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麻将人生》有秦友意

9、医院里的秘密

　　2012年4月23日，清晨五点。廖雨梅悄悄从床上爬起来，往膝盖上贴了片止痛膏，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随身的病历本——上面“膝关节退行性病变”的诊断结果刺得她眼睛生疼。她想起医生说的“需要手术，再拖下去可能要截肢”，手不由得攥紧了病历本。

　　“你去哪？”身后突然传来吴术谓的声音。
　　廖雨梅慌忙把病历本塞进包里：“去早市买点新鲜排骨。”

　　“我陪你去。”吴术谓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反正铺子里九点才开门。”

　　“不用！”廖雨梅脱口而出，见丈夫一脸疑惑，又补了句，“你多睡会儿，昨天搬了一天钢筋，别累着。”

　　吴术谓看着妻子匆匆出门的背影，觉得有些不对劲。他想起这半个月来，妻子总是偷偷揉膝盖，走路时也一瘸一拐的，昨天甚至差点从楼梯上摔下来。

　　“不对劲。”他自言自语道，抓起外套跟了出去。

　　温江区人民医院骨科诊室门口，廖雨梅正坐在长椅上排队，膝盖上的止痛膏透过裤袜隐约可见。吴术谓躲在拐角处，看着妻子鬓角的白发和微驼的背，突然想起他们刚结婚时，她能背着二十斤大米一口气爬上六楼。

　　“下一位，廖雨梅。”

　　听到叫号声，廖雨梅站起身，病历本从包里滑出，正巧落在吴术谓脚边。他捡起病历本，看见“建议住院手术”的字样，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

　　“雨梅，”他快步走过去，“为什么不告诉我？”

　　廖雨梅脸色煞白，伸手想抢回病历本：“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去铺子里吗？”

　　“手术为什么不告诉我？”吴术谓的声音里带着颤抖，“截肢……你想瞒着我到什么时候？”

　　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廖雨梅红了眼眶：“我怕你担心，再说……再说手术费那么贵，你又刚戒赌……”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吴术谓打断她，“你先住院，明天就手术！”

　　“可是倩倩的房贷还没还……”

　　“别说了！”吴术谓握住妻子的手，发现她的手指冰凉，“当年我腿骨折，你衣不解带照顾我一个月，现在该我照顾你了。”

　　廖雨梅看着丈夫眼里的坚定，突然想起三十年前，他们在老家盖新房时，吴术谓从房梁上摔下来，也是这样抓着她的手说“别怕，有我在”。她点点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办理住院手续时，吴术谓摸出手机，给哥哥发了条消息：“哥，借我三万块，雨梅要手术。”

　　很快，哥哥回复：“钱已经转你卡上，铺子我盯着，不用担心。”

　　看着手机里的到账通知，吴术谓鼻子一酸。他想起小时候家里穷，哥哥把上学的机会让给了他，自己却早早打工养家。这些年他沉迷麻将，没少给哥哥添麻烦，可每次出事，哥哥总是第一个站出来。

　　“先去做检查吧。”他轻声对妻子说，“等你好了，我带你去三亚看海，倩倩小时候想去的那个地方。”
　　廖雨梅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好，我等你。”

　　中午，吴术谓在医院食堂买了碗粥，端回病房时，看见妻子正对着窗户发呆。阳光穿过玻璃，照在她脸上，让她显得格外苍白。

　　“快吃点东西。”他把粥吹凉，递到妻子嘴边，“等你出院了，我每天给你炖蹄花汤。”

　　廖雨梅喝了两口，突然说：“术谓，其实我早就不怪你了。”

　　“别这么说，”吴术谓低下头像个犯错的孩子，“是我对不起你和倩倩。”

　　“人这辈子总会走弯路，”廖雨梅摸了摸他的手，“只要能回头，就不算晚。”

　　窗外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吴术谓想起自己在茶馆浪费的那些时光，突然紧紧握住妻子的手：“这次我一定能戒掉，相信我。”

　　廖雨梅点点头，靠在枕头上闭上了眼。吴术谓坐在床边，看着她脸上的倦容，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让你受半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