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话 ...
-
惣右介穿上了蓝白二色的真央校服，与其他新生站在一起听发须皆白的院长对尸魂界的未来侃侃而谈。
学院内的道路两旁栽满了樱花树，粉白娇艳的樱花像极了那个人的发色。情不自禁地，他抬手，接住了其中一片随风飘落的花瓣。
这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周围大多数年纪与他相仿的少年少女都在有说有笑，他却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数日前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鱼汤冷掉了，仆役却迟迟未归，他按捺不住前去找寻，可映入眼帘的景象出乎意料。
鲜血浸染的衣衫，神秘而晦暗的灰绿色双眸，以及捉摸不透的笑容。
‘永别了，惣右介君。虽然短暂，但这段时间我很开心哦。’
嘀嗒。
一族的悲愿，自刀尖滚落。此后，再也不必痛苦了。
‘等等，仆役！你要去哪里？！我也...’男孩跌跌撞撞地跑向那个人，却因对方接下来的话语而猛地刹住脚步：
‘我的道路，不需要同行者。’
这句话中的残酷与决绝，让惣右介明白——自己不能继续往前了。
眼睁睁看着那个背影毫不留情地转身，被漆黑巨口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我太弱小，会变成累赘吗？
...那我会努力修行变强的，我要保护仆役。
还是说，厌倦了假扮人类的戏码？
...那我便不当死神了，只要和仆役一起，去哪里都无所谓。
然而，无论理由为何，他都不应该就这么抛下自己。
“我会找到你的，绝对。”
变得比任何人都强，比任何人都值得依靠...成为你理想中的‘王（希望）’。
到那时，你就愿意告诉我了吧？
——你的名字，我真的好想知道啊。
====================
鬼严城剑八死了。
这个消息在瀞灵廷引起了轩然大波。
“听说是与旅祸同归于尽了！”
“现场非常惨烈，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差点分辨不出谁是谁...”
“别说了，我在吃饭呢！”
出战前己方折损了一员大将，山本元柳斋周身的低气压令其他队长胆战心惊，生怕一个做不好就被老爷子用拐杖猛敲脑袋。
“哼！愚蠢的家伙，仗着十一番队的特权肆意妄为，结果落到这种下场...但念在旅祸已全部被剿灭，为了瀞灵廷而死是他的荣幸。”总队长说，“更重要的是对灭却师的讨伐作战！”
中央四十六室下达的命令，护廷十三队不得不从。
虽然为现世可能是无辜的灭却师感到惋惜，但各位队长至少表面上对此没有异议。
不管如何，死神是不可能放任灭却师扰乱三界的魂魄平衡的，即使并非现在，将来也迟早会开战。
道具只需要听从命令行动便可。
与此同时，某处宅邸。
作为五大贵族之一，纲弥代家族在瀞灵廷内拥有了相当大面积的领地，也就是所谓的‘贵族居住区’。
纲弥代时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刚从族内长老们的训话中解放的他有些疲惫，眉宇间的阴郁也愈发浓重。
家族的名声、荣誉，身为贵族的义务，又是老生常谈的那一套，话里话外都在敲打他，告诫他“安分守己”。
一帮老不死的！难道我还表现得不够像一个没什么地位只知道玩乐的纨绔子弟吗？
倍感苦闷的时滩，决定去瀞灵廷的商业街以酒浇愁。
他来到了熟悉的居酒屋，因为是常客，跟漂亮的女侍者调笑几句便径直走向了老位置，而狐朋狗友已经在等他了。
