咒，边缘却烧焦蜷曲，像是被人从火盆中抢出的残骸。他碾碎符纸，灰烬中浮出密密麻麻的区块链代码，每一串数字都在虚空中发出诵经般的嗡鸣。
"电子往生咒......"江厌离的锁魂链缠在腕间，链条上的梵文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谢家用超度亡魂的名义，在虚界建了个加密货币矿场。"他扯开左眼渗血的绷带，黄金瞳孔扫过四周——无数半透明的亡魂正跪坐在数据莲台上，双手合十念诵经文，可每张符纸贴在他们额间，都会抽出一缕金光汇入天际的漩涡。
谢惊蛰眯起眼。那漩涡由跳动的K线图构成，中央悬浮着一枚巨大的青铜木鱼，每敲击一次，现实中的虚拟货币市场便剧烈震荡。他忽然想起股东大会那日，谢明川得意洋洋展示的"新业务"："哥，知道现在最稳的买卖是什么吗？活人的恐惧，和死人的虔诚。"
雨丝突然变得粘稠，带着线香的呛人气息。谢惊蛰的寿衣下摆无风自动，尸斑下的鎏金纹路如毒蛇苏醒，顺着脊椎攀上后颈。他听见亡魂的诵经声逐渐扭曲，化作金融新闻主播机械的播报：【今日比特币暴跌30%，疑似谢氏集团抛售......】
"这些亡魂的愿力，是虚拟货币的锚定物。"江厌离突然拽过他的手腕，黄金瞳孔贴上他锁骨处的铃兰纹章。代码流在两人视线中交织，映出诡谲的真相——亡魂每念诵一遍往生咒，虚界的"阴德币"便通过区块链流入现实，而谢氏通过做空市场收割恐慌，"他们在用鬼魂超度当幌子，操纵全球金融体系。"
谢惊蛰低笑，指尖抚过跪坐在最近的亡魂。那是个穿西装的年轻人，胸口别着【谢氏证券】的工牌，符纸下的脸却腐烂见骨："张经理，三年前因操作失误被逼跳楼......原来在这儿当矿工？"尸斑突然暴起，鎏金纹路刺入亡魂眉心，抽出的记忆碎片如刀片割开神经——
_暴雨夜的证券大楼天台，男人攥着破碎的手机嘶吼："谢总监，是您让我修改数据的！"听筒里传来谢惊蛰冰冷的声音："证据呢？"紫檀手杖敲击地面的闷响从电话那端传来，男人瞳孔骤缩，转身跃入深渊。_
记忆戛然而止。谢惊蛰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那些被他刻意封存的画面在尸斑下蠢蠢欲动。江厌离的锁链突然收紧："你早该料到，谢家不会放过任何一颗棋子。"
"包括我？"他反手掐灭亡魂眼眶中爬出的数据蛆虫，腥臭黏液顺着指缝滴落，"江警官现在才明白，谢家的棋盘上......"鎏金纹路突然刺破虚空，将青铜木鱼震出裂痕，"连阎罗都是棋子。"
亡魂们突然集体转头，数百双空洞的眼窝锁定二人。他们的下颌机械开合，诵经声变成尖锐的电子音：【检测到病毒，启动净化程序！】符纸爆燃，金色锁链从莲台底部窜出，每道锁链末端都拴着现实中的虚拟货币钱包地址。
"低头！"江厌离挥链劈开袭来的锁链，爆开的代码碎片中竟浮现林深的脸。年轻的警察在虚空中微笑，手中握着染血的U盘："阿离，密钥在经书里......"
谢惊蛰的瞳孔骤然收缩。尸斑感应到熟悉的波动，鎏金纹路自动勾勒出谢氏老宅密室的平面图——那里藏着本泛黄的《金刚经》，书页间夹着母亲偷拍的账本照片。
"你那位警察朋友......"他闪身避开锁链，指尖擦过江厌离染血的绷带，"倒是阴魂不散。"
"闭嘴！"锁魂链突然缠住他的脖颈，江厌离的黄金瞳孔迸出血丝，"你根本不知道......"链条猛地收紧，将后半句哽咽勒碎在喉间。亡魂的锁链趁隙缠上他脚踝，符文化作倒刺扎入血肉。
谢惊蛰嗤笑，任由锁链将自己拽向青铜木鱼。越是接近，尸斑越是兴奋地搏动，那些鎏金纹路如活物般啃食着经文代码，将痛楚转化为扭曲的快意。他在嗡鸣中听见谢明川的嗤笑："哥，你闻到吗？这是金融市场崩溃的味道......"
