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金星孤儿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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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小欣辞职了，他被顶上从实习生变成了正式工。
工作交接完后，他的工作内容多了起来，繁忙的根本没时间实施。
交接工作那天，小欣脸上没有带着结婚完的欣喜，而是顶着一头乱糟糟不知道多少没有洗的头发，眼下一片青黑，嘴唇发青发紫。
但是看见顾生还是会连忙把脸上的疲惫撑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小欣父母已经不在了，一个没有精神力，没有天赋异禀的才智，非常普通的一个人，想要想赚钱，就得很忙，用廉价劳动力换取工钱。
这个时代，机器人都比人工贵。
每天忙到脚不沾地，一回到房贷还没有还完的出租屋，灯光昏暗，出了一身汗，洗完澡，根本就不想动。
孤儿院，家，两个地方连轴转。
为了便宜，家靠近郊区，每天步行上班。
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合适的人，性格还和的来，打算搭伙过日子。
开始结婚那天传来噩耗，他的准丈夫死了
她也确诊绝症，器官已经多处衰竭。
她局促的整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发现打结了，用手弄不开，也就做了罢。
“小顾，不好意思，喜糖没有了。”
“还有……可能这次又得麻烦你了。”
小欣的眼睛黯淡下来，似乎又想起了糟心事，她用手胡乱抹了把脸，强撑着继续说到：“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了，我会尽量把工作快速交接收尾完，不会太麻烦你的”。
短短的三句话，说了两次麻烦。
小欣很怕麻烦人，从小到大她的妈妈就告诉她，麻烦别人，就要立马还回去，能不欠就不欠，就好像麻烦了别人，自己就连自尊都输别人一头。
或许，自尊就是穷人唯一的一点别人难以剥夺的东西了。
小欣自嘲笑笑，可如今，临了死反倒是麻烦了别人，她甚至不敢抬头，怕看见顾生眼里的怜悯。
“……”
顾生没接话，只是往旁边挪了挪。这种被日子榨干最后一点水分的样子，他见得多了。
在垃圾星，谁不是这么苟延残喘？也就在这个中高级星球发生这种事情有点稀奇。
顾生擅长关心别人，情绪对他而言更像是一个需要被处理的问题，他可以把别人的大情绪拆解成一个个小情绪，来达到他逗别人开心，讨好的目的。
可在面对人真正的绝望，他也无能为力
这时候任何的安慰都是空洞的，问句“你还好吗”都觉得多余。
同情这东西不如给点星币饼干实在。
可他没饼干，更没星币，只能站着，看着小欣用那双骨节突出的手去捋打结的头发，越捋越乱，像团解不开的废电线。
小欣一整天都在和其他同事以及他对接工作。
她神情恍惚疲惫，动作却很快。
可这样的快，暴露了她的焦虑，并且因为情绪低落，影响了孤儿院的孩子。
孩子躲在角落里哭。
小欣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哭。
“哭什么哭？就你矫情！啊，告诉我，你哭什么？”
刚开始还稍微有点‘耐心’的询问，后面她自己崩不住情绪，用力过猛拉扯那个孩子，孩子直接脸着地摔地上了，哇哇大哭。
顾生有些看不下去，正想上前阻拦，脚步刚迈开，却硬生生顿住了。
有人先他一步护在那个孩子的身前。
少年瘦削的身体死死的挡在那个哭泣的女孩子身前，眼睛死死的盯着小欣。
顾生挑了挑眉，往墙上一靠，抱着胳膊看戏。
这小子，唱歌跑调跑得能吓哭耗子，倒还有点护崽的狠劲。
“哭，是她的自由，是她发泄的方式，她乐意怎么着就怎么着，你凭什么因为这个对她动手动脚”。
小欣自己也像被那孩子的哭声烫到，猛地缩回了手。
她看着地上哭得撕心裂肺的孩子，以及护在她身前的肖星，又低头看看自己微微颤抖、骨节分明的手。
脸上那层强撑的、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彻底碎裂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茫，一种仿佛灵魂被瞬间抽离的空洞。
“我……”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个干涩的音节，后面的话，被巨大的窒息感堵了回去。
她做了什么？
她竟然对一个孩子，一个像曾经无助的她自己一样的孩子，用了力？
“对不起……”这次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不再是强撑的客气，而是从心底最深处涌上来的自我厌弃。
“对不起…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身体晃了晃，本就青紫的嘴唇更是没了丝毫血色。
她慌乱地避开顾生投来的目光，也避开地上孩子惊恐的泪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她残存自尊的凌迟。