在伪装成“正常人”的时候，时滩做得还算像模像样。不会引起瞩目，也不会被孤立；不会与别人交心，也不会令人觉得难以相处。何况，只是一起喝酒的对象的话，随便找几个有浅薄交情的就够了。
“说起来，时滩，你有没有心仪的对象？”酒过三巡，一位死神询问。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你小子，好像挺受女人欢迎的嘛，却从未听闻你跟谁比较要好。说实话，你究竟喜欢什么类型的？”
“对啊对啊，别藏着掖着嘛！”其余人起哄道。
时滩知道自己长得还不错，但那又如何？他对女人并不感兴趣，也曾寻花问柳、浪荡情场，可很快就腻烦了。倒不如说，他认为京乐春水那样始终对女人抱持着莫大热情的家伙才是不正常的。
“没有吗？真无趣啊～像我，如果能追到四番队温柔善良的美眉，一定会幸福得无以复加！”
他大概是真的醉了，边沉浸在美妙的白日梦里边流着口水，真是一副令人嫌恶的痴态。
“硬要说的话，白色的长发和绿色的眼睛...吧？”时滩情不自禁想起了那个把他按进水里的人，随口补充：“啊，对了，他还拥有令人心动不已的笑容。”
扭曲又疯狂的，满怀恶意的笑。
旁边的僵住了：“...他？你说的，该不会是个男人吧？”
时滩不以为意：“那又如何？若是我爱的，性别根本不是问题。”虽然他觉得自己大概不可能爱上什么人。
这个有点过于正经的回答让大家丧失了兴趣，于是话题迅速被扯开，新的讨论是死神中哪位女性最好看。
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闲聊，可时滩没想到，由于他之前心不在焉的表现，不放心的长老们派遣了眼线悄悄跟踪他，就在身后不远处竖着耳朵听着呢。
不过，即使知道了，时滩也不会在意的吧。
可在收到眼线的汇报后，长老们大吃一惊。听起来这个“暗恋对象”确有其人，于是他们开始调查时滩曾经接触、交往过的人物，结果还真找到了符合描述的对象！
白色长发，绿色眼睛，笑容具备感染力...这tm不是十三番队的队长浮竹十四郎吗？！
想起纲弥代时滩曾为山本元柳斋重国门下的弟子，和京乐春水、浮竹十四郎是同窗，长老们顿时了悟：感情时滩这小子，原来从那么久以前就暗恋浮竹了啊，怪不得一直没娶妻。
可浮竹不仅是男的，还是身负重任的队长啊！这份恋情注定不会有结果。
然而，长老们担心时滩会因此搞出什么事，比如酒后发疯一个冲动跑去人家面前表白被拒绝，传出去给人听了笑话，让纲弥代名誉受损。为了避免这种事情发生，他们决定尽快给时滩挑选一位妻子，结了婚后，就算时滩怎么喜欢人家也只能打消那个念头吧？
正好，前段时间在流魂街发现了某个平民女子身上有种特别的力量。
纲弥代家族一直在试图收集并研究‘灵王的碎片’，那位至高存在散落的余辉，仅仅一小块也足以让灵魂获得升华，而那个叫‘歌匡’的女人正是具备这种力量的存在。
但麻烦的是，最新情报显示歌匡进入了统学院，即便是他们这样的大贵族，也不好明目张胆对死神后备役下手。毕竟真央灵术院的前身是山本元柳斋的私塾，至今仍被视为其领地，而总队长的护崽属性众所周知。因此，纲弥代的高层就想出了利用联姻把歌匡招揽进家族中的主意，到时候这个女人还不是任由他们摆布？
长老们自觉找到了一石二鸟的好办法，可对于时滩来说，这无疑是晴天雷劈。他当然不愿意跟一个陌生女人结婚，但家族的命令只能接受，反抗的后果他现在还无法承担。
这边，纲弥代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婚礼，希望二人尽快完婚。那边，蓝染惣右介听闻自己的同学忽然要结婚，也感到非常诧异。
由于同样出身流魂街，蓝染和歌匡交情还算不错。理所当然地，在一众户口瀞灵廷的贵族子弟中，这两个平民就像异类，遭到了隐隐的排挤，因此走得也就更近些。在蓝染初入真央因为“眼神太凶”被其他人找茬的时候，是歌匡勇敢地站出来，用老院长的训诫教育了那些家伙一番，字字占理，最后对方只能憋屈地离开了。
