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鸣》往耳

45、红包与小孩

　　未来几周的日子都很平常，张树钰没有再干什么奇怪的事，沈连自然也没有盯得太紧。
　　日子到了春节周边，第七研究所也盼来了年假。
　　最后一场会议结束后，沈连追上了张临羡。
　　张临羡睥睨的看着走在自己肩边的人。
　　沈连倒是礼貌的向他打了个招呼：“张哥，快到过年了，有什么准备吗？”
　　张临羡收回刚刚的目光：“吃个年夜饭，让小孩开心点就好。”
　　沈连貌似附和的点点头：“张哥说的是，好像新年就只是这么过。”
　　他话锋一转，道：“哎，张哥，家里是有一个童养医生，他会和你们一起过吗？”
　　张临羡皱起眉头，对“童养医生”这个词很不满，但为了维持形象，他并没有让情绪外露。
　　他道：“会，他的父亲和我交情很深，小费他自然也会陪着。”
　　“哦，真好。”
　　张临羡鼻音很明显的“哼”了一声，道：“听说小沈家还有一个弟弟，还是从另一个星球回来的？”
　　“是啊，我还给他安排到附属医院当心内科主任了。”沈连说着，一直观察张临羡的表情变化。
　　果然听到心内科主任对方的脸色明显黑了，却立马收回。
　　真是老演员了。

　　张临羡遗憾的说：“唉，本身我还想提拔我家那个童养医生的，他的医术也的确精湛，可惜被你捷足先登。”
　　沈连笑了：“那确实不好意思了，那个童养医生和树钰关系还挺好的吧，半年前还有看到两人一起上下班呢，如今那个医生倒是很少来了。”
　　张临羡叹道：“两人闹了矛盾，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沈连面露担心：“哦，那就好，我还以为那个医生病倒了，听我那捷足先登的弟弟说，他又请了一个月的假。”
　　说着，他碰上张临羡的肩膀：“张哥，不是我说啊，当医生的，怎么可以说请就请，还请这么长一段时间，你帮我劝劝他，让他回来上班吧。”
　　张临羡嗤笑，拍开沈连扶在自己肩上的手：“小沈啊，人类已经不需要真正的医生了，当然可以请假。”
　　沈连微怔。
　　张临羡见状接着补刀：“我以为像小沈最清楚的呢，看来是忘了自己的心脏是哪来的吧。”
　　沈连：“怎么会忘呢？这可是我心头最痛的事，你又不会不知道。”

　　对方步伐放慢，沈连没留意竟掠过了他。
　　“张哥，人造人对我有恩，他们已经成为大多数人的家人了。”沈连转过身，看着那50几岁，稍有几撮白发的男人，“难道张哥家里没有人造人吗？”
　　“我厌恶那东西，虽然不会让他踏入我家。”
　　沈连能感受到他后半句话的声音并没有前半句那么硬气。
　　沈连说：“也是，不然张哥家里就不会有人类医生了，看来对张哥而言，社会还是需要人类医生的。”
　　他看着张临羡的表情变得难看，满意极了。
　　他故作看了一眼手表：“哦，快中午了，张哥，我先走一步。”
　　没等张临羡说话，沈连就快步离开。

　　张临羡站在原地，没想到沈连这样能说话。无论他说什么，都转成那厮反攻他的话，自己想讽刺他的，又被他加工成反话来讽刺他。
　　真是一个奸诈的家伙。

　　沈连把录音笔交给白此，白此听完都笑了。
　　“你怎么这么会说话。”
　　沈连耸耸肩：“天赋异禀。”
　　白此将录音笔收好：“他的话没刺痛你吧？”
　　“不会，我明白这些早都想开了。”沈连说，“改日去见见定格？”

　　定格是沈连现在的心脏原本的拥有者，因为是D-系列的药物人造人，他原本的编号为D-0077，“定”单音节与“D”相似，“格”字与“哥”相似，在沈连心里是尊他为哥的。

　　“好。”白此温柔的应下了。

　　新年前夕，沈且就被父母要求留在沈连家一起住的，原零也奉关澜之命回家住。
　　其实他们都不想，这是他们的第一个新年，当然要一起过的。
　　可惜，双方家长态度都很强硬。
　　特别是沈且的父母。

　　年夜饭一过，沈且就打算去见原零一面。
　　他走到门前，手刚刚握上门把手，就听见身后的声音传来。
　　“小且！”顾幸叫住他。
　　沈且一副被抓包的样子，羞怯的转了身。
　　他还能看见在一旁偷笑的沈连，不过没得瑟几秒就被白此一巴掌打在他大腿上。

　　顾幸小步跑过来，手上还拿着两个红包。
　　她道：“小原去过地球，我作为曾经的地球人，还挺怀念收红包的感觉的。你是要去见小原吧？帮我拿给他作为一份小小的祝愿。”
　　沈且心头涌上一股暖流：“好的，妈妈。”
　　顾幸立马脸红了：“对了，还有一个是你的，很抱歉，丢下你那么久。”
　　沈且接过，笑道：“没关系。”

