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余煊

3、第 3 章

　　教学楼前的空地上，初一年级八个班的新生像彩色积木般排列成方阵。
　　沈欢站在三班的队伍里，眯着眼睛躲避刺眼的阳光。九月的风裹挟着塑胶跑道特有的橡胶味扑面而来，她感觉军训服的后背已经湿透，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立正！"教官洪亮的声音炸响在耳边。

　　沈欢下意识挺直腰板，余光却瞥见隔壁四班队伍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沈讼穿着深蓝色学生干部袖标，正煞有介事地检查各班队列。
　　他今天把校服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完全看不出早上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虚伪。"沈欢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站在她旁边的江橙用手肘轻轻碰她。

　　"没什么，看见一只讨厌的苍蝇。"沈欢撇撇嘴，故意提高音量。

　　果然，沈讼的耳朵动了动，转头朝她这边看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沈欢立刻瞪圆眼睛，用口型无声地说："骗—子—"

　　沈讼挑了挑眉，突然举起手中的记录板，对着三班的方向写了什么。下一秒，他们的班主任"铁娘子"李老师就大步走了过来。

　　"沈欢！出列！"李老师的声音像铁锤敲在钢板上。

　　沈欢的心猛地一沉，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不情愿地向前一步。

　　"军训第一天就交头接耳？操场上站军姿半小时！"李老师指了指阳光最毒辣的一块空地。

　　沈欢感觉血液都冲到了脸上。她咬着嘴唇走向指定位置，经过沈讼身边时，听见他压低声音说："小欢欢，哥哥这是在教你遵守纪律。"

　　"你去死吧！"沈欢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换来沈讼一个得意的挑眉。

　　半小时的军姿站得沈欢头晕目眩。汗水顺着她的太阳穴滑下，在脸颊上留下痒痒的痕迹，但她不敢抬手去擦。
　　操场上的其他班级已经开始练习齐步走，口号声此起彼伏。沈欢感觉膝盖发软，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

　　"喂，你没事吧？"

　　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沈欢恍惚间看见沈讼放大的脸。他的眉头罕见地皱在一起，眼睛里闪烁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要你管..."沈欢虚弱地回应，下一秒，她的视野彻底黑了下来。

　　意识回笼时，沈欢首先闻到的是消毒水刺鼻的味道。她躺在医务室的床上，额头上贴着退烧贴，冰凉的触感让她舒服地叹了口气。

　　"醒了？"沈讼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沈欢转头，看见他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削苹果。果皮连成一条完美的螺旋，垂到垃圾桶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勾勒出他挺拔的鼻梁和微微下垂的眼角。

　　"我怎么在这？"沈欢挣扎着坐起来，立刻被一阵眩晕击中。

　　"别乱动。"沈讼放下水果刀，伸手扶住她的肩膀，"你中暑了，在操场上直接晕过去，把你们班小姑娘都吓哭了。"

　　沈欢皱眉回忆："然后呢？"

　　"然后你英俊潇洒的哥哥——我，英勇地穿过人群，把你背来了医务室。"沈讼得意地晃了晃脑袋，"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沈欢这才注意到沈讼的校服后背有一大片汗湿的痕迹，头发也乱糟糟的，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她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但嘴上还是不饶人："谁让你多管闲事了？李老师呢？"

　　"去开会了。"沈讼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医务室老师说你休息一会儿就能回去，不过今天不用参加军训了。"

　　沈欢接过苹果，咬了一口。甜蜜的汁水在口腔中爆开，她突然意识到这是她今天吃的第一口食物。

　　"你早上吃饭了吗？"沈讼突然问，眼睛盯着她苍白的手指。
　　沈讼叹了口气，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保温盒，"喏，食堂的包子，趁热吃。"

　　沈欢愣住了。保温盒里的包子还冒着热气，是她最喜欢的豆沙馅。她抬头看向沈讼，发现他正不自在地摸着后颈，目光游移不定。

　　"你...专门去买的？"沈欢小声问。

　　"少自作多情了。"沈讼立刻恢复了那副欠揍的表情，"我是学生干部，关心新生是职责所在。"

　　沈欢低头咬了口包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豆沙的甜味在舌尖蔓延，连带着心里也泛起一丝甜意。

　　"对了，"沈讼突然正色道，"李老师让我通知你，明天早上六点操场集合，军训照常。"

　　沈欢哀嚎一声倒在床上："杀了我吧！"
　　“还有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贱？就会找老师告状，学习这么差，不知道怎么当上的干部。”沈欢在撒气。
　　“我学习差？先看看你吧。”
　　“行了行了，不跟你置气了，你老师说让你回宿舍躺一会儿再上课，真矫情。”现在沈欢是一点就炸。
　　“我矫情？是谁告的状？是狗吗？一只大傻狗，你去那太阳底下站半小时，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冲他翻了个白眼之后走了。
　　到了第二天的军训，太阳更加毒辣了，脸上的汗水也被晒成盐粒。
　　沈欢顿时觉得屁股后面黏黏的，还伴随着有些肚子疼。
　　江澄看到后，瞅了过去连忙说道：“欢欢，你好像来月经了。
　　这是沈欢第1次来月经，带了那么多卫生巾都没能派上用场，如今终于能用上了。
　　她申请后，回到了宿舍，妈妈之前教过她怎么佩戴卫生巾，带好之后她感觉很别扭，此时此刻她的肚子就像被两个拳头紧紧的挤在了一起。
　　她又不能军训了。
　　“　铁娘子”知道后，只好允许她不用参加军训，原因是看她太弱了，一晒就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