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我哥有恋手癖》Ajuesss

11、第 11 章

　　我坐起身，蒙蒙亮的天光被厚重窗帘隔开，漆黑一片的室内落满寂静。

　　睡眠并不能给我提供多少精力，处于休息时，我都做着数不清的混乱梦境。或者是看不清脸的人扯开嗓子尖叫、或者是看不清脸的人呜咽哭个不停、或者是吉良吉影掐住我的脖子冷冷盯着我。

　　我猜它极大程度上是影响我日常生活的元凶，可遗憾的是，我无法摆脱。

　　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内，我摸索着拉亮床头灯具，借助灯光，我瞥见下方摊开的本子。

　　［东方仗助、虹村亿泰是广濑康一的朋友们，他们长的高，比我高。送了我鞋子，好人，脾气不错。］

　　［山岸由花子提议我去看医生，失忆是生病，可以痊愈像个正常人生活，但是需要钱。］

　　［努力朝大人方向长大。］

　　我认得出自己字迹，白纸中一笔一划的字迹工整，不需要怎么费劲就看懂它们且回想起模糊的情景。

　　为了完成筹集资金治病的目标，我从床沿滑落至地板，然后整个人盘腿拎着本子涂涂改改，把能考虑到的职业写在上面。

　　——首先得确保工作期间发生生病的突发情况，这个不可控，我苦恼地画了个问号。

　　要说什么工作适合我，我结合了一下自身情况后，一时半会还真找不到几个。

　　当初就读大学那会是趁我没太严重完成的，尽管如此，我仍旧被所有人看作怪胎。他们认为比起吉良吉影点到为止的交际状态，我完全不搭理人的模样像极了故作清高。

　　实际上我连大学生活也记不太清，只是它占据了几年时间而显得不那么渺不足道。

　　“市子，你在做什么？”

　　房门被敲了敲，不等我同意，对方直接推门而入。

　　吉良吉影握住门把手，面无表情看着我询问道。

　　他虚虚掩门踏进房内，穿的睡衣经过睡眠却毫无褶皱痕迹，仅有的台灯斜斜投射于吉良吉影面庞，光线顺着对方五官照出阴影，中间挺出的鼻梁分明割开一条光暗线，我抬头目视他的时候，发现那双半亮半沉的紫眸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

　　我深知吉良吉影大概率会翻看记事本，于是在他移动眼瞳看清前，我一把抱住本子，语气自然道：“写日记，因为我总是忘记好多东西。”

　　“既然会忘记，那么说明对你不重要。”吉良吉影平静道。

　　他说得对，我是指仅限于普通人来讲，而对我而言，情况不能一概而论。

　　“好吧。”我没继续反驳，“你找我是有事吗？”

　　话音落下，对方唇线立马紧绷，眉头不展一副烦闷模样，吉良吉影说道：“市子，我说过不要扰乱我的生活状态，你发出的动静太大了。”

　　我说：“我只是起床，接着下床坐在地上。我不认为这会造成噪音——哥哥，你每次都觉得我制造噪音，事实是我待在自己房间尽可能保证安静了。”

　　“我们的房间隔的不近，甚至你推门前我都没听见任何声音。你在偷看我，对吗？”

　　也许我不该挑明，撕开遮羞布前提是拥有足够底气，我的冲动虚增了底气，可是等说完话，冲动又迅速消退余留逐渐压抑的氛围。

　　吉良吉影默然愣神片刻，他仿佛自顾自陷入沉思，脑子里面纠结起一些事情，垂落的手指放进对方口中啃咬，令人悚然的咯吱响动伴随簌簌微弱动静。

　　一旦变得焦躁不安，吉良吉影就会控制不住的用牙齿咬住指甲，即便没有指甲的存在也不会停止，我脑中飞快滑过说不定对方同样是名病人的想法。

　　他垂眸，瞳孔并不聚焦，分明立体的五官与动作是截然相反的模样，直到唇瓣溢出一丝血色，吉良吉影才回过神，眼睛在这一刻收回放空，紫色圆形中央的暗色眼瞳猛地盯向我，直直的眨也不眨。

