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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马球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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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透过窗棂斜斜照进书房，沉金盛将手中鎏金请帖重重拍在案几上，不知何时，上面的宴席帖子一封一封的送到沉府，不知道沉府是走了什么大运。
他望着站在下首的女儿，目光落在她发间那支金丝攒珠的孔雀尾簪上——那是去年射箭夺魁的彩头，此时正随着主人不安分的动作折射出斑斓碎光。
“钰儿，我在嘱咐你一次！”沉金盛加重了语气，“今日公主府的雅宴千万不可…”
“父亲女儿明白。”沉钰连忙截住话头，头上的簪子随着她的动作频频闪动，“绝对紧尊父亲教诲。”她眼珠一转，忽地笑出两个梨涡，“父亲，女儿绝不会怎么样的。”
沉金盛忽然想起自己的女儿肚子里确实安生了好几个月了，虽然还想再劝劝，却见沉钰已经提起裙子跪坐在案前，在宣纸上一笔一画的写下“保证书”。他望着女儿案上放着的工整字体，忽然想起十六年前那个雨夜，接生婆将襁褓递来时，婴儿中气十足震天的哭声，若是个男子就好了。
“父亲？”沉钰举着墨迹未干的保证书在他眼前晃了晃，“这样可好？若违此约，就罚我…”她咬住下唇，声音陡然低下去讨价还价，“三个月的月钱。”
沉金盛看着纸上工工整整的“绝不惹是生非。”六个大字，突然觉得喉间泛苦。当年那个追着蝴蝶扑进他怀里的黄毛丫头，如今已是能挽三石弓的飒爽少女。
他接过保证书喊着把罚金增高：“若违此约，罚你一年的月钱！”沉钰有些黯然，但是很快调整过来喊了一声：“知道了。”蹦跳着跑出去。
“钰儿！”他心中不安，猛地起身，紫檀木椅在地砖上拖出刺耳声响。沉钰扶着门框回首，晨光为她侧脸镀上金边，发间珠翠映着狡黠眸光。
“千万…”沉金盛想说：“千万不要惹事。”但是看着沉钰神采奕奕的样子也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直得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改成，“千万要安全第一。”
沉钰忙忙点头，门“咣当”合上时，沉金盛泄气似的坐在椅子上比了几个保佑的手势，他也不知道在拜哪路神仙。廊下新移栽的紫藤花瀑簌簌作响，听着沉钰欢快的脚步渐行渐远，沉金盛又十分不放心的补了几个“阿弥陀佛。”
......
沉钰刚掀开青幔小轿的帘子就看见姜清月提着马鞭快步走来“阿钰！”鹿皮靴上的金铃随着步伐脆响，“你猜今年的马球赛对阵是谁？”
沉钰疑惑，谁能让姜清月都小心翼翼的。“谁？”
她压低声音时，贴着沉钰的耳朵说，“太不巧了，是东宫那位。”
沉钰手中擦拭球棍的软布“啪嗒”掉在地上。远处马球场传来阵阵喝彩，混着槐花香的风里忽然掺进几分燥热。她弯腰拾起软布，想起了这位冷面观音。
“太子殿下何时对这种女儿家的游戏感兴趣了？”沉钰将球棍在掌心转了个花，“从没见他打过，他会吗？”说到此处她忽然想起前日听前几日的传闻，“太子不中意圣上选的太子妃，想要退婚。”
姜清月连忙捂住她的嘴，指甲几乎戳进她腮边的酒窝：“祖宗！这话你也敢说！”两人正纠缠间，忽听得看台方向传来山呼海啸般的欢呼。沉礼带着姜清和挤过人群向这边走来，两个少年郎君满头大汗。
沉礼把水壶递过来，大胆的说“姐，我们今天依然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姜清月刚捂住了沉钰的嘴，就又听见沉礼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沉钰也立刻意识到沉礼的话不妥，瞪着他说：“这话一也赶混说？”
姜清月看着沉钰竟也知道不得混说，无奈的笑了笑。
沉礼接话：“是清和说既要对阵东宫，就该起个威风名号！”
姜清和自过来一直都是微微笑着，不说任何话，沉礼点到他了他才说一句：“气吞山河，怎么样？”话是朝着大家说的，眼睛是朝着沉钰看的。
“这个好啊，大气。”沉钰肯定
姜清和点点头，微笑着。
沉钰觉得姜清和看她十分别扭，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告诉别人。
