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之境界]白纯外篇》熠煊

7、第六章 罪恶

　　窗户被紧紧合死，门也关上。昏暗狭窄的密室里，我把自己缩在床上，睁着眼。

　　还是，不行。

　　我都做了什么……

　　抱着头，大约是叫罪恶感的情绪强烈的侵占了整个大脑，以至于感受不到丝毫的时间流逝。
　　我杀了人……而且还……

　　不敢闭眼，不敢睡觉，因为一旦这样做，就会想起那个时候的场景。支离破碎的肉块，混合着自己的唾液和血液。烤炽过的大地上，血液被蒸熟的气味，现在还可以闻到。只要一回想起来就忍不住恶心的干呕，唯一能庆幸的是空空如也的胃部，早已经消化掉那些肉块。

　　不正常……呜……正常人怎么会想到吃……

　　一遍遍的自我否定中，似乎真的有什么东西改变了，从身体内部开始，丧失感越发严重。

　　该怎么办，还，不想死……

　　可是软弱的我，连选择就这样死去的勇气都没有。况且证据都已经被销毁，没有人会发现我做了错事……警察不会发现，学校也不会发现。这样，说不定能回去……回归日常。

　　所以一边痛恨着苟且偷生的自己，一边抱有侥幸心理拖着虚弱的空荡荡的躯体行动，去进食，去生存。

　　长达一周的自我封闭，因为生存的欲望而终止掉。期间唯一一次与外界的联络，是来自学弟的电话。

　　电话里干也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关切，温柔。被问到「发生了什么」，我几乎要哭着告知所有，只是勉强忍住了，草草的扯着谎就挂断了电话。
　　干也会怎么看我。
　　穿上了宽大的套头衫，七天来头一次离开房间，穿过玄关，打开上锁的防盗门。

　　午后的阳光竟然也如此刺眼。像是有一辈子都没接触过光线了一般，我痛苦的闭上眼感受光的审判，体内那些不堪全部瑟缩起来。

　　够了。
　　双手扯过帽子，严严实实的罩住整个头部。我又一次走在熟悉的路上。

　　◇

　　一开始还低着头害怕自己被人注意到，渐渐的发现根本没有人在意周围的人是什么样。于是从帽中小心翼翼露出观察的视线。

　　街上人流匆匆，社会人打扮的，中学生模样的，甚至是一头白发的老年人，每个人都忙碌着自己的事，平时司空见惯的场景，今天看来竟然冒出几分维和感。

　　是什么改变了呢。
　　装作和人群一样有想去的目的地，一边走，一边想着哪里改变了。

　　可还是想不通，干脆放弃不再去想。走过十字路口的红绿灯，走过高高耸立的大楼门口，单单是走着，熟悉的存在感又会回来了。
　　顺着人流漫无目的的行走着，直到站在天桥上，从这里可以俯瞰到之前走过的道路的全景。

　　公寓下经常光临的24小时便利店仍旧开着，透过玻璃能看见里面三三两两的顾客。放学路上必定经过的那家咖啡店，门前的风铃还在叮呤作响。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可是为什么焦躁的情绪挥之不去？
　　顺着楼梯走下去，等候在公交站牌前。双眼望着站牌发呆，目光与路人不期而遇，那人竟然回过来一个微笑。恍惚间，那张毫无防备的笑容出现在面前。

　　莫名的暴戾感涌上心头，收紧下颚，侧着头瞪了眼那人——
　　你对我知道什么，你凭什么对我笑。
　　“咦……”僵住了身体的人，颤抖着嘴唇发出了奇怪的声音，瞪大的双眼明显因为恐惧而收缩了瞳孔。
　　……像是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我开心的笑了。
　　而那个人像是看见了恶魔一样，丢下惊讶的旁人，落荒而逃。

　　追上去，撕咬它！
　　亢奋的记忆一下子在体内复苏，罪恶感抛诸脑后。
　　右脚冲着逃走的猎物迈开步子——
　　“嘀——”
　　公车发出尖锐的鸣声，惊醒。
　　我低着头蹲下身子，周围的人渐渐走空。
　　……差点，就当众袭击人了。
　　幸好还没做出来，幸好没被发现，幸好……那个人逃了。
　　七天来，思维从未像现在这样清晰过。
　　那个时候的事情，完完全全回想起来了。
　　那个时候……感觉不到任何痛苦，也感觉不到任何疲惫，只是做着最原始的事情而已，那有什么错呢？没有原因，没有目的，因为“进食”这件事情本身就充满了意义，所以自然而然的，全身心满是狂喜，是至高无上的自由和满足……
　　已经明白了。
　　从那个倒霉的人被击倒在地上起，一切就都改变了。
　　只是有些懊恼。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呢？

　　杀掉某人这件事，同时也是杀掉自己这种单纯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