蓝染略带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然后说：“谢谢。”虽然不需要，毕竟他一根手指就能把这些杂鱼灭掉，“你不担心他们之后来找你茬吗？”
“没关系，正义是不会输的！”歌匡信誓旦旦，露出了明丽的笑容。
歌匡是非常温柔善良的人，尽管蓝染有时认为她太过于心慈手软、不适合做死神。所以，当那件事发生时，他也只是有种“果然会变成这样吗？”的感觉。
“纲弥代时滩？”蓝染想起了这个名字对应的人，“噢...是那家伙啊。”
为了一点无聊的小事就杀害同僚，还把劝阻自己的妻子也杀了，不愧是绝望的渣滓。
他为歌匡感到惋惜。若她能早点察觉尸魂界的黑暗，而并非一味地拥护制度、把死神视为正义，或者更狠心一些，直接把那个男人杀了，不给对方利用贵族身份脱罪的机会，结局可能就不一样了吧。
蓝染在进入统学院的第一年就拿到了自己的斩魄刀［镜花水月］，利用镜花水月的能力，他得以不被人发现地潜入各种地方，由此知晓了许多秘密。而随着知道得越多，蓝染就越厌恶瀞灵廷光鲜亮丽外表下的腐朽。
这根本不希望！我要改变这种状况，以我自身的意志来推动这个停滞不前的世界前进。为此，我必须隐藏好自己的獠牙，积攒力量，等待时机。
他戴上了老土的黑框眼镜遮挡充满野心的目光，别人问起时就用“熬夜看书导致近视了”这个借口。要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能轻易吐露心思给外人瞧见，通过练习书法平心静气。尝试与人交好，因为人是能够用欲望驱使的工具，也是移动的情报源。
不可思议的是，做这些事的时候蓝染觉得很轻松简单，演戏骗人毫无心理负担，宛如他天生就适合干这行。该怎么说...‘才能’？仆役的教诲没有随着时间变淡，反而更加深刻了，仿佛他早已看穿自己的一切。
话说回来，歌匡好像提过她有个盲眼的青梅竹马？
...稍微，有点在意呢。
蓝染遵从自己的直觉，按照歌匡给的模糊印象搜寻了一番，果真找到了对方。
彼时的蓝染已经以优异的成绩从真央毕业，一步登天成为了五番队的副队长。虽然摊上了一个难搞的队长，但作为副队长，他也获得了许多权利，方便行事。
那个人的名字是东仙要。为了替歌匡讨个说法，擅自闯入瀞灵廷，要求四十六室对罪人予以惩罚，却因目不能视和对歌匡的感情而被时滩狠狠玩弄了一番。
他不禁叹息：若让你白白送命就太可惜了，歌匡的友人。
没有犹豫，蓝染向东仙发出了邀请。此后，他就多了一位知己，一个最忠诚的下属。
还有另一件在意的事。
在鬼严城剑八身陨不久后，空降成为十一番队队长的人叫做“云鬼剑八”。
东流魂街出身的豪杰，因过人的剑技与胆识被山本总队长看中带回了瀞灵廷，在三位队长的见证下通过了队长测试。
“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见面呢...云峰叔叔。”擦肩而过时，蓝染轻声说道。
身材高大的男人淡淡扫了他一眼：“那个名字我已经舍弃了。现在的我，是舍弃了‘心’成为‘鬼’的‘云鬼’。”
在教主大人离开后，希望教因内部意见分裂而产生了严重的冲突。
每个人都在坚持自己的‘希望’。大家都没有错，但谁也说服不了谁。其结果，是导致了更可怕的灾难。
［如果知晓人会为了自己的理念谋害他者，我宁愿堕落成无需思考的野兽。］
“慎重地活下去吧，小鬼。”
留下这半是忠告半是警诫的话语后，曾为‘云峰土文’的某个人就头也不回地远去了。
这一刻，蓝染突然觉得有些感慨。
人，总是会变啊。
====================
新月高悬于黑幕，堕落的灵魂在白沙中浮沉。虚圈的景色，总是这般荒凉。
刺啦...
