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城主出招，大臣拆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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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好酒好菜。
杜公仪满足地揉了揉微凸的肚子，他刚才不客气地大快朵颐，坐在对面的薛昭月只是象征性地动了下筷子，除了一碗粥就再没碰别的。
薛昭月对此的解释是身上有伤，不宜荤腥。
没有人和自己抢餐，接下来的时间杜公仪吃得心安无比，话也就多了起来，从九帝城的天气聊到昨天早上吃什么，总之想到什么说什么，比起天马行空更接近于胡说一通。
杜公仪聊得越来越长也越来越心不在焉，一件事反复提及也不自知，他频频扫向窗外，渐渐掩饰不住内心的焦急。
等他第三遍扯到琼华宫送的云海迷迭香时，薛昭月终于打断他：“你若是喜欢就送给你。”
“啊？”杜公仪全然一副在状况外的神情，“我只是随口说说。”
“随口说说便提及三遍？”薛昭月抿下一口茶，慢条斯理道，“我还以为你在暗示我。”
杜公仪悲哀地发现每当遇到薛昭月，他的气势就会被对方硬生生压下一大截，虽说心中有愧让自己不愿违逆他，但对方无形中散发的强势也是一大利器。
“天色已经不早，”薛昭月搁下茶杯向他走来，“我们该就寝了。”
这句“我们”让杜公仪心脏颤了颤，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被薛昭月牵到床边坐下。
两个大男人并排坐在床上的情形……杜公仪眼珠转了两圈，屁股往另一边挪道：“昭月兄不觉得床太小不够两个人睡吗？”
薛昭月点头道：“是有点小。”
杜公仪刚准备的说辞悉数吞回肚中。
“所以我们可以侧着睡。”薛昭月淡淡道。
“其实仔细看床也不是那么小。”杜公仪很认真地提议。
夜深人静，房内一盏素衣烛静静点燃，萤光流泻满室。
杜公仪一双眼干瞪着床顶，耳边是枕边人平稳的呼吸声。
他悄悄支起身子，刚一动，薛昭月便睁开眼看过来。
两人视线相交，杜公仪尴尬地躺回床上。
“睡不着？”一片静谧中，薛昭月的嗓音像是漫石而过的清水。
杜公仪模糊地嗯了声，就听见边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薛昭月的声音近在咫尺，“那就说会话吧。”
觉察到两人脸贴得很近，杜公仪向后拉开一段距离，意有所指道：“昭月兄的伤好些没？”
薛昭月高深莫测地看着他，“伤不是问题。”
杜公仪干咳一声扯开话题，“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昭月兄。”
“你说。”薛昭月动了动身子，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那日在城头，我始终觉得有人在暗处观察我，那人是你吗？”
薛昭月轻笑，“被你发现了。”
“那是因为我们心有灵犀。”杜公仪不怕死地开玩笑道。
“心有灵犀……”薛昭月玩味地将这四字含在嘴里，忽然捏住杜公仪下巴，强迫他转头看自己，“既然如此，那你不妨猜猜我现在想做什么？”
说谎话杜公仪认第一，无人敢称第二。他一脸真诚道：“猜不出。”
“哦？是猜不出，还是不愿猜？”薛昭月沉下声音，脸在黑暗中晦暗不明，“你的背后是堵墙，就算你现在把整个背贴上去它也不会变成房门。”
杜公仪悄悄往后移的动作乖乖停下，觍颜道：“昭月兄乃我生平最愿结交之人，我绝没有要躲的意思。”
“如果当年你出死牢后也这么想，我或许会相信你。”
冷不丁提及过去，杜公仪面上有几分不自然，“那些不过是陈年往事……”
“对你来说那些不过是陈年往事？”薛昭月突然翻身将他压下，两人鼻尖只余一层纸的距离，近得能让他在薛昭月眼中看到一脸无动于衷的自己。
杜公仪想要挣扎，却悲哀地发现薛昭月的武功远远在他之上，“不知城主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所谓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的意思是想要我吻你？”
杜公仪的脸色有些发白，“我的意思是城主可以先放开我，然后我们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
“你跟我谈什么？”薛昭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边绽开一抹艳丽至极的微笑，“谈你当初一声不响远走南海的原因？”
杜公仪低声道：“我说过，那些事情我已经忘了，也请城主体谅我如今的心情。”
“你的心情？”薛昭月终于被激怒，“当年你被捕入狱，你知我听后是何心情？闯死牢时失去所有部下却依旧救不出你，你可知我昏死前是何心情？跪在皇帝面前苦苦哀求他放了你时，你又知道我在想什么？”
薛昭月的话像是把剔骨刀在杜公仪身上磨来磨去，他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任由身上人将自己双手勒出红痕。
“……放开我。”杜公仪声音虚弱地挣扎，呼出的热气氤氲了双眼，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薛昭月苍白如纸的脸。