　　我有些不适应，只觉得本就昏暗的室内越发让我想开灯。

　　“是吗？你早就发现了？”吉良吉影漫不经心地往干净整洁的睡衣揩去指尖血渍，垂下眼睛若有所思看着我。

　　他口吻平淡：“你看，市子，你根本不是你想象中生病，你记得关于「吉良吉影」的事情，那么就足够了。”

　　这样说着，吉良吉影缓缓俯身伸手强硬拽出我怀里的本子，低声喊了句：“Killer Queen。”，本就薄薄的本子霎时间化作无物。

　　他用耐心教导的温和告诫我：“市子，不要给自己徒增压力与烦恼，你只不过是普通的「吉良市子」而已。”

　　可怕的晕眩冲击我的大脑，我倚靠背部床沿，没有说话。

　　吉良吉影买的睡衣采用的布料贴身舒适，暗蓝色的睡衣即便沾染些许红意也不太明显，尤其不像市面上大部分睡衣那样缝有口袋，我被他抱起来时隔着胸膛衣服，听见对方沉稳心跳声，这让我产生没来处的痛恨。

　　他刻意用拇指微突的疤痕拂过我的眼角，警告般道：“不要错过早餐时间。”

　　我走在杜王町，神情专注盯着手掌处写的「找到工作！」字样，实在想不出解决方案。

　　目前为止没人愿意聘请我，我琢磨不透，类似服务员行业往往以学历否决我，上市公司则要求经验为主，更别提杜王町的岗位基本上饱和，除非优秀到老板注目的程度。

　　“所以，你是想要钱对吗？这位美丽的女士？”

　　冷清餐馆的老板笑意吟吟反问我，他看着是外国人的相貌，说出的日语却意外没太大毛病。

　　我点点头，摊开手给对方看掌心字迹，认真道：“是的，这是我的目标。”

　　男人蔚蓝色的眼眸洋溢友善情绪，似乎想到什么，他手中作势示意我进餐馆，同时口中道：“我叫托尼欧?托拉萨迪，喊我托尼欧就好，我想起确实有份工作可能需要他人协助。”

　　我说：“我是吉良市子。你说的工作我会努力完成的。”

　　仿佛是我严肃的表情过于正经，托尼欧?托拉萨迪拉椅子的双手顿住，脸上忍俊不禁：“不不不，吉良小姐，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要一名替我试验饭菜的人。”

　　试验？我觉得有可能托尼欧?托拉萨迪是外国人而不能准确使用日语的缘故，他这个词弄的饭菜是一项发明一样。

　　说完，托尼欧?托拉萨迪收起笑容，转而端详落座桌前的我，聚精会神的神态无法令我反感，看得出他是在进行我不懂的事。

　　由于之前托尼欧?托拉萨迪告诉我餐厅不久前才开张，所以装潢不错的室内只有我一个外来者，颜色各异的家具无声排布，闭合的窗户投来减弱的阳光。

　　半晌，他问我：“吉良小姐，你是不是睡眠不足，头脑容易昏沉抽痛，身体乏力，心脏跳动异常频繁？”

　　“……是的，我生病了，我在准备去医院治疗的钱。”他说的没差，我也失去遮遮掩掩的兴趣，于是颔首认下，口中补充的解释道。

　　戴着高顶白色厨帽的男人毫不意外，他一只手摁在腹部，一只手放在背后微弯腰，始终维持平和笑容，听完我的回答点头：“嗯，我去把需要吉良小姐试尝的料理处理一下，稍等。”

　　托尼欧?托拉萨迪说着转身朝后厨位置走去，宁静冷淡的餐厅变得只有我一个人的身影，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托住脸颊发呆。

