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身份危机 ...
-
第五章
靖安侯府的晨钟响到第三遍时,春桃慌慌张张冲进内室。
"少夫人!刑部来人把侯爷带走了!"她急得直抹眼泪,"说是查什么孩童失踪案..."
我盯着铜镜里苍白的脸,缓缓将金簪插进发髻。这支空心簪里藏着从铁盒取出的关键证据——半张盐引和名单,上面详细记录着被贩卖孩童的来历与去向。
"老夫人让各房去前厅议事。"春桃帮我系上披风,突然压低声音,"今早厨房张妈说...说看见夜修罗从祠堂出来..."
我的手猛地一顿。昨夜送沈翊从密道离开后,我确实去过祠堂——那里供奉着大姐的牌位,也是谢家藏匿账册的地方。
前厅乱作一团。林氏端坐主位,眼下挂着两团青黑。见我进来,她手中茶盏突然炸裂,滚水溅了满身。
"扫把星!"她抄起戒尺劈头打来,"自从你进门..."
戒尺在离我三寸处被拦下。谢临舟不知何时站在身后,他右手缠着染血的绷带,左手死死攥住戒尺:"母亲,刑部刚带走二弟。"
满堂哗然。我低头掩饰震惊——谢家二爷谢临渊表面是清流御史,暗地里专为太子处理赃物。若连他都暴露,说明沈翊动了真格。
"都是你这灾星!"林氏突然扑向我,尖利的指甲直取双眼。我本能地后仰,却听见"刺啦"一声——衣领被扯破,锁骨处的莲花烙印暴露在空气中。
满室死寂。这枚与沈翊腰间一模一样的烙印,是七年前我被贩卖时留下的。谢临舟的眼神瞬间变得危险:"你是...西域商团送来的那个..."
"侯爷!"管家突然狂奔进来,"太子殿下到访!"
我趁机挣脱桎梏,却在转身时撞上一双金线蟒靴。太子萧景琰负手立在廊下,身后侍卫押着个血人——正是奄奄一息的沈翊。
"本宫偶然捉到只老鼠。"太子用脚尖挑起沈翊下巴,"听说谢夫人昨夜与刑部侍郎...相谈甚欢?"
沈翊突然抬头,染血的目光与我相接。他微不可察地摇头,嘴唇蠕动
我盯着沈翊蠕动的嘴唇,突然打了个喷嚏。这不能怪我——太子身上熏的龙涎香实在太冲,闻着像发了霉的咸鱼在太阳下暴晒三天。
"阿——嚏!"
全场寂静。我喷出的唾沫星子精准降落在太子金线蟒靴上,那团可疑水渍正好盖住了蟒蛇的一只眼睛。
"谢夫人这是对本宫有意见?"太子阴森森地笑了,露出两颗镶金的门牙。据说上个月他啃羊腿时崩了牙,现在这张嘴咬人肯定特别疼。
春桃突然从背后猛掐我腰眼,用气音提醒:"夫人!沈大人在比口型!"
我眯起眼睛仔细看。沈翊满脸是血还在顽强蠕动嘴唇,活像条被拍上岸的鲤鱼。终于看懂了——他说的是"盐引在簪子里会化"。
"!!"
我一把捂住发髻。今早为了凹造型,特意往空心金簪里灌了半管桂花头油!
"殿下容禀。"我猛地扑向太子,在众人惊呼声中抱住他的大腿,"民妇有惊天秘密要交代!"趁乱把簪子塞进沈翊的衣领,顺手在他胸口抹了两把——很好,油渍看起来像吐的血。
她太子被我拽得一个踉跄,金冠上垂的穗子糊了自己满脸。侍卫们冲上来七手八脚拉扯,场面活像过年杀猪。混乱中不知谁踩了谢临舟的伤手,这位爷当场表演了段单脚跳踢踏舞。
"都给本宫住手!"太子咆哮着从人堆里爬出来,发现玉带钩挂在了林氏的抹额上。老夫人此刻的表情,就像生吞了只刺猬。
我趁机滚到沈翊旁边小声问:"名单化了吗?"
"化了。"他虚弱地比了个大拇指,"但用头油泡过会显影..."