“我……我刚刚收拾的……都放在桌上了……”她语无伦次，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手指神经质地揪着自己那打结的、油腻的头发，试图把它捋顺，却只让发丝缠得更紧，如同她此刻乱麻般的人生。
“剩下的……我……对不起……”
她说不下去了。
巨大的疲惫和绝望终于彻底压垮了她强撑的最后一丝意志。
她猛地转身，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朝着门口冲去，脚步虚浮。
那动作不是离开，而是溃逃，逃离这个让她失控的地方，逃离顾生可能流露的怜悯或责备，逃离那个被她推倒的孩子惊恐的哭声，逃离这所有压得她喘不过气的现实。
“小欣！”顾生喊出声时，自己都愣了一下。喊她干什么？看她跑得更快？还是指望她回头再演场更难看的戏？没意思。
刚刚发生的事情不断在他眼前重映，脑子机械地分析这一切，却无法真正确实渗入进这情感。
他曾经对自己的冷静情绪分析能力以及灵活的应对感到自豪，这是他即使只有E级天赋，也能从垃圾星球活下来的秘诀。
垃圾星里的人这样的日子过久了，麻木了，能活下来的，都是意志坚定的，情绪不稳定的人早死了。
他仿佛回到从前，那种喘不上来气，却不明白原因的感觉。
小欣的崩溃不是单一的情绪，是生活这座大山彻底崩塌后将她活埋的窒息，是无数个“麻烦”和“对不起”堆砌而成的深渊。
任何的安慰在此刻都显得苍白可笑，任何具体的帮助都像是杯水车薪。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瘦削，头发乱糟糟的背影消失在昏暗的走廊尽头，留下死寂般的沉默和地上孩子压抑的抽泣。
走廊尽头，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很快又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最后顾生和肖星收拾好了这个烂摊子。
那个哭泣的女孩已经被上好了药，安安静静，看起来是睡着了。
肖星坐在女孩子旁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一会，那个躺着的女孩那个动了动，睁开眼，说：
“欣姐姐刚来的那一天，她就说过，她很讨厌别人哭的。她经常就把哭的小孩子拉出去教育，但是她打的也不算太疼，就是为了让我们长个记性。她……早年的时候，父母为了钱来闹过，她父母也不大，可能是早生早育原因，但是却有着一股老气横秋的感觉，欣姐姐被他们逼哭了，他们就指着欣姐姐的鼻子骂，说你哭有什么用之类的……她也不是什么很坏的人，她很可怜 。”
“但欣姐姐……她以后不会来了，是吗？”
“我今天是不是给欣姐姐添麻烦了她才那么对我。”
“我……”
肖星皱着眉，打断了她的话：“你不要想那么多，不是你的问题”。
顾生疲惫烦躁的看向外面。
这里的每个人都很惨，可每个人都有自己路要走，他帮不了了那么多，自己都自身难保，没有那么多的怜悯心去乐善好施。
心里那点滞涩感怎么也散不去。像吞了块没嚼烂的金属片，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他甩了甩头，把那点破情绪甩开。再次确认完那两小孩都没事，扭头就走，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晚上顾生把偷偷把孤儿院的床动了手脚，躲在黑暗，安静的等待肖星的到来。
可是直到该肖星‘唱歌’的凌晨三点左右，他没有来。
可画有涂鸦墙壁却照常的缓缓升起了。
顾生犹豫片刻，还是打算进去，系统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从传送带旁边的斜坡滑下去。
里面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处处都透露着诡异的气息。
浓稠的黑暗裹挟着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
越往里 ，空气里弥漫的气味就越复杂、更加令人作呕。
铁锈、潮湿的霉味、浓重的甜腥气……还混杂着一种极其微弱、却深入骨髓的、如同陈年化工废料般的刺鼻余韵。
这味道比垃圾星上的腐尸堆提神多了。
他像猫一样贴着地面移动，脚下的金属板黏滑油腻，跟踩过变异虫的□□似的。
脚下是黏滑的金属板，带着一种不自然的油腻感。
弱幽蓝的光在前方亮起。
中央盘踞着一棵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树”。
它并非自然造物，更像是无数暗红色的、搏动着的巨大血管和肉瘤强行扭曲、融合、增殖而成。
它的“根系”深深扎入岩石，粗大的“树干”上，搏动的血管，每一次搏动都让幽蓝光芒明灭不定，散发出更浓郁的甜腥。
这棵血肉巨树的“心脏”，是一个高强度玻璃容器。浸泡在其中的，是地狱的景象：搏动的心脏、缠绕神经的脑组织、布满血管的肾脏、漂浮的眼球……各种人类的器官！
这些根须深入器官内部，似乎在强行抽取着某种生命力，又或者，是在注入某种东西。容器内不断有气泡从器官深处冒出。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金星孤儿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