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
“啊——！！”
凄惨的尖锐叫声险些刺破林凭的耳膜，他跟宋倾舟对视一眼，很快确定这绝非幻听——
林凭意味深长地瞥了宋倾舟一眼，将刚才发生的事暂时放下。
两人踢开倒在地上的小眼镜，迅速拽开了房间的门。
走廊里，一个长发女孩正在原地拼命挣扎，她蜷缩在地上，抱着胳膊哀嚎，没过多久，女孩的胳膊上就凭空少了一大块肉，登时血肉模糊，隐约露出了骨头……看起来像是被咬掉的。
长发女孩不停地嚷着：“嘴……嘴！滚开——别过来！！！”
闻声赶来的玩家们脸上都露出了或惊恐或异样的神情。
而路过的人里面，无论是医生护士还是患者，都像是没察觉到异状似的。
孟新是这长发女孩的室友，她站在门口冷眼看着，完全没有上前帮忙的意思。
李和光站在孟新旁边，她十分害怕，却又见不得同伴这副模样，硬是忍着恐惧上前，将女孩抱在了怀里。
她用力晃了晃长发女孩：“晓莹！你怎么了！你……”
李和光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
面前这个叫晓莹的身躯“咔嚓”一声脆响，像是被什么东西对半掰折了似的，她的眼球猛然凸出，然后直接崩了出来。
温热殷红的血喷洒而出，溅得李和光满身都是。
李和光呆愣在原地，对着半空奋力挥了下手，然后尖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胳膊，登时跌坐在地上，有些慌乱地抹着自己脸上的鲜血。
林凭看着这一幕，不自觉地皱了下眉。
“这是怎么回事……”李和光语调发抖，强撑着爬起来，“晓莹为什么会死，明明现在的幻视不会真的伤害到我们——”
其他玩家都没出声，连那个寸头男都一言不发，只是满脸烦躁地从自己皮衣里摸出一根烟，点燃抽上了。
李和光满身污血，双腿发软，茫然地环视一圈，最后拖着步子回到孟新身边。
名叫晓莹的女生已经用完了三点命数，彻底死了。她的尸体在众人面前短暂地留存了一会儿，然后就化作了齑粉，消散在了空气中。
孟新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第一时间朝着林凭的方向看了过来。
林凭没作声。
旁边的宋倾舟看起来十分不安，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两步，躲在了林凭身后。
林凭瞥他一眼：“装什么？”
宋倾舟闻言，面上划过一瞬间的不自然：“我只是……觉得有点恶心。”
林凭戏谑：“那你真的很不一般，我以为正常人会害怕。”
“……”宋倾舟扯了下唇角，“你不也很淡定。”
“我没说自己是一般人啊，”林凭被逗笑了，“不明显吗，我的帝王之姿？”
“我真想抽你。”孟新的声音冷冷响起。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走到了两人的面前。
林凭收起脸上散漫的笑容，耸了耸肩，不再开玩笑。
孟新：“有头绪吗？”
林凭点点头：“幻视不是百分百不伤人的——忘了么？最开始的血海和蛇群都属于张珂的幻觉，只不过真实性很高而已。”
林凭的语调不紧不慢：“精神分裂症患者的典型就在于无法区分真实与幻觉。如果我没猜错，越相信幻视的真实性，这东西对我们的杀伤力就越高。”
孟新和宋倾舟面面相觑。
林凭视线稍转，落到了李和光身上。
他盯着对方思索了一会儿，随后抬脚朝她走去。
李和光站在他们不远处，狠狠地闭了下眼。下一刻，她的耳边冷不丁响起林凭的声音：“那个晓莹的视角，是什么样的？”
李和光陡然一惊，登时睁开眼，正和林凭四目相对。
“你、你说什么？”李和光面露诧异。
林凭轻声笑了一下，顺势转身倚靠在墙面上，跟李和光并排站着。
他抱着胳膊，声调懒洋洋的：“你的天赋是不是解锁了？”
林凭这话的声音很小，隔壁的秦立刚却立马看了过来。
“这么敏锐？精神衰弱似的。”林凭没料到会被其他人注意，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
秦立刚长得凶悍，又留着寸头，本就看着不好惹，此刻目光锐利，直勾勾地盯着李和光。
秦立刚把烟头随手扔到地上，抬脚碾了两下，然后朝他们走了过来。
“李和光，”秦立刚眯了眯眼，语气森寒，“这种事儿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李和光下意识后退了一步，鞋跟撞到门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刚哥，我的天赋没解锁，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
“哦？是吗？”秦立刚的视线一转，落到林凭身上。
男人视线里蕴藏的威压十分明显，林凭却毫不在意，依旧没骨头似的倚在墙上。
他点点头：“我瞎说诈她的。”
秦立刚咧嘴笑了，手掌落在了林凭的肩膀上。
“哦，”秦立刚手劲很大，好像恨不能把林凭的骨头捏碎，“那你最好离我的队员远一点，别总套近乎，懂不懂？”
林凭面色不变，根本没理会他。
秦立刚几乎是立刻就被激怒了。
他目露凶光，原本锢着林凭肩膀的左手直接掐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掌握拳，直直地朝着林凭的脸上挥过去——
“你的状态一直都这么不稳定吗？”
林凭掀起眼皮，凉凉开口，“这里是精神病院。”
拳风在他鼻尖处陡然停住。
秦立刚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全身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然后神色古怪地看了林凭两眼。
林凭笑笑，反手拍掉秦立刚的手，稍稍后退跟对方拉开距离：“看来还有一点儿理智。”
