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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8 ...

  •   而那一年的生日,确实来了很多人。不光是学校的那些捣蛋鬼,更有好多家里的亲戚。其中一个就是陈浩轩的大姑母,陈南姬。她是一个出了名刻薄挑剔的女人,并和林曼有着很深的过节。她终生未嫁,性格孤僻,一直独来独往。她许多年不曾和家里联系了,这一年却是专程从瑞士回来,顺道给陈浩轩过生日。
      白蕾见难得大姑母回来了,便顺道将好些亲戚朋友都叫了来,毕竟大家难得聚上一次。一时间,那栋象牙白的别墅热闹非凡。

      林海芋是第一次见陈南姬,那个女人带着审视的眼神让她很是不安。
      ‘这是谁家的姑娘呀?’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林海芋,其实心底隐隐有些猜测。她多年没回国,却还是知道些陈西博的事情的。这个孩子八成就是他和林曼的私生女。站在她旁边的是白蕾的表姐。那女人瞥了林海芋一眼,语气有些怪异的回道‘陈西博的大女儿呗。回来好些年了。’

      林海芋此时刚从二楼下来,手里捧着果盘。她礼貌地朝大厅里的客人们点头,然后将果盘放到餐桌上。学校里的同学大多在花园里烧烤。大厅里只有家里特意请来的亲戚和一些熟悉的朋友。陈西博和陈浩轩正在花园里弄着烤炉,大厅则由白蕾和女佣帮手。吴默和两个小伙子也坐在大厅里聊天,见到林海芋下来时,他眼睛微微一亮。

      林海芋按照白蕾的吩咐,给厅里的客人切水果。走到陈南姬面前时,她分外小心翼翼,因为她感觉到这个女人的眼神并不友善。
      ‘大姑母。’她唤了陈南姬一声,然后弯腰将一碟芒果片递给她。
      陈南姬的脸立即就绿了。
      倒不是因为这女孩叫她大姑母,而是,那女孩脖子上挂着一枚血玉。林海芋在弯腰的瞬间,那枚美玉微微从胸口现出形来。陈南姬离得近,站得高,恰巧看到了那枚玉的影子。她向来性子直,就算都快四十的人了,也还是容易冲动。
      她一把伸出手拉住林海芋脖子上的吊坠,动作很用力,将林海芋拉得生疼。娇嫩的脖子上,被勒出了一道深深的红痕,几丝血慢慢浮现出来。
      ‘哪来的?’陈南姬瞪着林海芋,手劲不断加大着。
      林海芋惊吓之余也很愤怒。那枚玉是林曼留给她的,是她空虚寂寞时用来思念林曼的。这个大姑母怎么要将它抢走?林海芋立即扯住绳子的尾巴,企图夺回玉佩。
      她们的动作马上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在一边布置饭桌的白蕾就被吓了一跳。不少长辈和朋友都在这里,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她向来要强爱脸面,怎能容忍别人在这样的场合撒野。她几步走过去,想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凑近一看,才发现,陈南姬扯断了林海芋脖子上的玉坠,而林海芋则一副要抢回来的架势。一大一小,拉拉扯扯的,挺不好看的。偏生陈南姬嘴里还不停的骂着,听得白蕾也不禁恼了。
      ‘你这个小偷,还不快给我放手。’
      ‘那是我的。’
      ‘哼,你的?你这个贼,这分明是我家母的遗物,怎会是你的?快松手。’
      ‘这是我妈妈的东西。’林海芋固执着。她才没偷东西呢,这个陈南姬的话她一句都没听懂。她又慌又急,期待有谁可以来评评理。
      ‘你妈妈?你难道不知道你妈妈林曼就是个小偷吗?如果她也在这,我真想报警捉了你们这对贼母女。’就是她们搞得陈家一度灰暗,就是她们。。。毁了她的青春,她的姻缘。林海芋提到林曼,简直是让陈南姬火上浇油。她一把扯过玉佩,自己也狼狈的踉跄几步。
      不少人看着她们,可都不明白这是在闹些什么?不远处,吴默也紧张地看向林海芋。只见她被推倒在地上,红着眼睛瞪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不断的叫骂着,一口一个小偷,贼人。骂得全部人都变了脸,以为这主人家的女孩儿真做了什么手脚不干净的事。白蕾脸上很不好看,她不知道那红玉的来历,可也猜到了几分。当年林曼离开时,带走了陈家好些财宝,这玉想必也是那时拿走的。她见大姑母不消气,林海芋又一脸的倔强,大家都不好下台。与其让陈南姬继续发难下去,将事情闹得更难看,倒不如让她来收场呢。白蕾拉下脸,不轻不重的给了林海芋一个耳光。
      ‘还不快给姑母道歉。’
      林海芋倔强地瞪着白蕾,就是不肯说话。
      ‘你这孩子真不让人省心,大好的日子这么扫兴。快回房间思过去。’白蕾将林海芋赶回房中,自己则留在大厅里招呼客人,安抚易怒的姑母。这边的争执总算告一段落,没有引起太大的喧哗。

