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和坏天气》可木旦

45、第 45 章

　　宋煜祺固执地抓着她的车头不撒手，指节都绷得发白。

　　程荫天瞪圆了眼睛，一脸匪夷所思地使劲拍开他的手，“我回家都不行吗？”
　　“不行！”

　　闻言，她干脆松开把手，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暮色苍茫，徐徐夜风掠过两人之间的空隙。

　　僵持了几秒后，宋煜祺突然也松开了手，喉结滚了滚，声音闷闷的：“......那至少让我送你到单元门口。”

　　路灯光晕染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颤动的阴影，脸上带着几分不讲理的执拗神情。

　　程荫天拒绝的话在嘴巴绕了绕，还是咽了下去，勉强道：“行吧。”

　　说完，她重新跨上车，问宋煜祺：“你为什么突然想送我回家啊？”

　　宋煜祺拧动油门跟上她，听到搭话，他瞅了她几眼，嘴角不由上扬，却立马压下，抿嘴，目视前方，故意摆出一副不想理睬的样子。

　　顿了两秒，他还是没忍住，开口：“不告诉你。”
　　“随你。”

　　其实，程荫天家离小区门口也不远，仅绕了一个花坛便到了。

　　两分钟后，她再一次停下，转头和他说：“这行了吗？”

　　“...勉强行吧。”宋煜祺已经没了脾气，就这么点距离，事实摆在面前，他还能说什么》
　　他不情不愿地撇嘴，盯着近在咫尺的单元门，实在气闷。

　　见程荫天转头就要冲进单元门，他连忙拉住她，在门口开始扯东扯西。

　　“你到底想干什么？”程荫天有些火大。
　　“没想干什么...”宋煜祺气短地不敢抬头瞧她。

　　“没事我就上去了，我等会还打算刷会理综题目。”
　　“你晚上还刷题？”

　　程荫天用一种你没救了的眼神瞪着他，“不刷题，怎么提分。”
　　“不是，这都已经很晚了。”宋煜祺皱眉，嘟囔着：有必要那么拼命吗？

　　程荫天没有听清后半句，但能猜到他会说什么，她自嘲道：“我们不一样。”

　　顿了顿，她嘴角扯了个苦笑，“就我知道，我们班好多住校生回宿舍都偷偷举着手电筒学习呢，你可能不需要拼尽全力，但是我们不行诶，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一次机会，再考不上怎么办？”

　　既然天赋和背景都不如人，那就只能拼努力了。

　　听完，宋煜祺顿时愣住，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

　　他看着她额前被夜风吹乱的碎发，他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想要替她拨开。

　　然而，身后突然传来呼唤，打断他们，“荫天——”

　　程荫天立刻侧身望去。

　　宋煜祺的手悬在半空，又仓皇收回手，转而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温煦走上前，目光在他们之间打了个转，“你们在干嘛？”

　　“没干什么。”程荫天回答，“你下班了？”
　　“嗯。”

　　宋煜祺看着就这么一会的功夫，程荫天眼里就注意不到他，两人亲昵到自成一圈，心里莫名泛酸。

　　他几乎没有思考，便下意识迈步上前，不着痕迹地将程荫天挡在身后，故作熟稔道：“温煦哥，你下班了啊。”

　　温煦哥？

　　哥！

　　“倒也不必上来就喊哥。”温煦挑眉，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喊温煦，或温老师就行。”

　　“行。”宋煜祺没怎么犹豫，随后觑了眼温煦，小声嘀咕：“那就暂时先喊着老师。”

　　温煦的注意力转到程荫天身上，恰好错过后半句，他轻声问道：“不上去？”
　　“上去。”

　　程荫天立马转头从宋煜祺车篓里拿出自己的书包背上，敷衍地朝他挥了两下手，说声再见，便头也不回地跟着温煦一起上楼。

　　宋煜祺趴在车头上，目光紧紧盯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背上的书包一晃一晃。

　　夜风拂过，吹乱了他的心绪。

　　他啧了一声，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备忘录，里面记录昨天搜索如何追女生的各种攻略。

　　一、如何追女生
　　（一）待人真诚
　　（二）观察细心
　　（三）制造记忆点
　　（四）平衡主动与分寸感
　　......

