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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醉酒 ...


  •   李阙看着平时优绩精英主义的宫闵,此刻在静默的宴会厅里上演一出荒诞的独角戏。

      心里觉得真是撞鬼了。

      她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看着面前从未设想过的八点档闹剧,有些愣神。

      刚刚宫闵是不是认出自己了?
      如果她现在不出面,等他明天清醒了,会不会找自己麻烦?

      邹轻语这头还在乐,觉得来一趟也不是全没收获,回头一看李阙目光直愣愣的,还以为她是对这一款感兴趣。

      于是乎用手肘碰碰她,轻巧俯身到她耳畔,语气揶揄,“你喜欢这款?我去给你搞联系方式?让你英雌救美一回。”

      这句话其实没什么毛病,但长期的做小伏低让她深感这场位置对换的大逆不道。
      李阙迅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仿佛被电击一样快速摇头,抓住邹轻语的臂膀小声嘱咐。

      “他就是我的领导,我过去帮忙了。”

      “什么?!”邹轻语震惊,但很快意识到不妥后捂住嘴。
      她看李阙神色恹恹,走向那酒桌的背影带着无奈和决绝。

      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巧的事情。
      说曹操曹操到。

      李阙脚步有些不稳,谁知道其实她内心也很抗拒的。
      但是她感觉当看见宫闵的那一刻,就有一根无形的链子套在了她脖子上,每当她做出一个细微动作,那链子就“哗啦啦”地响。

      不,这绝对不是狗链。

      她离那酒桌越近,越是能够听清宫闵在上面讲些什么,多是怀念过去的光辉岁月,以及痛批现在无能的下属。

      不好意思了,你的下属现在正在想办法给你救场。

      宫闵的脸完全跟熟透的番茄一样,只剩那双俊美过分的睡凤眼,好像仍然保留几分淡淡清醒。

      在李阙看来,他好似仍然心有余力,眉目流转间还在向别人散发欲拒还迎的邀请。
      这个就叫做什么,当狐媚子也是需要天赋的。

      花衬衫好像完全忍不住了,眼里的野兽凶光毫不掩饰,在宫闵身上来回滑动。

      如果视线能够构成骚扰,恐怕他现在在花衬衫的眼睛里已经被扒得精光。
      当事人竟然还浑然不知,“天真无邪”地在那个“小舞台”上手舞足蹈。

      这个班真的有上的必要吗?

      一想到今年的绩效奖金还没有发,李阙就没办法对当前的状况置之不理。
      好几万块呢。

      她咬咬牙,深吸一口气,换上职业笑容走到两人近前。

      “宫总,我们该走了,老板还在等你的方案呢。”
      职业女性公事公办的声音冷峻刺人,如同落入潭水的青石,在陌生异性的谈笑声中格外突出,也不合群。

      花衬衫眼神不放弃胶着在宫闵身上,只当她是不知名的小喽啰,连眼神也不屑于分一个,就不耐烦地挥手让李阙赶快走人。

      “宫总今天要跟我谈事儿,跟你们老板说一声。”
      “什么方案都等明天再说,人毕竟也要工作生活平衡嘛是不是?”

      李阙感到无语,想要工作生活平衡的美好的愿景,如果不是来消遣遇到领导的话她也挺赞同。

      不过现在,先收拾这个烂摊子才是最紧要的。

      她假装接个电话,表现地尤其着急,面色发红,将无助的眼神在宫闵和花衬衫之间来回梭巡。

      “这位大哥,我们老板真是有要紧事,如果宫总不能现在就回去做方案的话,搞不好就会丢了工作。”
      “你不知道我们老板那个人说发疯就发疯的,如果宫总丢了工作放飞自我,指不定飞哪里去潇洒了······”