      林海芋几次想申辩,但看到一脸冷怒的白蕾,和瞪着眼睛的陈南姬,她忽地就沉默了。周围没有一个人来插手,甚至不少是瞪着看笑话的。白蕾不问任何起因,已经让她认错,她还能说些什么?林海芋默默站起,脑袋有些浑浑噩噩的,心口像狠狠地被敲了一下,惴惴的疼。

      ‘切,你还说她不错呢?怎么是个三只手。’站在吴默旁边的是一个长发的少年。他比吴默小上两岁,性子最是直率,是吴默的堂弟,泉添。

      ‘咳,或许有什么误会。’吴默眼神一直追随着林海芋的身影。他看到她脖子上的伤痕,看到了她隐忍的泪意。她的背影是那么无助和悲伤的,有那么一瞬间,他多么想冲过去安慰她。然而,他什么也不能做。这个生日会,除了给陈浩轩庆祝外,他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吴默整理好心绪,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朝一些长辈们走去。

      这些长辈,有一些是AR的投资人,大股东,或者是合作商。他急需与他们建立联系,巩固自己在AR的地位。而那个曾经让自己忧心的背影,则被深深的埋在心底,直到忘了它的存在。
      然而,在这些长辈身边却有一个男孩儿,一直盯着林海芋离开的背影瞧。那个男孩头发微卷,挑染成了浅金色,有些流里流气的,却俊美得不似真人。他和吴默差不多大的年纪,却和吴默有着截然不同的性子。他看了半响,拉过身边的一个佣人,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您是问大小姐吗?她全名叫林海芋。’
      ‘是海芋花的海芋吗?’
      ‘是的。’
      听完佣人的回答,那个少年的眸色更是深了几分,似乎陷进了某种回忆。身边的父亲还拉着他四处转悠着,将他介绍给不同的上层名流认识。可他却再也没心思去应酬这些人。
      ‘煦冉,这是AR的总裁的长孙,吴默。你们好好认识一下。’
      ‘你好,我叫方煦冉。’他微笑,伸出手和吴默相握。这是父亲第一次这么热切的介绍一个少年给他认识。这说明吴默很得父亲看重。
      ‘你好。我常听父亲和方伯伯提起你。你是回来过暑假的吗?’吴默笑得无懈可击,既亲切而又不会唐突。
      ‘唔,正确说是寒假。南半球现在是冬天。’
      两个少年初次见面,谁也想不到在这之后。两人的命运会这么的紧紧相扣在一起。一个小小的插曲,或许在很多人心中只是个笑话,很快便能忘记。但这于林海芋却是一次深深的打击,她如何也忘不了那时的情景。冷漠,孤立,无助,种种不好的情绪徘徊在心底。那颗敏感的心,开始为自己编织厚厚的保护层,拒绝着外界的一切。