　　大概没多久，他掀开幕帘，看不出经过开火烹饪的状态，手中端着盘子走来，发现我目光紧随自己动作，托尼欧?托拉萨迪对我眨了眨眼。

　　洁白盘身躺着摆盘精致的料理，几株不认识的植物点缀于酱汁上，主菜散发诱人气味。

　　“有不舒服的要及时反馈，毕竟它还是第一次作用于人身上，在此之前我只让动物试过。”托尼欧?托拉萨迪原地看着我，似乎是我不吃完他就不会离开。

　　幸好我习惯吃饭时有人盯着，吉良吉广也好，吉良吉影也好，总之是时不时瞥向我，现在主厨一旁等待我吃完发表意见都称不上有压力。

　　我拿起刀叉，垂首叉起一块蔬菜，正要把它放入口中，门口传来两道熟悉的声音。

　　“奇怪，这家店只有两张桌子……咦？真的有客人啊？”

　　“蛮不错的嘛，这家店的风格是我喜欢的意大利风格！”

　　他们交谈间坐到我隔壁位置，然后和我不正不偏对上视线的两人同步瞪大双眼，尤其是叫虹村亿泰的男生，他马上说道：“是市子小姐——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好巧喔！”

　　旁边的东方仗助恢复正常后礼貌打着招呼：“市子小姐，下午好。”

　　我有点奇怪，我真正想要试图朝大人方向迈步的时候，东方仗助与虹村亿泰就真的出现以对待成年人的态度对待我，至少不是摆出遇见一个生病的成年人的态度。

　　不过目前为止我依旧秉持着我还不配、换句话说是我没资格接过大人的名头，我只是囫囵活过前几十年时光，然后神志不清地被迫塞进成熟躯壳，这不能表明我可以理所应当持着年长者身份面对他们。

　　于是我搁下餐具，语气诚恳道：“可能我接下来要说出莫名其妙的话了，总之请不要再用「市子小姐」这样郑重其事的称呼，那会让我有种自己很了不起的错觉。”

　　虹村亿泰摸了摸后脑勺，小声嘟囔：“嘶……听不懂啊，只是称呼而已啦……”

　　我听见了，并且还针对他的话进行回答：“亿泰先生，你可以直接喊我名字的。”

　　对方呆住，接着恍然：“哇，确实会有种「我好靠谱」的意思，明明只加了个后缀。”

　　东方仗助改口很快，他挠了挠耳钉位置，围观完我和虹村亿泰的互动耸肩无奈道：“好吧，市子…姐，我学康一的应该没问题？”

　　他是个不较真的人，某方面来讲格外宽容且好说话，我不会再以孩子角度看待他们，那对他们不公平，对我来讲也不好，太高高在上了，我不该借着年龄那样做。

　　“刚才是我的小意见，你们非要喊的话我也没办法，仗助君想怎么称呼都可以。”我说。

　　“啊…说的倒也是，不过市子姐肯定会忘记我们对吧？康一说过的：［市子姐特别不喜欢记住自己讨厌的东西］之类的，我才不想当那种恶劣的人。”东方仗助努嘴回道。

　　托尼欧?托拉萨迪在我们停止交流的几秒中插话：“菜要凉了，市子。”

　　这名意大利籍厨师诙谐的插话吸引回我的注意，态度委婉的男人提醒完我接着走向另外桌子，他替东方仗助及虹村亿泰倒水，微笑告知他们菜单并不存在的事实。

　　分明和市面上蔬菜一样的外表，吃进口中为什么会使我觉得不可思议，难以形容的美味，不，应该说除了美味两个字再想不出其他形容词。

　　我无法停止咀嚼，脑中打结纠缠的烦躁仿佛被一双温柔的大手耐心解开，尖锐的痛意抚平缓解，不甚清明的思绪擦拭着变清晰，世界开始接纳我。

　　额头在我没发觉时源源不断流下汗水，起初是薄汗，紧随其后变为掉进蒸炉似的瀑布状，连发丝都黏在一块打湿。

　　记忆朝我呈现本来姿态，它们乖顺的奉上一切，然后，我突然不顾场合地痛哭不止。

　　“玲…美。”