木鱼裂痕中渗出黑血，落地即化作暴跌的股价图。谢惊蛰忽然抓住一道锁链，借力翻身跃上木鱼顶端。俯瞰之下，亡魂们跪拜的轨迹竟组成谢氏家徽，而每个莲台底部都刻着长生集团的蛇形纹章。
"父亲总说金融是场游戏。"他碾碎木鱼表面的往生咒，符纸灰烬中浮出母亲模糊的残影，"可他忘了......"尸斑逆流成刃，刺入木鱼中央的区块链核心，"游戏的庄家，最怕掀桌子的人。"
整个诡域剧烈震颤。亡魂们突然停止诵经，腐烂的脸上浮现出挣扎的神色。江厌离的锁链趁机绞碎束缚，黄金瞳孔锁定木鱼底部的暗格："那里！林深说的经书——"
暗格炸开的刹那，泛黄的经书页漫天飞舞。谢惊蛰接住一页，瞳孔微微收缩——这根本不是《金刚经》，而是用血抄写的跨国洗钱账目！母亲清秀的字迹在血渍间若隐若现：【1998.12.3，橡胶园收益转入虚界账户，对应阴德币2000万......】
"谢夫人......"江厌离的指尖抚过纸页，代码流自动翻译出隐藏信息，"她把这些年搜集的罪证，都伪装成佛经......"他突然拽过谢惊蛰的手，将经书按在他心口的铃兰纹章上，"用你的记忆共鸣！"
剧痛炸裂。谢惊蛰看见五岁的自己蜷缩在密室角落，母亲跪在经书前泣血抄写。门缝透进的光束中，父亲的手杖影子如巨蟒游弋："惊蛰，过来。"紫檀木挑起他的下巴，"记住，谢家人......不信神佛。"
记忆在此刻撕裂。经书突然自燃，灰烬汇聚成母亲最后的微笑："阿蛰，要像火一样......"火焰吞没遗言，化作数据洪流涌入尸斑。谢惊蛰的瞳孔染上鎏金色，虚空中的区块链节点接连爆裂。
亡魂们突然暴动，撕碎额间符纸。张经理的残魂抓住谢惊蛰的脚踝，腐烂的声带挤出嘶吼："谢总监......您许诺过会保护我们......"更多亡魂涌来，他们的怨气汇聚成洪流，竟是三年来被谢氏收割的散户执念。
江厌离的锁链在此刻贯穿木鱼核心。黄金瞳孔中的代码流与谢惊蛰的尸斑共振，诡域天空裂开紫黑色缝隙——现实中的画面倾泻而入：华尔街交易大厅里，操盘手们突然集体跪地诵经，电子屏上的K线图扭曲成往生咒符；谢氏大厦顶楼，谢明川正将青铜芯片插入主播们的太阳穴，狂笑着直播："看啊！恐惧才是最好的香火......"
"该结束了。"谢惊蛰抓住江厌离的手腕，尸斑纹路刺入对方皮肤。剧痛让两人同时颤栗，却也让代码流完美融合。亡魂们的怨念在鎏金光晕中重组，化作一柄巨剑劈向虚界核心——
剑锋触及的刹那，诡域突然静止。青铜木鱼碎成齑粉，漫天飘散的不是数据残骸，而是母亲烧焦的日记残页。谢惊蛰接住一页，瞳孔骤缩：【阿蛰，你不是怪物，是妈妈藏在祭坛里的火种......】
现实中的警报响彻虚界。谢惊蛰的"尸体"在冷冻舱中猛然坐起，尸斑如活物爬上实验室的电脑终端。谢明川的尖叫从监控器传来："父亲！他在用尸斑改写区块链数据！"
"这才是完美的火种......"阴影中的谢家主摘下眼镜，鎏金竖瞳首次露出狂热，"继续浇油，让火烧得更旺些！"
江厌离的锁链突然缠住谢惊蛰的腰："你母亲......早料到这一天？"黄金瞳孔映出经书灰烬中的密文——那串坐标，分明是林深失踪前最后定位的码头仓库。
谢惊蛰碾碎最后一片木鱼残骸，诡域在崩塌中露出真实面目——无数冷冻舱悬浮在数据海中，每具舱体内都蜷缩着诵经的亡魂，他们的脑神经正通过区块链与虚拟货币市场相连。而最深处的舱体里，岑晚晚穿着染血的嫁衣，心口插着半截紫檀手杖。
"惊喜吗？"她忽然睁眼，指尖抚过手杖上的铃兰纹章，"你父亲给我换了颗机械心脏......"嫁衣撕裂，露出胸腔内跳动的青铜芯片，"用来装下整个金融帝国的罪恶。"
谢惊蛰的尸斑突然暴动，鎏金纹路如荆棘刺向岑晚晚。她却笑着张开双臂，任由代码流贯穿身体："杀了我，就再也找不到你母亲藏起的......"
爆炸声淹没了后半句。饿鬼道场的警报响彻天地：【最终阶段启动，现实融合率99%】。江厌离拽着谢惊蛰跃入数据洪流，最后回头一瞥中，他看见林深的残魂站在岑晚晚身后，轻轻摇了摇头。
虚界的雨还在下。谢惊蛰的寿衣浸透香灰，锁骨下的铃兰纹章绽开新裂痕。那里藏着的不是密钥，而是一簇微弱的、母亲用命护住的火苗。
"江厌离。"他在坠落中抓住警察的手，鎏金竖瞳第一次显出疲态，"如果最后发现......"
"没有如果。"锁魂链绞碎袭来的数据恶鬼，江厌离染血的侧脸在闪电中宛如判官，"我会亲自给你戴上手铐......在这之前，别死。"
现实中的暴雨穿透虚界。谢惊蛰听见无数人在诵经，无数人在尖叫，而最深处的黑暗里，母亲的残影正将一本焦黑的日记，轻轻放在长生集团的核心服务器上——
【阿蛰，要活着烧毁这一切。】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电子往生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