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我哥有恋手癖》Ajuesss

12、第 12 章

　　吉良吉影离我很近，冰凉蚀骨的气流慢悠悠落到我的额间，像是被蛞蝓爬过。

　　陌生的天花板，不，这是吉良宅内，洁白无瑕的天花板静静挂着方形灯具。

　　“为什么要杀死玲美。”我躺在床上大张双目，语气平淡道。

　　我以为他会慌张的，他不应该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姿态，他应该为此痛哭流涕然后付出代价。

　　吉良吉影往后坐回身，对我的话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伸手拿起床头仅剩的苹果，放的太久导致它先前生机勃勃的艳红变得暗沉，被层层削去皮的果肉趋近于枯黄——和我一样，即将面临死亡的下场。

　　他今天系的是黑底斑点领带，不嫌闷似的收住衬衫最顶端，从靛紫色西装外套中，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水气味夹杂腐烂气息幽幽传来。

　　注意到我眼眸下移看向内衬的眼神，吉良吉影不着痕迹地微拢外套，身体顺势后侧几寸，做完这一切，他才不紧不慢回道：“市子，你在说什么？”

　　我浑浑噩噩了几十年，将沉重枷锁丢在身后生活了几十年，同这名杀人凶手生活了几十年。直到重拾记忆才发现，原来杉本玲美一家的生命重重压在我脉络致使喘不过气，我凭什么装作无事发生享受往后人生。

　　阔别已久的清醒令我饱受煎熬与恨意折磨，我重复道：“为什么杀死玲美。”

　　托尼欧?托拉萨迪的料理带来的效果无法在我身上维持多久，因为它只能消除普遍意义上的□□疾病，精神类疾病不是说摆平一次，从此以后就能安然无事，它是个反反复复的恶魔，乐于见受罪的人深陷泥潭。

　　是的，我知道自己先前表现大概率为神经遭受创伤而启动的自我防御机制，无论是频繁失忆亦或者犯困昏迷，这些全是大脑保护宿主的措施。

　　如今没有供我发泄痛苦的余地，假如我再度发病，吉良吉影犯下的罪行也就没人揭示。

　　并且我清楚、其实我早该清楚的，一旦从杀人事件中汲取了快感也好，成就感也罢的人是无法控制的，他们不愿拧上阀门，反而乐见其成内心的暗流奔腾咆哮。

　　吉良吉影绝对不止犯下一桩案件。

　　我平放被子下方的手指摁下准备好的开始录音，面色尽可能不露馅。

　　我说：“你想装傻对吗？我不认为你手中只犯过玲美的案件。”

　　吉良吉影从始至终在面无表情削苹果，长长一条果皮穿过他手缝坠于半空晃动。完全，以无声的嚣张来回答我。

　　“我以为你记得的，市子。”吉良吉影把氧化的苹果搁置旁边，边擦拭手指边垂眸睨视我，脸色冷峻而漠然。

　　他唇瓣微张，口吻疑惑：“不是你说想要活下去吗？我满足了你的请求，至于杉本玲美？我实在有点记不太清。”

　　对方突出的颧骨勾勒出一抹微笑，被眉峰阴影遮掩的眼瞳看待无理取闹的孩子般看着我。

　　这副神态极其有效的诱发了我的手指抽搐，心脏砰砰砰激烈跳动的泛痛，我安慰自己：市子，冷静点市子。

　　然而我的表现过分明显，吉良吉影挪动椅子探身扯出我的胳膊，见我十根手指指尖无意识抽搐颤动的模样，他丝毫不意外，反而攥住我的手强行用这股力道摁住它们。

　　“你看，市子，我说过的。你太容易紧张了，这对你没好处，你总是担心太多，但事实证明你根本不需要顾虑太多。”

　　我想吐想尖叫，我开始迷茫我恨对方的理由来，我开始头痛欲裂，汗津津的金发间青筋鼓动，然后我唯一没崩溃的思绪说：你要做的是向吉良吉影索要代价，接着离开吉良家。

　　我的眼膜覆了层模糊液体，朦胧映出面前人的身影。

　　录音没有中断，我咬牙固执问道：“是你杀的玲美，是你杀的杜王町失踪女性，你害死她们……”

　　一只冰凉潮湿的手捂住我的嘴巴，吉良吉影逼近我，嗓音平静，吐息轻柔，他阴郁道：“我知道你要做什么，市子。可惜的是，没人会相信一名精神失常的人的话。”

　　我张开嘴，努力鼓动牙龈，触及对方掌心刹那合拢牙齿，眨也不眨感受着他紧绷的肌肉。

　　我于是情不自禁想，吉良吉影只不过比吉良吉广年轻几十岁，他的脖子照样脆弱，撕咬并抓住削皮刀可以解决他。

　　仿佛看出我的想法，吉良吉影由于疼痛蹙眉的眉峰稍松，动作间垂落的金发贴在对方鬓角，他眸色沉沉，朝我露出不悦的态度。

　　他猛地攥起我的小拇指，一把掰正方向确保我能够看清那道丑陋疤痕，与此同时把自己的拇指死死贴在侧面，这让我毛骨悚然起来。

　　“市子，你看，你怎么确定你的朋友是我杀死的还是你杀死的？”