"显你个大头鬼!那是我花二两银子买的——"
"谢!夫!人!"太子一把掀开压在他身上的管家,"你刚才说要交代什么?"我眨巴着眼睛看向四周。谢临舟正偷偷用戒尺挠后背的痒痒,林氏在试图把太子的玉带钩从头发上解下来,春桃和几个丫鬟憋笑憋得直打嗝。
急中生智指向祠堂方向:"夜修罗!我看见了夜修罗!"
全场瞬间冻结。管家手里的拂尘"啪嗒"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到太子脚边。
"你...你当真看见了?"太子的金牙开始打颤,"是不是穿着黑袍子,走路像飘着..."
"对!还偷吃了供桌上的桂花糕!"我信口胡诌,心想反正张妈早上确实少做了盘点心。
谢临渊突然从人堆里挤出来:"殿下!微臣想起刑部大牢还炖着燕窝..."
"站住!"太子一把揪住想开溜的谢二爷,"你当本宫是傻的?大牢里炖燕窝?"
"真的!就炖在死刑犯的脚镣里..."谢临渊急得直冒汗,"那什么...利用人体恒温原理..."
现场突然传来"噗"的一声。众人齐刷刷转头,只见沈翊满脸通红地捂着屁股。
"抱歉。"他诚恳地说,"微臣的伤口...漏气了。
趁着众人被"人形屁垫"分散注意力,我猫腰钻到供桌下,突然看见一双熟悉的皂靴——谢临舟正蹲在对面偷吃祭品核桃!
我俩隔着桌布大眼瞪小眼,他鼓着腮帮子含糊道:"夫人也饿啦?"
我默默从袖袋摸出包松子糖:"分你?"
"要要要!"堂堂靖安侯世子立刻爬过来,脑袋"咚"地撞上桌板。供桌上的祖宗牌位集体跳了段踢踏舞。
外头突然响起林氏的尖叫:"我的翡翠抹额呢?!"太子立刻撇清关系:"不是本宫拿的!"边说边把某个绿油油的东西往袖子里塞。
沈翊不知何时挪到我们旁边,顶着满脸血讨糖吃。我们仨躲在供桌下分赃的场面,活像偷灯油的三只老鼠。
"咳咳。"谢临舟突然正色,"二弟其实是我举报的。"
"哈?"我糖都吓掉了。
"他上次偷看我日记。"世子爷委屈巴巴,"还笑我写'今天又没死成'..."
沈翊突然拽我们衣角。透过桌布缝隙,看见太子正用玉带钩撬祠堂的功德箱!
"住手!"林氏扑上去抢夺,"那是老身攒的私房钱!"
两人扭打间,太子金冠里"哗啦啦"掉出七八个金元宝。场面一时非常尴尬。
"快看天上!"我猛地窜出来大喊。所有人条件反射抬头,包括正抱着功德箱啃的太子。"有飞碟!"我继续胡扯。
"飞...飞什么?"太子脖子仰得都快断了。
"就是会飞的菜碟子!西域特产!"
趁这帮傻子还在研究天空,我拽起沈翊就跑。刚冲出门槛,忽听身后谢临舟深情呼唤:"夫人!你踩着我写的遗书了——"
低头一看,果然有张皱巴巴的纸,开头写着"如果这次又没死成..."
跑到后花园时,沈翊突然一个急刹车:"等等。"
"又怎么了?"
他严肃地从衣领掏出那支油汪汪的金簪:"头油腌过的名单..."
"能显影?"
" 不,我是说..."他舔了舔嘴角,"挺香的,能拌面吗?"
远处传来太子气急败坏的怒吼和侍卫们"保护殿下"的喧哗。我望着沈翊亮晶晶的眼睛,突然笑出声来。
"侍郎大人。""嗯?"
"你脸上有我的桂花头油。""哦。"他淡定地抹了把脸,"现在你也有了。"
夕阳把两个油光满面的人影拉得很长。背后是鸡飞狗跳的侯府,面前是不知道通往哪里的密道。沈翊突然从怀里摸出个热乎乎的油纸包。
"顺了太子的点心。"
"......"
"吃吗?"
"要要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