      林海芋在那日后,请了好几日的病假。已经不少人笑话那夜的事情了。大家都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但是那些个关键词却是记得很牢。什么小偷,贼人,三只手的,立即成为了林海芋的代名词。曾经喜欢过林海芋的男孩子都立即否认自己对这么个偷儿感兴趣。曾经嫉妒过林海芋的女孩更是夸张地渲染那些事情。

      再次来到学校的林海芋,情绪还是很消沉,脸色明显苍白憔悴很多。陈西博在后来安慰过她,给了她一枚新的玉坠。可这都不是林曼留下的,她只想要林曼的那条。她精神有些恍惚萎靡,几乎一下课就逃到了图书馆。
      图书馆最是宁静和安详,这里有她最爱的时光。她无比希望能在这里见到吴默。他们过去总是在这相遇,然后一起阅读。如果。。。她心底的悲伤,能和他分享。说不定就不会像现在那样憋屈,难受。在那段时间,她无比渴望找个倾诉的对象。
      终于在某个傍晚,她又见到了他。
      吴默正在外文书架里翻找着什么,脸上一派认真,俊秀的眉微微蹙起。林海芋刚想走近,却看见好几个男生走到了吴默身边。她停下了步子,正想着好不好过去打扰。

      ‘喂,听说那个三只手又来上课了。你不去看看吗?’其中一个少年问,笑容有些痞痞的。
      ‘什么三只手?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吴默依旧面无表情地找着书。
      ‘少装蒜了。你前些日子不是和人家走得挺近的吗?我还以为你要追她呢?’
      ‘噢。。。你是说林海芋啊。’他似乎很艰难才想起这个名字,然后注意力立即又被一本书籍吸引了去。
      ‘怎么?现在才想起?不去看看她吗?’那个少年坏笑着。‘这个时候,她可是最需要你的关怀哦。默哥哥。’
      ‘我现在很忙呢。哪有时间理这些人?’吴默挑挑眉,声音不咸不淡。修长如玉的手,正慢悠悠的翻看着书页。
      ‘默哥哥好绝情哦。我是林妹妹的话一定伤心死了。就算人家手脚不干净,你也不可以嫌弃人家的嘛~’另一个男孩嗲着声音说着,还边夸张的做出悲伤状,故意将眉毛皱成八字,一副苦瓜相。几个少年都被他搞怪的样子弄笑了。
      吴默忍俊不禁,敲了下那个男孩的头。
      ‘你无不无聊啊。。。都快高考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还是别理吧。’他随口应付着,敷衍着这些朋友的打趣。希望这些人可以不要再提起那个话题。

      林海芋紧咬着唇,就躲在他们隔壁的书架旁边。只要他们一个转身就能发现她。那些男孩其实也没甚恶意,就是拿她来开吴默玩笑而已。可这些听在当事人,林海芋耳朵里,意义却都变了。吴默不经意的话,比之家人的冷漠更让林海芋难过,她几乎快哭出声来。林海芋感觉自己由头冷到脚,全身止不住发颤。她现在不再要倾诉了,她只想将自己裹得严实,好好地保护起来。她惶恐和茫然地离开图书馆,脚步越来越快,最后跑了起来。她不停跑不停跑,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你妈妈?你难道不知道你妈妈林曼就是个小偷吗?如果她也在这,我真想报警捉了你们这对贼母女。’
      ‘林曼跟过多少人你知道?这样一个突然抱回来的野孩子,你陈西博就那么肯定是自己的种?’
      ‘你和林曼都一样,不知好歹,不知好歹。滚,抱着这些垃圾,给我滚。去找那个男人,让他做你的爸爸算了。’
      ‘海芋啊,福利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呀?在那呆着一定很难受吧。’
      ‘我现在很忙呢。哪有时间理这些人?’
      ‘你无不无聊啊。。。都快高考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还是别理吧。’
      。。。 。。。
      记忆深处的话语,像一根根银针,密密麻麻地扎在脑袋里。那些声音不停在脑海里盘旋,他们的脸都是带着厌恶和鄙夷的。她好疼苦,好难受,仿佛就要呼吸不了了。她大力的喘息着,却如何也吸不进空气。

