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鸣》往耳

13、彼此，特别。

　　晚上沈且回到家，原零正抱着刚换好的衣服，从浴室里出来。

　　原零说：“沈彻在下午的时候又来了，但是没发现他。”
　　沈且点了点头，表明他知道了，他的爷爷才不是那种省心的人。

　　原零察觉到他心事重重，便放下手中的衣服：“我给你按摩吧。”
　　还没等对方回答，他就已经覆上了沈且的双肩：“这些天是不是压力太大了？那老头来的好频繁，应该是知道我了吧？”

　　“或许吧。”沈且捏了捏眉眼间的鼻梁骨。
　　“那你知道我的身份也是从他那里知道的吗？”
　　“是。”

　　“那……”原零早已预料到，“其实我来的时候也能感觉到你家周围有未新星的气息，但是很淡。”
　　沈且抓住他的手：“是吗？”

　　原零觉得他的眼神带着侵略性：“我不知道要怎么告诉你，那种感觉。”
　　沈且垂下眼：“连你也觉得我不该知道吗？”

　　他早该知道，他就是特别的。
　　在特别的一天，发现了全家福，又在当天晚上认识了原零，然而原零遇到他，也是一种关于他生存的原有星球的吸引，这明明就很值得人深思啊。

　　空气陷入沉默。

　　原零拉回到他爷爷的问题：“他知道我了，他也这么想你吗？觉得你不该知道？”
　　沈且的手指交叉在一起：“他让我步入正轨。”

　　“你怎么想？”原零似乎已经做好了告诉他沈连的存在。
　　沈且抬眸：“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就是正轨，不需要改变。”
　　“好……”

　　原零静静思考了一会，沈且也没有打扰他，两人并排坐着。

　　所以呀，特别的人不仅仅是身为人造人的原零，还有一个连自己身世都不知道的人类。

　　许久，原零淡淡开口，好像是在讲一件很平常的事：“那个小孩或许叫沈连。”
　　沈且笑了，知道原零口中的小孩就是全家福里的另一个孩子。

　　“你舍得告诉我了呀？”

　　“嗯……”原零叹了口气，“在未新星那边的研究所里的沈连和你长得很像，当时第一次遇见你，就是以为你是他，但他讨厌黑色，你那天刚好穿了黑色，我才忍住了冲动，所以我觉得你爷爷一定有秘密，或许会牵扯到你的父母。”

　　“他是哪个‘连’。”
　　“连续的‘连’，”原零回答，“你们长得很像。”

　　“你和他，会熟吗？”沈且有些不坚定的开口。
　　“不熟，他和老师是同事。”原零实话实说，“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连他的样子都要忘了。”

　　“哦，原来我是别人的镜子。”沈且没好气的说。
　　“哪有！”原零忍俊不禁，“沈哥，你都多大了，还乱吃醋呢，况且沈连还有可能是你的兄弟。”

　　“哦，你有他照片吗？我看看有多像。”

　　闻声，原零摇了摇头，说“没有”，又反问道：“本来看你挺疲惫的，怎么一会儿又生龙活虎了？”

　　“对于自己亲兄弟的事情，还是要上心的。”沈且也是猜测，“那你知道沈连有什么亲属吗？”

　　“不知道，”原零带着遗憾，“在那边我很少去研究所。”
　　“嗯……”

　　沈且知道原零一直都是在上飞行课，连去找关澜的时间都很少，更别说是去研究所了。

　　沈且看着他，他对原零的身份已经理的差不多了，却总还看不透他：“你是被计划来到地球的吗？”

　　原零扶了扶额：“不是，本来要去松寒星的，但导航失灵了，我之前星际图课没听好，很依赖导航。”说着，他抹了一把脸，“还好，不然就遇不见你了。”

　　沈且很心疼他：“松寒星吗？这个星球我这个学富五车的读书人都没听过，所以没上好课，没关系的。”

　　他心里明白，一个人在太空飘荡会有多恐怖，是心理上的折磨。

　　原零平淡的说：“嗯。”

　　沈且目光注视着他，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来看一下我的学业生涯？”
　　“学业荣誉吧……”原零说。
　　“嗯，有没有兴趣？”
　　“有。”

　　这是原零第一次进沈且的房间，他的房间比自己的大很多，其中最亮眼的就是进门左边的荣誉柜。

　　沈且抽出一份文件，这是对他而言，最具有纪念价值的。
　　其实他自己也很感慨，上一次翻开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之后再次拿起文件夹时都是病历。

　　“这是我从幼儿园起就收录的奖状，你要看看吗？”
　　有一些奖状是从荣誉证书里面拆出来的，一整本文件夹，厚厚的，也见证了他的过往。

　　“好，”原零接过翻开了第一页，第一张奖状上印着“好孩子”，“好孩子，现在已经成为了了不起的医生了。”
　　“不敢当。”沈且低声的应答。

　　他们不说话，外面的事物也不说话，一会儿整个空间发出最大的声音，就是那本文件夹。

　　原零发现沈且大部分科目都很好，但有一科语文拿了市一等奖，其他都是省级别的了。
　　“听说医生的字都特别丑，真的假的？”原零问。
　　“那些字都是有含义的。”沈且指的是药物使用时写的那些特别的“符号”。

　　“那你的字好看吗？”原零当目光从文件上离开看向他。
　　“好看，”沈且双手环胸。
　　“真好。”

　　沈且还想要对方接着夸他，又说：“我高考全省第七。”
　　又担心对方不理解地球高考的概念，刚想解释，原零就说：“高考吗？你们一省多少人呀？”
　　“60多万。”

　　一听，原零瞪大了双眼：“60多万，你考第七！不是这也太强了吧！”

　　他们飞行课里的人不超过3000人，每次考试，他连前十都考不进，沈且在60万人中，竟然还能考第七。

　　“太厉害了！”原零一只手拿着文件夹，一只手扯住对方的衣角，“好厉害。”
　　沈且第一次感知到他人对自己成绩的反映，很畅快的一次夸奖。

　　他目不斜视地看着原零：“嗯，谢谢你。”
　　“啊……”原零很意外，“谢什么啊？”
　　“谢谢你，看见我。”

　　原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觉得自己这一刻很想拥抱沈且，他也这么做了。
　　两人抱得很紧，等到原零的手撑不住文件夹的重量。

　　“呯”文件夹从原零的手中脱离。

　　原零想去捡，却被沈且紧紧抱着。
　　“没事，我们抱我们的。”
　　“好……”

　　他听见了，外面的鸟叫了，树被风吹的哗哗声，还有沈且的心跳声。
　　原来这就是真实的感受，他真的感受到了自己在世界里，哪怕没有什么目的。
　　终于，这种心灵的触动不再来源于对“探索松寒里”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