薛昭月深深看他一眼，手上的力道渐渐放松，杜公仪趁机将他一把推开，只穿着里衣从薛昭月身下逃开。慌乱中他忘记披上外衫，等撞开房门迎面刮来阵阵冷风，杜公仪才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喷嚏。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薛昭月身上淡淡的血腥气，杜公仪脚步不停，一口气下了九层楼梯，直到鼻尖再也没有薛昭月的气息才停下。
一阵脚步声从背后传来，杜公仪全身僵硬，却再也没力气迈开一步。
毕尤情在不远处惊讶道：“杜大人？”
杜公仪心中莫名涌上一阵失望。
他转过头镇定道：“毕兄深夜不睡是有何事？”
这句话该我问你吧。毕尤情翻个白眼道：“杜大人和城主不是已经歇下了吗？”
杜公仪叹息一声，望向毕尤情的眼神让毕尤情顿觉毛骨悚然，果然就听他道：“我睡相不好怕吓到城主，毕兄可否让我留宿一夜？”
“不行。”
“不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薛昭月手臂上挂着一件白缎披风缓缓走来，他也只穿着薄薄一层里衣，墨发来不及扎起垂在肩上，被廊灯昏黄的火光一照，竟比月下白莲还胜三分。
杜公仪抿起唇，面色微微发苦。
薛昭月迅速将披风给杜公仪系上，口气责怪道：“你穿着里衣跑到这来做什么？这里又没有茅厕。”
好冷的笑话。
毕尤情和杜公仪脑中同时出现一句话。
察言观色是属下的必备素质，所以毕尤情在看到薛昭月面色不善出现时，脚跟一拐，已经做好随时退场的准备，眼见气氛凝滞，他赶紧插嘴道：“属下有事要寻尚城卫商议，就先行告退了。”
薛昭月总算看他一眼，点头道：“你也早些休息，前些时候辛苦了。”
毕尤情默默离开，只剩下两人互相干瞪眼。
“我说，”杜公仪先移开视线，他手脚冻得有些得瑟，所以说起话来尾音有些发颤，“现在夜色已深，昭月兄有什么话还是明天再说吧。”
薛昭月神色疲惫，只是心不在焉地替他拉紧披风，然后转身往来路走去。
杜公仪垂下眼睫，将眼中所有思绪尽数掩盖。
远远地传来一句极轻的催促，似是半分生气，又似半分无奈。
“杵那做什么，还不快跟上来。”
杜公仪飞快抬头，眼见薛昭月越走越远，才反应过来他在对自己说话。
“来了来了。”他勾起唇连忙应了一声，裹紧披风便往前追去。
与其自己一人睡冰冷的被窝，此刻杜公仪发觉他更愿意与那人挤在一起同眠。至于其他的事情，来日方长，留到明天考虑也不迟。
九帝宫三层，尚无觉的卧房房门紧闭，橙色的烛光从纱窗内映出，照亮廊前一片月光。
毕尤情也不知怎么便真的走到这里，原本他只是想找个借口躲开，可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站在尚无觉房前，正盯着纱窗上那个投影怔怔出神。
没来由又想起那日在练功房将尚无觉搂在怀中的感觉，平日锻炼结实的身体刚劲有力，却在受伤后软软靠在自己怀中，露出毫无防备的模样。
汗湿的发丝贴在尚无觉额角，柔软地像一叶芦苇。还有那人因疼痛而咬住的下唇，坚毅的下巴，衣领下微微露出的性感锁骨……
毕尤情猛然打住自己的思绪，他呼吸急促地扇起扇子，悲哀地发现自己只是想想便有了不该有的反应。
正当他想躲开房内那人时，房门被无声打开，尚无觉背对光线站着，正一瞬不瞬地盯住自己。
“啊……”毕尤情觉得自己这一刻脸红了。
尚无觉目光扫过毕尤情通红的耳根，醺红而显诱人的脸颊，最后锁在那双因为懊恼而微微抿紧的嘴唇上。
似是觉察到他肆无忌惮的视线，毕尤情脸更红了。
“你，你不用理我，我，我就是随便逛逛……”说着毕尤情转身就跑，焦急时居然运起了轻功。
没想到还没跑出几步，手臂就被人向后一扯，毕尤情整个人被掰转过来，被迫面对面站在尚无觉面前。
“你做，做什么？”毕尤情紧张地口吃起来。
“你跑什么？”尚无觉反问。
毕尤情的局促上升到新的境界，连脖子下也开始泛红，“我要会房睡觉！”
没想到尚无觉非但不放开自己还拽的更紧，二话不说便往回走。
“你做什么？！”
尚无觉头也不回道：“带你回房睡觉。”
“那是你的房间！”
“那又如何？”尚无觉将毕尤情推进房内，反手关上房门，利落上锁，动作一气呵成。
毕尤情望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同伴，不由自主觉察到危险，“我要回我自己房间……”
尚无觉上前一步，毕尤情立刻退后两步。
“你刚才站我房外有事？”
毕尤情直觉点头，随后疯狂摇头。
尚无觉冰山的脸上渐渐浮现一丝笑容，“究竟是有事还是没事？”
这抹笑容像昙花一现，让原本紧张无比的毕尤情顿时愣住，傻傻地望着尚无觉。
又是这种毫无防备的表情！
尚无觉心中早已不似表面那么平静，每一次毕尤情用这种表情直直盯住自己时，他身体便会情不自禁地躁动，让他无法忍耐。
尚无觉眼中掀起的狂风巨浪终于让毕尤情察觉一丝不对劲，他悄悄向房内唯一的窗户挪去，准备一有危机立刻跳窗逃生。
可尚无觉哪会给他逃跑的机会。
应该说只要是尚无觉盯中的东西，无论是必杀的对手，还是心动的情人，都无法逃脱他的视线。
很快尚无觉房内传来压抑的一声低呼，然后啪的一声，灯灭了。
只有廊前一抹了然于心的月光，静静看过九帝宫不平静的一夜。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城主出招，大臣拆招（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