      ‘嘀嘀嘀,嘀嘀嘀。。’闹铃准时响起。林海芋醒来时已是一身冷汗。
      她无力的摸了一把脸,脸色很是苍白。如墨晕染的眼中是一片茫然的漆黑,眼角妖娆凄美的泪痣,似一滴墨汁,沾染其中,衬得肌肤更加白皙通透。

      怎么会梦见这些呢。。。她苦笑摇头,伸手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她拿起桌边的粗框眼镜,遮住灵动的眉眼。然后麻利地收拾好自己,换了身只有黑和白两个颜色的职业套装,在脸颊上打上浅浅的腮红,让脸色好一些,随即出了门。

      家离公司不是很远,不到二十分钟的路程,正好让她平静自己的思绪。林海芋来到AR的门口时,一辆优雅的蓝宝基尼正好打了个弯,驶入停车场,停在了它的专属停车位上。吴默正好也见到了林海芋,他不动声色地走在她旁边,她不得不和他打招呼。
      “吴总早。”
      “不早了,今天迟了些。”他看了看腕表,淡淡说道。
      “噢。”林海芋有些拘谨,不敢多言。比起以前,今天确实晚了些,不过她没有迟到。她走入员工用的电梯,点头与吴默道别。本以为他会继续往前走的,前面的电梯才是董事局专用的电梯。他们这些管理者绝不会在上班时间,和他们这些员工挤电梯的。可吴默却是一脸理所当然地站了进来,丝毫不顾他人的惊异。三三两两的员工既好奇又紧张地下了电梯,最后只留下了吴默和林海芋。两人都没说话,气氛有些尴尬和僵硬。
      十六楼到了,林海芋也准备离开。刚走两步,吴默的声音却清冷响起。
      “我有话和你说。”他将门按关,顺便瞥了眼想进来的员工,成功地将人冷冻在外面。
      林海芋眼中稍露惊讶,随即点了点头,退回原位。
      “您请说。”她礼貌道。
      吴默眯了眯眼,细细地将眼前女子的脸打量一遍。她并不敢看他,而是错过他的视线,看着电梯的按钮。那种刻意的无视和疏离,让吴默烦闷。他捏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
      “你在怕我?”他蹙着眉,语气带着不满。却偏偏缓声悠扬,让这不满听起来更像是温柔的低语。他凝着她的眉眼,那如画一般的眼瞳,那么熟悉,那么陌生。他们已经分别太久了,久到她如此生疏地对待自己。
      “啊?没有。”林海芋有些摸不准对方的意思。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他微微勾起紧抿的唇,笑意有些寒凉。身上冷冽气息更盛。
      林海芋看着这样一张脸,有些许的恍惚。依旧是俊美无铸的脸,依旧是那棱角分明的轮廓,却再也寻不到昔日的温暖和依靠。十年的雕琢,吴默不再是记忆中那个温和优雅的少年。如今的他,强大,霸气,是一个冷傲的王者。她从来不认识这样的吴默,也不愿意去认识。她和他,只是陌路人,从来都是。
      “是吗?我。。。可能不太习惯,有些紧张。”她讪讪地解释,就如一个普通的,没见过大场面的小姑娘似的。
      吴默笑意更深了些,白皙修长的指有些暧昧的摸搓着她尖尖的下巴,眼底的颜色深了几分。
      “噢?你看见我,很紧张?”这话说得让人遐想,他见好就收,笑得狡猾。电梯门正好‘叮’地打开,外面是二十三层的行政区。“11点半,准时在停车场等我。”他吩咐完,转身离开,嘴角一直带着一抹笑意。
      下巴上似乎还留着吴默指尖的余温,林海芋愣在电梯里,直到电梯门缓缓合上。她原本保持的浅笑慢慢凝结,脸上有种无言的落寞和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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