　　他关门离开后，还隐约听见沈连再讨要红包的声音。
　　真好。
　　他心里想着。

　　沈且没有用第二空间传送，这里到关澜那还没有两公里，他打算跑过去。
　　天太冷了，这样也算暖暖身子。

　　原零收到沈且到他家门口的消息就立马下来了。
　　他跑得很快，直接扑进了沈且的怀里。
　　一米八的大高个，沈且没接稳，两人摔进了白雪里。
　　院子里积了很厚一层白雪，上面印着四个手掌和一个身躯。
　　“哈哈！”原零笑了，坐在沈且的身上随手掏了一团雪。
　　“沈哥，你看这团雪圆不圆？”
　　沈且目光汇聚在原零的笑脸上，根本没有注意那团雪。
　　“圆。”

　　一会，原零从沈且身上爬起来，随手一扔，手中的那潭血被扔到几十米开外的另一片雪地上。
　　“沈哥，起来了！”原零伸出手，给沈且借力起来。
　　“嗯。”沈且拍了拍带着雪屑的黑色大衣，又从衣袋里拿出两个红包，将其中一个递给原零，“妈妈说拿给你，就是地球上我们的习俗。”
　　原零愣了。
　　“拿着啊。”沈且又往前递。
　　“哦！”原零双手结果，“帮我谢谢阿姨。”
　　“会的。”
　　原零刚打开红包的口子，又松手，抬头问：“里面是钱吗？”
　　“嗯，是大人给小孩的压岁钱，在我们那边有驱除邪祟的愿望。”沈且说。
　　原零打开抽出一叠未新币。
　　很厚实，应该有5000了。

　　“真多，”原零又将钱塞回去，“沈哥，我还算小孩吗？”
　　沈且看着眼前已经和他一般高的人。
　　“在大人们眼中算，在我这里你不算。”
　　原零笑了，将红包抱在胸前，说：“原来，对阿姨而言，我是小孩。”
　　“我也是小孩。”
　　原零点了点头，将红包收起来，转头用手指戳了戳面前的人的肩膀。
　　“在我眼里你也不是小孩。”
　　沈且抓住了那只戳着自己的手指转移话题道：“你想玩雪吗？”
　　原零环看四周：“院子太小了。”
　　沈且松开他的手，蹲下掏了一把雪，并将其在手中揉成团，原零在一旁看那一团雪球的形成。
　　原零很自然的脱口而出：“真圆，要不我们堆雪人吧？”
　　沈且被他亮晶晶的眼眸注视着，应了声“好”。

　　他们堆的不是大雪人，而是一个个小雪人。
　　这并不难，在两人默契的配合下，一下子就堆出了八个小雪人。
　　“感觉都长一样。”原零用刚堆过的雪人的手摸了摸下巴，一些雪沫就粘在他所摸的位置上。
　　沈且腾空点了点自己的下巴，原零歪头看着他：“干嘛？”
　　“沾上雪了。”沈且把手上的雪拍干净，轻轻的把他下巴上的雪擦拭走。
　　“哦，好了吗？”原零微微别过脸，“你说小雪人要怎么才会有特色。”
　　沈且擦拭干净后放下手。
　　“看咱们堆的是谁了。”
　　原零指着一个歪歪的，欲要倒到旁边的雪人的小雪人，道：“这个是我！”
　　“为什么？”沈且问他。
　　原零丝毫没有犹豫：“因为我想要有人给我靠着。”
　　沈且听罢，揽过他的肩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像这样？”
　　“嗯。”

　　两人没有在雪地里捉摸太久，堆完小雪人后，并把他们一一安排了身份，最后再给小雪人们拍了张全家福。
　　虽然小雪人的面积占的不大，但确实会影响到一些出行问题，所以他们一致决定把雪人推倒，小雪人们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两人一同进了屋，关澜和洛澜恒还在处理十级空间的系统问题。
　　沈且问：“他们有陪你吃年夜饭吗？”
　　原零忍俊不禁：“沈哥在你眼里，他们是会为了工作不过节日的人吗？”
　　沈且也跟着笑，摸了摸鼻梁：“关澜是，洛澜恒不是。”
　　“你真实在，”原零拉住他的手，“哥，去房间吧，站在客厅好尴尬。”
　　“嗯。”

　　门开了又关，沈且做到一张木制椅子上，在冬天里有点冰凉。
　　“要垫子吗？”原零在衣柜中搜出一张暖黄色的毛绒垫子。
　　塞在柜子里挺久的，原零在之前也没有拿出来冲洗一下，染了点灰。
　　“算了，”他要把垫子放回去，转头用命令的语气道，“你到床上去。”
　　沈且接受了他的指示。
　　原零三五步靠近他：“沈哥，我们来这快三个月。”
　　沈且抬起头看他，低声询问：“怎么了？”
　　“我觉得好累，你知道那晚留我一个人在家，我好孤独，我就愈发感觉自己像一片枯叶，还是被风吹走了。”
　　眼泪落下，当泪水湿润了沈且触碰他脸颊的指尖，原零笑了。
　　他变得更感性了。
　　他把头低的更低：“你那晚几点回来的？”
　　沈且让他先坐下，并说：“十点多。”
　　“哦，”原零扯着被子的一角，“为什么要站在外面吹风？”
　　沈且叹了一口气，看向原零，说：“想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