　　二、能让女生心动的行为举止
　　（一）送她回家
　　（二）送她各种小礼物
　　（三）细心关怀她的情绪
　　（四）制造一些意外的浪漫
　　......

　　三、女生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一）情绪稳定且能提供安全感
　　（二）拥有清爽和帅气的外形
　　（三）责任心强
　　（四）懂得自我提升和具备某项技能爱好
　　（五）适度的脆弱感
　　......

　　读完，宋煜祺深吸一口气，认认真真地给自己打气。

　　慢慢来。

　　*
　　早上六点十分，程荫天被程爸叫醒，她试图睁开眼，但下一秒就又沉沉睡去，没过多久，手机闹铃响起灵魂叩问，而程爸也敲门进房间，推着她的肩膀，开始第二轮的叫醒行动。

　　等迷迷糊糊地刷完牙，坐在餐桌上，才猛地想起给宋煜祺带早饭的事。

　　她问程爸：“还有多余的早饭吗？”
　　“有，你要干嘛？”
　　“给我同学带点。”

　　闻言，程爸立马拿出一次性饭盒，装了些早上蒸好的烧麦和奶黄包，又翻出一个干净的塑料袋，用勺捞出五个茶叶蛋，装进去。

　　“这有点多啊。”程荫天惊诧。
　　“没事，吃不了就多分给几个人吃。”程爸满不在意，“我记得王浩然那小子不是又和你一起班吗，他可能吃了。”

　　吃完饭，程荫天背着书包，拎着沉甸甸的早饭，有些怀疑这么多能不能吃完。

　　到了教室，王浩然几个人都已在教室里，都趴着打算在正式早读前暂时眯一会。

　　而宋煜祺竟也罕见地在这个点坐在教室，虽然也是头埋在臂弯里，睡得昏天黑地。

　　她走过去，点了点宋煜祺的胳膊，“吃早饭吗？”

　　宋煜祺抬起头，睡意朦胧的眼睛微眯着，目光涣散地落在程荫天身上。

　　程荫天把饭盒推到他面前，又把一次性筷子递给他，“吃吗？”

　　“嗯...”宋煜祺含糊地应了一声，慢吞吞地站起身，“我去漱个口。”

　　程荫天看着他摇摇晃晃地往洗手间走，有些语塞，而后掀开盖子，突然就听见王浩然大叫：“吃的！”

　　他一下坐直起来，惊起周围的人。

　　随后，谢昕彤和周婉宁也顺着他的视线，目光落在程荫天手上的饭盒上。

　　“吃吗？”程荫天尬住，“我爸装了很多。”

　　等宋煜祺回来时，满满当当的饭盒里仅剩三个烧麦，孤零零躺在角落。
　　王浩然信誓旦旦地担保，这分量足够男生吃饱，所以其余九个被他们仨毫无负担地分得一干二净。

　　见状，宋煜祺气得太阳穴直突突，一把夺过饭盒，“这特么给我带的！”
　　谢昕彤翻了个白眼，“不是给你留了吗？”

　　“不一样！”宋煜祺鼓着腮帮子，愤愤望向程荫天，“说好这是我的早饭。”

　　“...”程荫天心虚地掏出一个茶叶蛋，“再加个茶叶蛋，我爸亲手煮的，比上次给你的还好吃。”

　　“行吧。”宋煜祺勉强接过，“明天不许给他们吃了。”

　　“不是吧。”王浩然夸张地捂住胸口，“宋少爷还缺这点早饭啊？”

　　程荫天没搭腔，又掏出剩下的茶叶蛋，分给谢昕彤和周婉宁。

　　见状，宋煜祺面露不满，“怎么蛋都是人人都有啊？”