　　吉良吉影微微笑。

　　我脸色惨白，身体发冷，我知道事实不是他讲的那样，但我的精神有问题，我的记忆不靠谱。即便它现在被我认定为谎言，但迟早有一天，吉良吉影活着的某天，它会悄无声息的侵蚀记忆，接着摇身一变成事实。

　　“是你做的！”我大口大口喘气，狰狞大喊。

　　我挣扎想要抽回手指，然而他的力气那么大，我有种拇指肌肤与对方粘连的错觉，这使我越发不安愤怒恐惧。

　　［分开它们，分开吉良市子与吉良吉影。］

　　脑袋里面的市子双手捧在胸口，鼓励道。

　　我的余光瞥见闪过寒芒的削皮刀，没多想驱动空着的手握住刀柄，锋利的刀刃两面照射出我们的面容，在痛意来临前，我的大脑缓缓平和下来。

　　“我不是你。”我冷不丁说。

　　——［市子，不要缠着吉影，你要做的只有让他幸福。］孙子咲笑说。

　　不对，我不用为谁的幸福负责，我不用为谁的幸福负责。

　　——［市子，是你的出生导致了吉影的普通，他本来可以更了不起。］吉良吉广说。

　　不对，我不用为谁的未来负责，是吉良吉影故意要当不惹人注意的普通人，我不用为谁的未来负责。

　　——［小市子，我喜欢你的头发，我喜欢你的眼睛。］杉本玲美说。

　　对的，我是吉良市子，我只是吉良市子。

　　“我不是你。”

　　我记得吉良吉影有名为替身的能力，刀刺下去时肯定会被替身挡住，无所谓了，我的目标不是手，而是对方的心脏，沉稳富有生机的心脏。

　　我接过来神话故事里的匕首，此时此刻进行究竟该谁存活的厮杀。

　　忽然的，毫不犹豫刺落的匕首尖端扎进柔软的肉块间，我已经计划如何把现场布置成吉良吉影在遭到揭穿后恼羞成怒，连环杀人案凶手杀人不成被反杀之类的。

　　一只手稳稳地把住我的手腕，我瞳孔微颤，身侧的吉良吉影诡异平静的嗓音在房间内响起，他显然真的生气得不得了，面无表情的相貌沉郁：“市子，你闹的有点过头了。”

　　他钳制住我，伸手从胸口处掏出一只断手，失去细胞供给的断手手背喇开深深伤痕，里面暗红色血肉清晰可见。

　　“命运是站在我这边的。”吉良吉影抬起断手亲昵地吻了吻它指尖，然后放回西装口袋，说出这句话的表情格外得意。

　　房间扭成一个圆，密不透风的圆球包裹我，腐烂味、香水味、汗味争先恐后冲进鼻腔搅动神经，它们连同吉良吉影的表情构成讥诮的画卷，我一时半会陷入缄默。

　　无形的类手臂的东西擦过我蜷缩被窝下的小腿，顿时让我泛起鸡皮疙瘩，它没有停止，自顾自摸索起来。

　　是「Killer Queen」，我脑子一个激灵，立刻抬起腿部向手机位置压去。

　　Killer Queen视若无物般抬起我的腿，抽出手机。

　　漂浮空中的手机最终落到吉良吉影手上，他面不改色低头翻看片刻，接着往窗外丢去，伴随一声爆炸响，我瘫坐垂眸。

　　痛苦潮水一样回归，由于退潮太远，扑回的浪花显得那么不留情面，猛烈的敲打我的脑仁，我捂住眼睛害怕它们会冲出眼眶。

　　我滋生出无处安放的迷茫，脱离既定轨迹的未来将我甩至地面，我趴在地上苟延残喘，喉间无意识发出哽咽气音，如同有人正掐住脖子瞪大双眼怒吼：市子，你这个没用的家伙！

　　记忆慢慢逃散，它们跟随房间窗户外的阳光轻飘飘飞走，先是托尼欧?托拉萨迪的脸、山岸由花子的脸，接着东方仗助与虹村亿泰的脸、广濑康一的脸、吉良吉广的脸。

　　最后，杉本玲美搂住阿诺德朝我微笑，她在我的幻想中启唇：［下次更努力点吧］。

　　没有停止的意思，吉良吉影的脸紧随其后湮灭，我用力喘了口气，不知道该摆出怎样姿势才能在世界生存下去。

　　我侧头看向透明玻璃外的世界，觉得外面天气真明媚。

　　事情结束的末端，我顺从地坐到餐桌前，麻木咀嚼口中食物，头顶灯光散落的光线把生鱼片照的白花花，像张白纸。

　　白纸，纸条。奇怪的联想。

　　我握住餐具的手指微蜷，莫名想起一个姓氏，并不认识的姓氏，它是「空条」。

　　要从杜王町找到姓空条的人，我觉得应该不算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