      也就不会跟你“谈事情了”,这句话外音,她咽下去埋在肚子里。

      实在是没有把握,这个见色起意的花衬衫会不会趁机做什么,超出她能力控制范围的事情。

      她紧张地微微屈膝,呈现出好似短跑起步的姿势。
      如果花衬衫不放人,她就只能强行把宫闵带走。

      如果带得走的话。

      虽然他平常嘴巴不饶人,但她也并不想宫闵明天登上娱乐版面的头版头条,成为都市cbd精英小圈子里面茶余饭后的娱乐谈资。

      更重要的是,当宫闵成为了被揩油的领导,那么在他手底下工作的这些人更是抬不起头,以后他带她们谈合作的时候,客户会以为这个跟她们接洽的团队有前科,不走正经路子。

      残酷的商业战场并不在乎你是不是自愿的,是不是被迫,只会在乎结果。

      所以这件有损形象的事情绝对不能够发生。

      花衬衫见李阙不仅没有走,还接了个电话十万火急似的,非要带宫闵一起离开,一股不可名状的不爽立刻油然而生。

      他手一抬,捋了捋抹了足量发胶的背头,舌头在腮边转了一圈,眼神才从宫闵身上转移到李阙身上,不怀好意开口。

      “既然你们宫总不能陪我,”他上下打量一番李阙的样貌身形,“我看你也挺不错的,是个可造之才,不如你留下来跟我谈谈?”
      他的手插子裤兜子里挠挠,“总不能让宫总期待的这个项目黄了是不是?”

      李阙一听,身上已经出了冷汗,她只是想把人带走,能让宫闵欠她一个人情,以后如果要骂她也斟酌着点。

      不过看现在的情形,她要全须全尾地把人带走,还得把自己搭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还没有高尚无私到奉献自己的地步。

      李阙并不答话,场面就这样僵持着,眼看花衬衫又要赶人。

      “李阙?你来这里干什么?”
      宫闵抬起迷蒙的双眼,似是半醉半醒。

      “宫总,老板让我来找你回去做方案,你还记得吗。”
      她拼命眨眼向他示意,让他顺坡下驴。

      宫闵将手指向李阙,又把花衬衫把在他背上的手打开,脚步虚浮地走下来,在离她只有两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

      他招招手,让她过来说话。
      李阙往前挪了两步,还没站稳,就被一双结实的双臂搂在他的唇边。

      她的眼睛离宫闵的嘴唇只有三根手指远近。

      苍天,作为一个勤勤恳恳朝九晚六的打工人,从来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能够离领导的嘴这么近,她当时有些宕机。

      这个福气她不敢接。

      被搂到近前,没有意想中难闻的酒味,反而有一股清浅的梨花香和檀木味道,中和了酒的气味,甚至让人想要多闻。

      “我知道,你是来救我的。”

      宫闵开口,语调低沉好似恶魔的蛊惑,李阙面色微微发红,不由得深吸一口气,竭力将自己从这种暧昧的氛围当中摘除出去。

      好家伙,不能拿这个来考验人民群众。

      李阙无奈,不知道宫闵到底是清醒还是糊涂。
      她看着他白皙细腻的肌肤,想着要不狠狠心掐他一把让他清醒清醒,看看现在的状况,再考虑要不要继续发酒疯。

      她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宫闵的皮肤上迅速泛起一片红,但他仍然摇摇欲坠地还想凑近,跟她咬耳朵讲悄悄话。
      她只能顺势揽住宫闵的腰,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因为没有他高,所以宫闵现在两条腿是曲着的。

      从背后看他的双腿像是没有支撑的两条橡皮泥,软软地坠在地上,两只手跟动物园的周边猴子一样挂在她的脖子上。

      “实在不好意思,我们领导非要这个样子,让大家见笑了,回去让老板给他清醒清醒。”

      李阙说完,不等花衬衫再回复作妖,以免事态继续向莫名的方向变化。
      她赶紧向吧台旁边的邹轻语使个眼神,就拖着宫闵火急火燎往外面走。

      邹轻语叫的车已经停在门前,司机靠在车窗门口抽烟,一看见两个姑娘扶着一个男人艰难地往这边走,立马丢了烟开门下去接人。

      司机也是大城市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看着三人不清楚的男女关系也不好奇多问,帮忙把人扶到后座之后,才问地址。

      两个人都卡了壳,李阙先是轻声询问,宫闵并听不到之后她壮起熊胆拍了拍他的脸,他才睁开已经快完全闭上的眼睛。

      “滨江豪庭。”说完他就完全昏睡过去。

      李阙本来想把他塞进去了事,司机却劝她们还是来一个人照顾照顾,他作为一个司机也害怕担责任。

      “好的。”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李阙苦笑着也坐上后座,依依不舍地跟邹轻语说再见。