四人说话间，礼炮三响。朱漆描金的记分牌被宫人高高挂起，沉钰仰头望去，正见太子楚景行策马入场。他今日未着淡黄服饰，反而是一袭霁青色锦袍，玉冠上嵌着的南海明珠在日头下泛着柔光。身侧女子打扮利落，头发高高束起，石榴红骑装衬得肤白胜雪，正是准太子妃温采薇。还有两人一个是温采薇的继母生的妹妹温灵雨，另一位是继母生的弟弟温昭远。
“咚——”
随着鼓声响，沉钰他们也进场。
“咚——”
铜锣又响，沉钰一夹马腹率先冲出。她骑的追云率先出击，此刻追云四蹄生风宛如银箭离弦。第一球破空入网时，她听见看台上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恍惚间竟像是回到了板桥老家的跑马场。
沉礼策马掠过她身侧时大笑，“姐，厉害啊。”
沉钰反手一棍截住飞来的马球，檀木球杆在掌心震得发麻。沉钰笑得张扬，把家里的保证书忘得一干二净，威风的告诉沉礼：“这才哪到哪。”
"咚——"
上半场结束，她望着记分牌上的"叁"字，又看看对面的“叁”字感叹，太子不愧是太子，各方面都强到没边，从未听说过会打，打起来还是如此厉害。
正想着，就瞥见温采薇正朝这边款款走来。这位准太子妃行走时连裙裾都纹丝不动，每一步都像是丈量过的，不愧选她做太子妃。
“沉妹妹的马术再看还是令人惊叹。”温采薇开口时，腕间翡翠镯子碰出清越声响。
沉钰正要答话，忽见温采薇刻意闪避目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楚景行正俯身与温灵雨低语，少女娇羞垂首时，耳畔明月珰荡起细碎银光，心中一下明了，原来是躲人来了。“温姐妹哪里话，你的马球打的也很好啊。”
“我是一位故人教的。”温采薇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带笑，天上浮现出一抹娇羞。沉钰能感觉到，她在隐藏实力。
“咚——”
下半场开赛的锣声将她的思绪扯回。
当温灵雨的马突然斜插过来时，她本能地勒缰避让，片刻，却听见身后传来惊呼。转头望去，温家二小姐已经软绵绵地伏在草地上了。
“阿姐...”温灵雨仰起沾着草叶的脸，泪珠悬在下颌将落未落，“是灵雨自己不当心...不怪沉姐姐。”
沉钰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有好大一口锅就这么砸在了她头上。
温采薇翻身下马时红色裙裾纹丝未乱：“昭远。把你二姐背下去。”声音冷如淬冰。
温昭远未动，温灵雨拒绝到：“阿姐，不用。抬出去未免看笑话，我自己…”话还没说完，却见一人身着蟠龙纹常服掠过眼前——太子竟俯身将人打横抱起，温采薇反应迅速，扯下杏色披风罩住妹妹面容，披风却被疾风掀起，沉钰恍惚看见温灵雨埋在太子肩头偷笑的脸，太子腰间玉佩穗子还缠住了温二小姐的头上的鎏金钗子。
沉钰僵在不远处，握着球杆的手沁出薄汗。另外三个人也震惊的僵在原地，看着楚景行打横抱起温灵雨的身影渐行渐远。四周嘈杂声浪忽远忽近，她恍惚听见姜清月在唤她，却怎么也转不动脖颈。直到沉礼伸手递给她追云马的缰绳，她才后知后觉的说：“她不会说是我撞的她吧？”
姜清和点头：“好像是呢，钰姐姐。”
“姐，那你应该把她横抱出去的。”沉礼调侃“灵雨姑娘看起来这么瘦弱，你这么健壮。”
“你说的对。”沉钰的思绪还没回来，听不清沉礼在说什么，只回答附和。
姜清和哈哈笑了两声，左边胳膊传来刺痛，姜清月狠劲扭了他一下。
当夜沉府书房灯火通明，一家四口规矩的坐在书房。
沉金盛听完事情经过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小钰，你可知今日有多少人盯着东宫？你倒好，偏要做这个出头鸟！引得太子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沉钰坐在客座不服：“又不是我让他抱的。”
沉夫人复议：“这个温二小姐也真是的，我看她就是故意的。不敢得罪姜太师，只能选我们钰儿。”
沉钰肯定：“对，阿娘真不是我撞的！！！”
沉金盛扶着胡须到：“东宫这位也真是个奇男子，轮到谁也不该轮到他抱啊。”
另外三人点头复议，沉礼最后做了归纳总结：“爹，我总觉得这个温二小姐对太子有想法，太子殿下抱起她的时候我看见她笑了。”
“我也看见了。”沉钰补充。
“好了，天家的事不是我们能一轮的，这里是京城不是板桥，不要再说了。”沉金盛做了最后的总结，众人散去各回各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