一股陌生的灵压撕裂空间，抵达了这片仿佛永恒不变的白色沙漠。
狛枝凪斗把玩着手上的珠子，透过如同玻璃的外壳，能够看见其中液态的生命在月光下翻滚、沸腾。
“因为受到虚圈的狂暴灵子影响，变得有些兴奋了吗？”他似笑非笑地屈指弹了一下珠子表面，然后收回袖中。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要去虚夜宫吗？
可现在的虚夜宫仍是拜勒岗的宫殿吧，那家伙不仅能力棘手，还傲慢自大，只知道沉浸在昔日的权利中，连属于“虚圈之王”的荣耀都逐渐被岁月磨灭了，狛枝对他提不起丝毫兴趣。
就在这时，狛枝察觉到了正在缓缓朝这边接近的灵压。
那是一只裹着斗篷的虚，散发着如大海般浩瀚恐怖的灵压。光是这份灵压的重量，便已经超越了普通虚所能承受的限度，像是人体在下潜到某个深度时，就会被水压挤扁。因此，半径一灵里内，没有虚敢靠近，即使有也会被直接碾碎。
“哦呀？”狛枝认出了对方，“没想到会遇见你...该说运气好，还是不好呢？”
在没有日后那位成熟的蓝染镇压的情况下，正面对上第一十刃可不是好选择。而且，看样子对方现在还是没分化的，狛枝不觉得自己能打得过全盛期的这位。
万幸，对方似乎没想做什么。
“...你是谁？你认识我吗？”
外貌与史塔克相似的家伙询问，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惊讶和好奇。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也不需要认识我。”狛枝轻笑了一下，如此说道。
“不过，既然在这里遇见了，或许也有某种缘分...不介意的话，陪我散会儿步吧？”
人形的瓦史托德没有表示同意还是不同意，可在狛枝自顾自迈开脚步的时候，它沉默地跟了上来。
奇怪的家伙。瓦史托德这么想着。他会是我的同类吗？
这只诞生即具备强大的力量和高度的知性，却没办法与其他虚相处的瓦史托德，为了驱散孤独而一直在寻找同伴。
白色的毛绒绒的家伙，虽然有些聒噪，但已经很久没能与人交谈的瓦史托德心底其实是挺高兴的。
...尽管大部分时候都是对方在说话，它只是默默听着。似乎也不期待自己给什么反应，对方像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比如上一秒还在“希望！斯巴拉西！”，下一秒就指着一根插在地上的骨头问“这像不像一把剑？”，思维跳跃得异常迅速。
这家伙还会时不时突然陷入安静，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亦或单纯只是在发呆。每当这个时候，瓦史托德就静静守候一旁，识相地不去打扰，直到对方回神，站起身拍拍腿上的沙子，笑着招呼它继续走。
可就在瓦史托德以为这种日常会继续下去时，对方却告诉它：
“——决定了，我要去现世。”
“...这样啊。”
它，不，他没有询问为什么，只是觉得有点悲伤。
与想要同伴的自己不同，那家伙追求的东西，大概一辈子也无法获得吧。
因此，不管去哪儿，都没有差别。
即便如此，他仍然希望对方能够得偿所愿。
随后数百年，他又回到了独自一人的状态，最终还是难以忍受这漫长而无望的寂寞，将灵魂分裂成了两个人。
柯雅泰·史塔克（我）和莉莉妮特·金洁巴克（我）。
直到那一天，蓝染大人对他们伸出了手，邀请他们加入虚夜宫，成为十刃。
直到那一天，某个似曾相识的家伙出现在他们面前。
“喂，史塔克，那家伙...”莉莉妮特欲言又止，显然很是困惑。
“嗯，我知道。”史塔克摸了摸她的脑袋，“但是，他不认识我们。”
所以，只要像蓝染大人做的那样，把这个秘密锁在心底，若无其事地接受对方的回归，就够了。
能再次遇见你，还拥有了这么多同伴，已经满足了。
可史塔克清楚知道，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十刃只不过是蓝染的工具。
同伴接连死去，连莉莉妮特也离开了，而他不愿独自一人苟活，再度回归那种可怕的寂静。
既然这样，倒不如...
［——不要死啊，史塔克。］
他马上就明白了。这是一句表面冷淡、却暗藏尖锐的训斥，仿佛在质问着：
这么简单就放弃了吗？
你的希望...对于同伴的渴望，只有这种程度吗？
——不要输给绝望啊，史塔克！
虽然与高高在上、以一己之力照耀了整个虚圈的蓝染不同，但对史塔克来说，那个人也是月亮般的存在。
在不经意间发出刺目的光、丝毫不顾及他人会因此变成怎样，忘我燃烧着的月亮。
...这样啊。
如果是为了你...忽然觉得自己必须要再坚持一下了。
毕竟，你也是我的同伴啊。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二十三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