“……谢了。”秦立刚声音低沉，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一旁的李和光看着两人的互动，只觉得匪夷所思。
直到秦立刚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李和光才轻声问道：“你们刚才这是……？”
“当了一回大善人，”林凭扯了下唇角，“帮你那位刚哥续了会儿命。”
李和光有些讶异：“什么？”
“秦立刚应该和你一样，是被强制卷入的新手玩家。面对这种情况本来就会恐慌，更何况现在每个人面前还有如影随形的恐怖幻视——”
“难免会出现持久的情绪异常，”林凭不紧不慢地说，“比如躁狂症这类的心境障碍……在精神病院里，患病的后果应该不用我多说。”
李和光依旧不解：“可我们没进入多长时间，哪有那么容易得病——”
“是吗？”林凭微笑，“可护士说我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两周了。”
李和光有些吃惊。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暗示，她忽然觉得在心底萦绕的不安感更加明显了。
“可是……”
李和光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林凭轻声打断了。
“等一下——你看。”
李和光顺着林凭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护士敲门后进入了林凭的宿舍里。
没过多久，一直躺在床上的那个墨镜男跟在护士后走出来了。
“你们队伍的一员。”林凭扬扬下巴。
李和光当然知道。
这个墨镜男很孤僻，在队伍里根本没怎么说过话，对谁也是漠不关心的样子，还总是看起来很没精神——除了知道他的名字，李和光几乎没注意过这个人。
正当她疑惑时，就听到路过的护士对着空气说：“家属别担心，先带他去挂个号，再去做检查，等诊断结果出来了，如果严重，我们再给他安排住院，可以吧？”
墨镜男没做声，静静地跟在护士后面，只是行走的姿势像是被什么人架着似的。
两人慢慢走远，隐约还能听到护士轻轻叹了口气：“你们作为家属也该注意一下他的状态的……”
李和光彻底愣在了原地：“这是怎么回事？！”
“而且……”她有些磕巴，“哪、哪儿有家属啊？！”
李和光震惊地看向林凭，却发现对方毫无波澜。
“你……你早知道了？”
林凭挑了下眉：“不知道。”
李和光讷讷：“那你这么平静……”
“有人提醒过我。而且看你那个队友状态不太好，感觉他确实有些危险。”
李和光张了张嘴：“那、那这算什么？他就这样被带走了，然后呢？”
林凭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如果他被确诊，当然是住院治疗——护士刚刚不是说了吗？”
又过了一段时间，两人看着刚才的护士快步路过，她带着墨镜男，边走边对着空气说：“你们去一楼给他办住院手续，我带他去病房安置就可以了。”
李和光神色微动，没忍住叫了一声：“天哥——”
没得到任何回应。
她迟疑了半晌，然后竟直接上前拉住了墨镜男。
林凭慢慢蹙起眉。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夸这女孩勇敢。
然而下一刻，墨镜男旁边的护士伸出胳膊拦住了李和光的动作。
“诶，实习生吗？之后会给你们安排任务的，别乱跑。”
李和光有些焦躁：“不是，他……”
“你认识她吗？你们是朋友？”护士扭头问墨镜男。
男人神色恹恹，第一次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无神的眸子：“不认识……我要去睡觉。”
“好好我带你去。”护士将李和光轻轻推开。
林凭在一旁冷眼看着：“这就是所谓的‘迷失’。”
一个人就这样毫不挣扎、悄无声息地融入进了这个世界里。
李和光声音有些发颤：“怎么会……这才多久，就被这个地方吞噬了？”
林凭：“两周。这个时间正好达到了大多数心境障碍的诊断标准。”
“可我们没来那么长时间，”李和光稍微拔高了声调，“护士说的两周说不定只是一个情景设定，和其他游戏一样——”
林凭眯了眯眼：“你参加过其他无限游戏？”
“没有，”李和光顿了顿，“小说动漫都这么写的。”
林凭：“……”
“没必要让你真切地在副本里待两周，”林凭将话题拉回来，“只需要让你心底一直萦绕负面情绪就够了。”
李和光抿着嘴唇：“那秦立刚——”
“那种敌意和易激惹的情况，也不像正常人的状态，不过他还算厉害，现在理智尚存——”林凭拖长了声调，“关于你队友的讨论就到此为止吧，我没什么兴趣，”
“说了这么多，作为交换，”林凭懒洋洋地往墙壁上一靠，低头摸着自己手上的尾戒，“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天赋？”
李和光慢慢往旁边挪了一步，眼神中带上几分警惕。
她压下声音：“你怎么笃定我的天赋已经解锁的？”
“比所有人提前五秒脱离、晓莹死后你捂住胳膊、下意识挥手，像是驱赶什么东西，”林凭诚实道，“只有这两点。”
就凭这些……
李和光有些心惊。
她迅速回想了一下现在的形势，果断道：“可以告诉你，但在此之后，我要跟着你们。”
林凭轻挑眉梢：“那个秦立刚怎么办？”
李和光沉默了两秒：“关我什么事？”
“……你也很厉害啊。”林凭头都没抬，轻轻笑了一下，“可以。”
李和光扯了扯唇角：“我的天赋可以让我设身处地、完整地体会其他玩家的感受。”
林凭动作稍顿。
他隐隐有了猜测。
这是……共情？
林凭眸光微沉，看着李和光展示出来的信息面板，天赋栏赫然出现四个字——
「极致共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