　　我恨吉良吉广，他毫无道德的帮助吉良吉影掩饰杀人事件；我恨吉良吉影，他杀死杉本玲美却享受自己平静的人生，丝毫不考虑夺走他人生命的存在多么过分；但我最恨自己，吉良市子，无法拯救杉本玲美，无用的选择性忘记当初的回忆，逃避的姿态浑浑噩噩活着。

　　想起杉本玲美、想起我错过的几十年，吃进肚子的食物瞬间失去它的味道。我喉间涌动苦味，灼热滚烫的液体怂恿胃部，惹的我撕心裂肺地呕吐不止，托尼欧?托拉萨迪惊讶扶住我，询问我哪里不舒服。

　　惶恐的是，短暂停留体内的食物脱离后，迟钝昏迷感袭来，我强行克制住反胃感，内心重复：不能忘记，不能忘记，要向警方揭发吉良吉影，要替玲美揭发这一切。

　　“仗助，喂，用那个，用你的替身！”

　　“没用……你给她吃的食物有问题？！”

　　我呼吸急促，脸颊充斥狼狈泪水，甚至像极了浮上水面的潜水员般夸张呼吸。

　　见他们两个人怀疑托尼欧?托拉萨迪，我抓紧桌布，挤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断断续续咬字道：“不，我得感谢托尼欧的料理，它让我暂时摆脱烦恼了。”

　　嘴边的污渍令我拿出手帕擦拭，前所未有的清醒与再度席卷而来的头疼针锋相对，防止蛰伏的随时攻来的昏迷赶来，我说：“帮我报警，我有件重要的事情……”

　　我的耳内嗡嗡作响，尖利刺耳，眼前模糊摇晃着，我慌张地伸手攥住身边不知道谁的衣服，张开嘴：“……报警！”

　　世界陷入死寂与黑暗。

　　东方仗助半扶住昏迷的吉良市子，刚才对方挣扎喊出的最后两个字太过真诚，帮忙报警不是不行，不过目前最主要的是安顿好她。

　　打开手机的虹村亿泰看了看倒在东方仗助臂弯的女人，又看了看东方仗助，举起手机呆呆道：“还报警吗？”

　　“这件事等市子姐醒了再说，毕竟我们不清楚具体情况。”

　　他一边回答虹村亿泰，一边探身捻起吉良市子手中握住的手帕，眼尖看见那串不出意外是电话号码的数字。

　　既然能被对方随身携带，那么肯定是家里人的电话。

　　秉持脑中想法，东方仗助示意虹村亿泰看住托尼欧?托拉萨迪，一只手掏出电话按照数字一个一个拨打过去，很快，电话接通了，那端传来口吻毫无波澜的男人声音。

　　“你好。”

　　“您好，打扰了。请问是吉良市子小姐的家人吗？她出了点状况……”东方仗助认认真真解释来龙去脉，希望不会被当做诈骗电话。

　　谁成想话没说完，对面的男人些许急切的打断自己的话，看来是关系融洽的亲人，要不然不会关心到这种程度了。

　　“市子在哪里？”

　　“呃，我们现在在杜王町墓地附近的一家餐厅，名字是……［杜拉萨迪意式餐厅］。”

　　说话间，对面的人忽然恢复冷静，转变快的令东方仗助觉得奇异，连原先焦急的口吻都变得正常淡定，他说：“嗯，好的。麻烦你们照顾一下市子，我马上赶过来。”

　　不用他提，东方仗助当然会看好吉良市子，而且心想果然是广濑康一担忧的情况，她身体不好，间断性失忆还伴随昏迷，可以说称得上可怜了。

　　挂断前，出于隐隐的警惕和确认没打错，东方仗助询问道：“对了，我叫东方仗助，你怎么称呼？”

　　这个问题似乎难倒对方一样，明明只要说出名字的事，那端却沉默好一会，久到他都情不自禁嘀咕是不是冒犯了吉良市子家人，可能人家不喜欢被陌生人知道名字之类的，手机扩音处传来声音——

　　“吉良吉影。我现在还有七分钟赶来，车上不方便打电话，市子先拜托你了，东方君。”

　　吉良吉影平静、毫无波动的嗓音有些失真的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