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余煊

4、第 4 章

　　时间一晃来到初三，同学们都在商量报哪个高中。
　　江橙问道：“欢欢，你要报哪个？
　　她的手中把玩着一支钢笔，这是沈讼送她的生日礼物：“我是不能跟你上同一所高中了，就我这成绩职高收不收人啊。
　　“呸呸呸，我看你哥哥沈讼的那所高中不错，他比你成绩就好那么一丁点，去他那应该有成算。”
　　沈欢连忙摆摆手：“可别，我可不想每天在学校给他打哈哈。
　　到最后填写志愿的时候……
　　沈欢低头看着自己涂改三次的志愿表，第一栏的"市一中"被划掉改成"综合"，又改回"一中"，现在纸上已经快被橡皮擦出个洞。她突然想起上周沈讼把她堵在楼梯间说的话："综合去年本科率才58%，你去那儿是想继承我家煎饼摊吗？"

　　"谁要继承你家破摊子！你能上我凭什么不能？"当时她一脚踩在他雪白的AJ上，看着他疼得单脚跳的样子笑出眼泪。
　　"沈欢！"班主任王老师敲了敲黑板，"志愿表明天必须交了，综合高中特长生今天截止报名。"
　　沈欢有优势，她学过画画也可以成为她的加分项。

　　2015年的夏天黏腻得像化不开的老冰棍，沈欢第无数次把MP3的耳机线绕成团，又烦躁地扯开。
　　志愿表上"综合高中"四个字被钢笔戳出密密麻麻的小孔。
　　她深吸一口气：“综合就综合吧。
　　隔壁桌江橙突然撞了撞她胳膊："快看！沈学长又来查岗了！"

　　玻璃窗外，沈讼倚着栏杆低头按诺基亚手机，阳光把他校服领口的校徽照得发亮。
　　自从知道她被迫填报和自己同校，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偶遇"。他抬头时正巧对上沈欢的视线，嘴角勾起得逞的笑，指尖快速按键。

　　沈欢的三星翻盖手机立刻震动起来，短信提示音在寂静的教室格外刺耳：【温馨提示：距离中考还有23天，某位同学的数学错题本进度条为0%】

　　"沈！讼！"她气得拍桌，却看见少年早已吹着口哨走远，白衬衫后摆扬起的弧度像挑衅的旗帜。
　　江橙凑过来挤眉弄眼："他刚刚盯着你背影看了整整三分钟，诺基亚按键声都是心跳节奏吧？"

　　九月开学那天，沈欢特意把MP3音量调到最大。
　　周杰伦的《说好的幸福呢》还没唱到副歌，就被突然抽走耳机的动作打断。沈讼晃着银色耳机线，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正在播放的《三年二班》："听歌治不了你偏科的病，跟我去数学组办公室。"

　　"谁要去！"沈欢跳起来抢耳机，却被他轻松举高。少年低头时睫毛扫过她发顶："王老师说你入学测试把sin和cos搞混，现在办公室里贴着'沈欢错题展览墙'。"
　　沈欢也不知道，他都初中毕业的人了，还整天往中学来跑。

　　穿过洒满银杏叶的走廊时，沈欢瞥见公告栏上的学生会名单。
　　沈讼曾经也是学生会的？还写了个什么“学霸退散”。

　　"看什么？"沈讼顺着她视线望去，突然伸手把便利贴揭下来折好，"证据得销毁，不然别人以为我欺负小学妹。"他说话时手腕上的卡西欧电子表蹭过她手背，2015年的阳光突然变得滚烫。

　　真正的战场发生在月考后的傍晚。沈欢躲在美术教室画黑板报，颜料盘突然被抽走。
　　沈讼晃着沾了蓝色颜料的手指，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她惨不忍睹的数学试卷："选择题蒙对三道，创历史新高？"

　　"要你管！"她抓起粉笔要抢，却被他扣住手腕。少年把试卷摊在画架上，红色批注比她的涂鸦还醒目：【这道题选C的理由是和你钢笔颜色一样？】

　　争执间，窗外突然炸开烟花。沈欢这才想起今天是校庆，转身时却撞进沈讼怀里。他身上的雪松香水混着颜料味，手机从口袋滑落，锁屏壁纸赫然是她初中运动会摔倒的抓拍——照片里她撅着嘴，膝盖贴着卡通创可贴。

　　"这是...意外！"沈讼手忙脚乱捡手机，耳尖红得滴血。沈欢趁机抢过电脑，发现文件夹里除了竞赛资料，还有个命名为【笨蛋专属】的文档，点开全是她听不懂的数学趣味讲解。

　　十一月的初雪来得猝不及防。沈欢缩在美术社仓库画海报，突然听见窗玻璃被敲响。沈讼举着保温桶站在雪地里，头发上落满雪花："你爸说你感冒还偷吃冰淇淋，红豆粥，喝不喝？"

　　勺子碰到瓷碗的声音清脆悦耳，沈欢瞥见他冻红的手指。鬼使神差地，她掏出MP3分他一只耳机，许嵩的《灰色头像》在雪天里流淌。沈讼突然轻笑："2015年了还听许嵩，过时少女。"

　　"总比某人用诺基亚的古董强！"她作势要抢耳机，却被他握住手腕。少年的拇指轻轻摩挲过她手背上的冻疮，声音突然放软："下周带你去买触屏手机，圣诞限定款。"

　　平安夜那天，沈欢在社团活动室收到匿名礼物。粉色包装纸里是部OPPO Ulike2，开机画面是她画的柴犬戴着圣诞帽。短信铃声适时响起，陌生号码发来消息：【摄像头有惊喜】

　　前置摄像头自动打开，屏幕里突然弹出沈讼的鬼脸。他举着写有"笨蛋圣诞快乐"的纸牌，身后是挂满彩灯的圣诞树："现在，该某人请我吃必胜客了吧？"

　　跨年钟声响起时，沈欢站在教学楼天台。远处的烟火照亮沈讼的侧脸，他的诺基亚手机突然响起老式短信音。
　　沈欢的新手机几乎同时震动，两条短信内容一模一样：[2016年，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风裹着雪粒打在脸上，沈欢却觉得眼眶发烫。她举起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画面里两人的影子挨得很近。
　　沈讼突然伸手擦掉她睫毛上的雪，声音比烟花还轻："这次换我等你按键了。"
　　“我不早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