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余煊

2、芽

　　九月的风裹着蝉鸣掠过教学楼顶，沈欢攥着军训服的衣角站在操场槐树下，影子被正午的太阳压得扁扁的，像极了她此刻被揉皱的心情。
　　行李箱轮子卡在砖缝里，她望着眼前迷宫般的宿舍楼群，忽然想起父亲今早把沈讼的联系方式塞进她手里时，那句“你哥在学校熟，有事找他”——此刻这话听起来格外讽刺。

　　“沈讼！”她对着空气咬牙切齿，尾音被风扯得老长。

　　死沈讼，臭沈讼，等我找到你..."沈欢一边嘟囔着，一边拖着行李箱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她已经问了五个人宿舍楼的位置，得到的答案分别是"食堂后面"、"操场西侧"和三个迷茫的摇头——显然都是和她一样的新生。

　　正当她绝望地站在一棵梧桐树下叹气时，一个黑影从侧面飞速冲来，结结实实地撞在她身上。
　　沈欢只觉得天旋地转，下一秒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行李箱"啪"地一声翻倒，里面的衣物散落一地。

　　"啊！谁呀？走路不长眼睛吗？"沈欢揉着生疼的胳膊，抬头正要发作，却对上了一张熟悉到令人牙痒的脸。

　　沈讼站在阳光下，校服领口随意地敞开着，额前的碎发因为奔跑而微微汗湿。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嘴角挂着那副欠揍的笑容："哟，这不是我们的小欢欢吗？怎么坐地上乘凉呢？"

　　"沈！讼！"沈欢几乎是跳起来的，"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脑子都快炸了！你去哪了？我爸爸不是让你来接我吗？"

　　沈讼弯腰帮她捡起一件粉色的睡衣，故意抖了抖："我给忘了。"他轻描淡写地说，脸上又露出那种让人想一拳打上去的微笑。

　　沈欢一把夺过睡衣塞进行李箱："忘了？你怎么不忘吃饭呢？你怎么不忘呼吸呢？"她气得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引得路过的几个学生纷纷侧目。

　　沈讼不以为然地耸耸肩："行了，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我带你去宿舍。"他单手拎起沈欢的行李箱，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完全不顾身后小跑着追赶的沈欢。

　　"你慢点！我东西要掉了！"沈欢手忙脚乱地扶住摇摇欲坠的洗漱包。

　　沈讼头也不回："再磨蹭宿舍好床位就被抢光了。"

　　五分钟后，他们停在一栋米黄色的四层楼前。沈讼把行李箱往沈欢手里一塞："到了，三楼306，自己上去吧。"

　　沈欢瞪大眼睛："你不送我上去？"

　　"男女宿舍分开的，大姐。"沈讼翻了个白眼，"看着我干嘛，还要我给你收拾？上铺挺好的，只要半夜不梦游摔下来就行。"他贱嗖嗖地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等！"沈欢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我...我晚上去哪吃饭？教室在哪？明天几点上课？"

　　他顿了顿，突然凑近沈欢耳边，压低声音："对了，听说你们班主任是'铁娘子'李老师，专治各种不服——特别适合你这种刺头。"

　　"你！"沈欢刚要反驳，沈讼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跑远了，还不忘回头冲她做了个鬼脸。

　　"混蛋..."沈欢嘟囔着，拖着行李艰难地爬上三楼。推开306的门，她发现宿舍里有八个床位，已经有不少家长在帮自己的孩子铺床。空气中飘着新被褥的阳光味和各种洗衣液的香气。

　　"你好，我叫庄梦，是初云小学的。"一个扎着马尾辫，戴着圆框眼镜的女生怯生生地向她打招呼。

　　"你好，我叫沈欢，是舰日小学的。"沈欢微笑着回应，目光扫过宿舍，突然发现最里面有一个空着的上铺。

　　她刚想走过去，宿舍门突然被猛地推开，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迟到了！"

　　沈欢转头，看到一个扎着丸子头、脸颊红扑扑的女生站在门口，手里抱着一大堆生活用品。当两人目光相遇时，同时惊呼出声：

　　"橙子！"
　　"欢欢！"

　　她们几乎是同时丢下手里的东西冲向对方，在宿舍中间来了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天啊！我们居然在一个宿舍！"江橙兴奋地跳了起来，丸子头一颤一颤的，"我从小学一年级就祈祷我们能上同一所初中，没想到还能分到一个宿舍！"

　　沈欢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江橙是她最好的朋友，从小学一年级同桌到现在，两人几乎形影不离。没想到命运在初中第一天就给了她这么大的惊喜。

　　"你们认识啊？"庄梦好奇地问。

　　"何止认识！"江橙一把搂住沈欢的肩膀，"我们可是'橙欢'组合，打遍舰日小学无敌手！"

　　沈欢不好意思地笑笑："别听她瞎说。不过我们确实从一年级就是好朋友了。"

　　其他几个女生也围了过来，大家互相介绍着。除了庄梦，还有活泼好动的周小雨，文静的林悦，爱笑的张瑶和看起来有些高冷的刘雅婷。

　　正当大家聊得热火朝天时，一个严肃的女声从门口传来："安静！我是你们的宿舍长陈雪，现在开始清点人数。"

　　陈雪是个高个子女生，看起来比她们大一两岁。她手里拿着名单，一丝不苟地核对每个人的信息，然后开始检查床铺的整洁度。

　　"沈欢，你的被子叠得不够方正。"陈雪皱眉道，"还有江橙，你的洗漱用品要放在指定位置。"

　　沈欢和江橙对视一眼，偷偷做了个鬼脸。等陈雪终于检查完毕离开后，江橙立刻扑到沈欢床上："快说说，你怎么来的？见到沈讼了吗？"

　　"别提那个混蛋！"沈欢咬牙切齿地把遭遇说了一遍，江橙笑得直捶床板。

　　“昨天的我和今天的我，能是同一个我吗？”沈讼挑眉，忽然伸手拨弄她额前被汗湿的刘海，“再说了，妹妹这么聪明，万一自己找到了宿舍，我岂不是没机会展现哥哥的力？”
　　“他就这么说的，你说的气不气人。”江橙快要笑炸了。

　　突然门口那个身影又出现了。
　　她气鼓鼓的看着他活像一只小河豚：“你又来干什么？这可是女生宿舍，刚才还君子呢～”
　　“你卫生巾掉了。”气氛有些尴尬。
　　“哦，那……你放这吧。”
　　他点了点头，放在那桌子上就走了，还不忘提醒一句：“千万别掉下来，毕竟你这脑子本来就不聪明，再摔傻了。
　　她真的很生气。
　　他走后室友们都来吃瓜：“那是你哥哥吗？是亲哥哥吗。
　　“不是，是我的死对头，讨厌鬼。”
　　“我看他长得也挺帅的。”
　　“他叫什么名字。”
　　“沈讼”
　　庄梦突然说：“我姐姐和他一届的，听说班里有很多人都喜欢他呢。
　　沈欢只觉得很荒谬：“喜欢他？眼瞎了吧。
　　过了一会儿，楼下喇叭喊集合，他们也就集中在教学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