　　“我爸装多了，说大家分着吃。”程荫天分到最后，发现就剩下一个了，纠结起来，“老王，要不蛋你就别吃，给宁清涵吧。”

　　“嘿，他还没来，我们吃到肚子里了，他不知道这回事。”王浩然接过茶叶蛋，轻轻往桌面一磕，不用三秒就剥出一个蛋，在众人的目瞪口呆下，两口吃完。

　　谢昕彤：“你不噎得慌吗？”
　　话音刚落，王浩然就疯狂拍打自己的胸骨处，“水！水！”

　　周婉宁连忙将他的水杯递给他。

　　本以为这个事翻篇了，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十分钟后，正好六点五十，宁清涵恍恍惚惚地坐下，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宋煜祺抬起头，突然从背后勒住他的脖子。

　　宁清涵吓了一跳，瞌睡虫猛地跑掉，结结巴巴道：“你要干什...”

　　话还没说完，就听他冷嗖嗖地出声：“王浩然孤立你。”

　　“？？”宁清涵懵逼，“什么？”

　　宋煜祺继续告状，“他搞小团体，就你一个人没吃到茶叶蛋，故意不给你。”

　　什么东西？茶叶蛋？！

　　听起来不是个值钱的玩意，但是搞孤立，特地不给他，这行为就有点过分了。

　　宁清涵一个健步跨到王浩然的座位旁，直接趴在他背上，不依不饶，“喂，老王，过分了啊，我怎么着你。”

　　“操，宋煜祺，你有毒吧，还告状。”王浩然刚被噎过，现在还被压得痛不欲生，整个人都不太妙。

　　宁清涵故意又向下压了压：“你必须给我说清楚。”
　　“我特么没搞小团体！”王浩然拼命挣脱，“特么给我起来，疼疼疼。”

　　宋煜祺冷哼一声，不怀好意地勾起嘴角，又百无聊赖地扯着程荫天的头发，让她转头看过来，“明天的早饭，我要和他们不一样。”

　　“...”程荫天无语，扯回自己头发，“你爱吃不吃。”
　　“你答应给我送早饭的...”

　　又特么用这种黏糊糊的说话方式。

　　很莫名地，程荫天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敷衍回了句知道了，便转回去开始早读。

　　*
　　晚自习下课。

　　王浩然对着程荫天莫名丢下一句：“你今天记得走西边小门。”

　　程荫天一头雾水，正要问原因时，就见王浩然匆匆摆手，赶忙追上前面的谢昕彤和周婉宁，甚至还夹着音问周婉宁：“今天还有不会的题吗？”

　　他们仨都是住校生。
　　王浩然和周婉宁的住院理由是住校可以省下更多的时间来学习，而谢昕彤是家离得太远。

　　程荫天望着他们仨走远，而后继续收拾书包，刚要背上，就被接过，随即就见宋煜祺把她的包往背上一甩。

　　“？？”程荫天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穿到平行世界，怎么感觉大家的行为举止都透着些莫名其妙。

　　“走吧。”宋煜祺甚至极其自然地接过她桌子上的电动车钥匙。

　　“不是，你把我东西还我。”程荫天小跑追上他。

　　“不还。”宋煜祺余光注意到她凌乱的步伐，不由放慢速度，并不动声色地换在她的另一边，隔断走廊上人潮的拥挤，“今天继续送你回家。”

　　“呃...”程荫天不理解，甚至还觉得他有点闲。

　　察觉出她欲言又止的眼神，宋煜祺舌尖顶了顶腮帮，无声磨了下牙，直接拽住她的手腕，加快速度，“走快点就不浪费时间了。”

　　“不是...”程荫天走得踉踉跄跄，“你慢点...”