      她扭头看着整个人几乎贴在车窗的宫闵,想生气也有些无力。
      假如他真是为了谈项目,也太拼了吧。

      知道自己不能喝酒吗?
      如果不是她像天神一样降临,他搞不好明天醒来要不晚节不保,要不就少了一些身体器官。

      甚至远在异国她乡。

      她凝视着已经开始陷入深沉呼吸的男人,眼神不自觉在他脸上细细描摹勾勒。

      一年前宫闵空降来到公司成为她们领导,没露脸之前大家还在猜测他是不是嫡系人员,或者内部至少有关系。

      当他一身高级定制西装,气定神闲出现在公司的晨会上,大家又被他惊人的美貌摄取心神,开始讨论他是不是有对象,琢磨他的身上有没有可以作证的痕迹。

      而当宫闵和手下的人共事一个月以后,所有的梦幻泡沫都尽数破灭。

      虽然他很帅、很有实力、工作很负责。
      但如果他性格阴晴不定,随时都可能像上学期间老师抽背书一样拉人出来谈工作、做典型,大家就再也没办法对他产生任何的旖旎想法了。

      她看着男人沉睡的模样,深深觉得他喝醉了比他清醒的时候实在可爱很多。

      两道剑眉长而锋利,此刻都藏在垂到额前的柔顺刘海里。长长的眼睫毛微微向上弯,浓密卷翘。

      他的鼻子曾经是下属们最爱开玩笑的器官。
      “想在他鼻梁上滑滑梯”现在变成了——“他的鼻梁像蓝精灵里的格格巫一样,可以把气球戳破。”

      这是她第一次注意到宫闵的嘴。

      不同于一般男人的两片薄唇,他的唇丰润饱满,微微发红。
      像刚从树上摘下来的带着露珠的樱桃,他无意识张开嘴,李阙仿佛都能闻到酒香气。

      打住,这太变态了。
      作为新时代的好好青年,就算是实在饿了,也不应该对旁边醉酒的领导上司想入非非。

      可能真是被激素控制大脑了,太久没谈恋爱,所以连上司都想垂涎。

      她拍拍自己的脸颊,往前一探身子,略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柔和音调,问司机师傅还有多久能到。

      司机的一双眼睛灵活地打个转,从后视镜里看这两个人一眼。
      “快了快了,过了前面那个路口转弯就到。”

      李阙点头,往回退坐。
      司机又补充,“你还是把他拍醒吧,我感觉你可能抬不动。”

      黄色亮眼的出租车停在小区路边,李阙从一侧下来之后,扶着宫闵从另一边下来。
      他仍然摇摇晃晃,整个人几乎粘在她身上。

      眼前的小区掩映在一片绿色棕榈当中,夜色茫茫里树叶摇晃它的影子,体贴遮掩在两人身上。

      她扶着宫闵一步一顿地走到小区门口岗亭,保安关了正在放爱情连续剧的手机,从里边走出来,一下子就认出来人。

      李阙顺势讲明身份,想保安帮忙带到他的住所去,保安顿了顿好似有些为难。

      他讲现在没人跟他换班,如果他走了岗亭缺人他要罚工资,便只能折中让李阙做了来访登记,再把详细地址告诉她,让她自己带人上去。

      李阙默然,掂量着宫闵至少一百四十斤的体重,和自己加了两天班的精神状态,咬咬牙忍了。

      电梯畅通无阻地直达二十三层,一层楼只有两户人家,空间宽阔敞亮。
      想到自己还在租四十平的单身公寓,想打倒无良领导的想法更上一层楼。

      她愤愤地看向身边这个死沉死沉的男人,忍不住想在他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手抬起来的时候,又觉得不能在这张漂亮的脸蛋上留下痕迹,因为穿搭组的同事讲过“宫闵的美貌是公共资产。”

      “滴滴——”
      门口的监控亮着红灯,对准了这两个人,李阙这才发现,吓得心脏停跳一拍。

      还好刚刚没下手,真是明智之举。

      打开纯黑色大门,宫闵家跟他本人一样走性冷淡风格,黑白灰色系冰冷无情,钢铁大理石构造一览无余。
      她迫不及待地把这坨醉醺醺的人形甩到沙发上就想走,刚起这个念头——

      “呕——”

      ……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分期购买的奢牌大衣上,明晃晃的大块污渍。

      眼前闪过无数个加班的夜晚,上司的临时电话,点头哈腰,手指在购物软件上悬停的那一秒。
      她颤抖得很厉害。

      有一句脏话马上就要冲破理智冒出喉咙。
      ——宫闵,你大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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