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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林欢言总是第一个走进练习室的人。

      纽约曼哈顿东区的一间老旧排练厅,是她为“LUNA·Final”演唱会特别租下的私人练习空间。它不豪华,甚至有些破旧,木地板发出咯吱声响,墙角还贴着泛黄的隔音泡棉。但她偏偏喜欢这里。

      “回声很真实。”她曾这样评价。

      每次进入,她会把随身听放在墙边、放一首慢板古典钢琴曲,接着打开架在角落的八轨录音机——那是她十七岁时在东瀛留学时捡回来的,至今仍在使用。

      她坐在琴凳前,垂眼看着那排黑白键,仿佛它们是某种未曾命名的密码。

      闭眼、深呼吸,双手搭在键上。

      “Do—Re—Mi—Fa——”

      清晨的练习,是她与自己最私密的独处时光。

      这一切,如今只能通过回忆拼接。

      ——

      “我第一次见她练声,是凌晨四点。”

      后来的助理小纪,在一次纪念访谈中哽咽着回忆:“那天我提前到场,本想准备点早餐,结果她已经坐在钢琴前了。”

      “她穿着灰色卫衣,戴着耳机,一声不响地坐在那,嘴里哼唱着音阶。窗外天都还没亮,可她好像根本不需要光。”

      “她对自己很狠……真的是很狠。每个音节,她都反复唱十几次,嗓子哑了也不喝水。我问她疼不疼,她说:‘不疼,疼就对了。’”

      “我永远忘不了她唱《残响》的时候,眼神特别空。我问她在想什么,她说:‘在想一件很久以前的事……如果能唱得好一点,那件事或许就不那么痛了。’”

      ——

      《残响》是林欢言写给母亲的歌。

      外界只知她从小被音乐家父亲抚养,却极少提起母亲。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她母亲因躁郁症在她十岁那年自缢身亡。

      那年冬天,雪下得很大。

      而她,被父亲带到练习室避开一切悼念与哭泣。

      那天起,她学会了如何不流泪。

      《残响》的副歌部分用的是“离调”结构,旋律故意设置轻微错位,让听者产生一种“熟悉却抓不住”的错觉。她在编曲手记里写下:

      “我试图还原记忆错位的感觉,像我母亲走后,留下的每一声呼唤——明明听见了,却不敢回应。”

      这种残酷的情绪,她埋藏多年,从未示人。

      直到准备“终章”时,她才决定公开这首从未发行的作品,作为压轴。

      “她并不是冷漠,她只是太清楚表达带来的风险。”主编赵辰说。

      “越懂得表达的人,越清楚说出来未必有人愿意听。”

      ——

      而现在,舞台上的最后一音,已成绝响。

      粉丝的悲痛,仍在世界各地蔓延。

      林欢言的核心粉丝团“月环”在全球六大城市自发举办悼念会。洛杉矶、东京、巴黎、北京、伦敦、新加坡——所有地标建筑下,人群默默聚集,统一穿着白色服饰,戴着印有她LOGO的胸章,手持她最爱的花——白玫瑰与满天星。

      “今天是我们‘白月光’消失的第二天,”主持人哽咽道,“她用二十年写了一封歌信,而现在,回应她的人,只能学会告别。”

      一位粉丝在演讲中说:“我曾因为自卑退学,是林欢言让我重新拾起梦想。我一直以为她是超人,是不会倒下的神……可她竟然走得这么孤单。”

      另一位说:“她每次演唱会都只说三句话:‘谢谢你们。小心回家。晚安。’她从不接受应援,也不让我们刷榜。她说,‘如果真爱我,就为自己活得像我希望你活的那样。’”

      有粉丝搭建了一个临时玻璃温室,将她过去演出用的道具一一复制放置,播放她最初在地下Live house里演唱的音频——破旧扩音器下,她嗓音青涩,歌声却早已带着锋利的悲伤。

      东京悼念现场,粉丝集体合唱《归航》,那是她为一位因病去世的小提琴女孩写的曲子。如今歌声再起,却唱得每个人泣不成声。

      ——

      而在纽约,她最后一次练声的排练室门口,如今被铺满了白花、纸鹤和手写信。

      一封封信写着:

      “你说你不会爱人,可我们都爱你。”

      “你说你不属于任何人,可你给了我们全世界。”

      “你从不需要舞台,但舞台需要你。”

      与此同时,沐与和翻看这些报道时,脑中浮现一个疑问:

      她走前的最后一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开始寻找——寻找那间排练室最近的安保记录,寻找她工作日程的缝隙,寻找那些“消失的信息”。

      越是翻查,他越觉得不对劲。

      她的日程,从两周前起,空出整整三天无记录。

      助理、化妆师、制作人,全部缄默。

      唯一曾接受采访的后勤灯光师匿名透露:

      “她最后一次排练后,在后台站了整整五分钟,一句话没说,只是看着天花板……我们当时觉得她太累了。可现在想来,那时候的她,是不是已经不想继续了?”

      可她练得那么狠,写得那么细致,几乎要用命燃尽去完成这场“告别”。

      如果她真的想走,为什么还要花那么多力气,把“最后一场”做到极致?

      这不合逻辑。

      ——

      那一夜,世界舞台前十分钟。

      林欢言独自在后台盥洗室,换上了那身象牙白的收束礼服。

      她站在镜前,目光落在墙角的一只黑色摄影包上。

      那是她失联母亲的遗物——数日前,被匿名快递寄至她手中。

      她颤抖着打开包,里面整齐放着一叠泛黄的乐谱,和一张旧相片:年幼的她和母亲在雪地上拥抱。

      她望着照片沉默了很久,像是终于遇见那个无数梦境中追寻却从未现身的身影。

      眼中,第一次,有了泪光。

      她轻轻把相片贴在化妆镜边缘,轻声说:“我终于唱完你写的最后一个音了。”

      此刻,所有恐惧、疲惫与不甘,仿佛随那盏镜前灯光一同,熄灭。

      释怀,并不等于原谅。但足以告别。

      沐与和将所有碎片资料存在一个独立文件夹,命名为:“回声·01”。

      他知道,若她真的曾留下什么求救的痕迹,那一定藏在这段为终场准备的过程中。

      而他,必须找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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