　　宋煜祺速度放慢，但还是比她往常独行的速度快一些。
　　这步调是他之前观察她和谢昕彤他们并肩而行时的速度。

　　原本要磨蹭十几分钟的路程，硬是被他缩短到了十分钟。

　　当车库近在眼前时，宋煜祺别过脸不去看她，语气理直气壮，“看，要不是我，你现在还在半路磨蹭呢，既然都省下时间了，送你回家也不耽误。”

　　被他胡搅蛮缠一番，程荫天妥协，认命地和他并排往西门骑去。

　　今天西门似乎有点热闹，她老远就看见几个人杵在门口，但看不清人脸。

　　很快，她被宋煜祺的段子转移了注意力，不再看向门口的人。

　　就在她要和他们擦肩而过时，其中的一个人走向前，喊住她：“程荫天——”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程荫天心里咯噔一下，不情不愿地捏紧刹车。

　　“滋啦——”紧接着，身旁也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宋煜祺单脚撑地，“怎么停了？”
　　他顺着视线看过去，见是几个陌生的男生。

　　都是男生。

　　“认识？”他歪头冷冷清清地打量着他们。
　　“嗯...”

　　闻言，宋煜祺拧了拧眉，不由捏紧刹把，语气顿时冷了几分，“不介绍一下吗？”

　　“呃...”程荫天还琢磨着怎么赶紧离开，借抬手整理刘海的功夫，避开陈言直白的视线。

　　陈言却忽地上前，垂眸注视着她，“程荫天，我们聊一下。”

　　见状，宋煜祺手臂一横，直接拦在她车前，眉峰微挑，语气不善道：“你谁啊？”

　　陈言淡漠地扫他一眼，眼神直接掠过，落在程荫天的身上，自顾说：“聊一下。”

　　宋煜祺嗤笑一声，慢悠悠地放下手，抱臂往后一靠，歪着头上下扫了陈言两眼。

　　片刻后，用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嘴角扯了扯，笑意不达眼底，“小荫天，我们走。”

　　小荫天？

　　程荫天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个称呼，不由鸡皮疙瘩起来，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不知道这位少爷又犯了什么病。

　　宋煜祺不动声色侧身，挡住陈言的视线，又趁程荫天分神的片刻，抬手挑起她散落的碎发，轻挽在她耳后，随即又捏了捏她耳垂

　　陈言目光漠然地移过去。

　　宋煜祺眼睛不躲不闪地回望过去。

　　四目相对，两人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对撞，空气都凝固起来。

　　紧接着，宋煜祺神情散漫，故意当着他的面，亲昵地俯身靠近程荫天，勾唇，语气莫名柔软：“不是急着回家吗？”

　　“嗯...”程荫天被他的一套行为举止打了个措手不及，瞳孔微微震动，警惕地看过去，陡然对上他含笑的眼睛，连忙绷住脸，“走吧。”

　　她身子后倾了些，稍避开宋煜祺的灼热气息，而后将车头挪了方向，拧着手把加油门作势要走，但在下一秒被硬生生截停。

　　陈言一把扣住她的车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手背青筋暴起。

　　“聊一下。”他声音压得极低。

　　程荫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另一边蹲在地上的长发女生突然站起来，蹭一下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咄咄逼人道：“程荫天，能不能别装了，整天摆着张死人脸给谁看？你要真这么无所谓，就别他妈勾着陈言不放啊！”

　　程荫天纳闷道：“我勾引他？”

　　“先是若有若无给点希望，等人家陷进去了，又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你可真行啊。”长发女生讥讽道。

　　听着这一连串莫须有的指责，程荫天无言，只觉得离谱。

　　她刚要开口，身边的人先她一步。

　　“喂——”宋煜祺这才发现角落里还藏个女生，他偏头，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沉声说道：“差不多得了，嘴放干净积点德。”

　　女生不依不饶，“哟，现在又跟这个男的卿卿我我，你恶不恶心。”
　　越说越激动，甚至不由上前，压迫看着程荫天，抬起胳膊作势要出手的样子。

　　宋煜祺眼神一凛，猛地扣住她手腕。

　　女生吃痛地倒抽冷气，却在对上他阴鸷的目光时瞬间噤声。

　　两边的气场莫名争锋相对起来。

　　程荫天轻叹一口气，瞥了女生一眼，随后对着陈言说：“我们聊一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