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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曼妙的人生 ...

  •   时光如流水,转眼间倩倩已从那个在琴房练扬琴的小女孩,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又是一个周末的清晨,老陈和唐娟站在音乐学院门口,望着女儿拖着行李箱走出来的身影——她穿着素雅的米色连衣裙,发间别着那年从青岛带回来的贝壳发卡,阳光下的倩倩像极了年轻时的唐娟。

      “爸、妈!”倩倩小跑过来,马尾辫在脑后欢快地跳跃。她手腕上戴着外婆传下来的银镯子,却搭配了时髦的智能手表——传统与现代在她身上奇妙地融合。

      唐娟伸手想接过女儿的背包,却被她灵巧地躲开:“我现在可是能扛扬琴走三里路的人啦!”

      回到家,倩倩神秘兮兮地从琴盒里取出个丝绒盒子。“第一个月的工资,”她眼睛亮晶晶地打开盒子,里面是对珍珠耳钉,“妈,和您那对一模一样。”

      唐娟的眼眶瞬间红了,这对耳钉分明是当年汪鹏送秦若瑾的同款。

      晚饭时,倩倩兴奋地说着乐团见闻。老陈安静地听着,突然发现女儿说话时会不自觉地转左手腕上的镯子——这是唐娟年轻时紧张时的习惯动作。

      窗台上那盆薄荷草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投下的影子正好笼住倩倩半边脸庞,恍惚间老陈仿佛看到三十年前坐在纺织厂食堂里,偷偷往他饭盒里塞红烧肉的唐娟。

      第二天清晨,老陈在茶几上发现一张音乐厅门票。倩倩的留言龙飞凤舞:“独奏会!前排C位!”旁边画着个歪歪扭塌的爱心,和小时候如出一辙。

      唐娟捧着门票的手微微发抖——票根处印着曲目单,最后一首是改编版的《甜蜜蜜》。

      音乐厅灯光暗下时,老陈轻轻握住唐娟的手。舞台上,倩倩的扬琴泛着温润的光,她今天特意梳了麻花辫,发梢系着那条红领巾。

      当《甜蜜蜜》的旋律响起时,唐娟的眼泪终于落下——女儿竟把每个转音都处理得和她年轻时哼唱的一模一样。

      演出结束,倩倩在掌声中突然拿出话筒:“最后这首,献给我的山楂树。”

      大屏幕上出现老照片:年轻的父母站在纺织厂的山楂树下,父亲的白衬衫和母亲的麻花辫,在1989年的阳光里闪闪发亮。

      回家的出租车上,倩倩靠着唐娟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攥着演出时用的琴竹。

      老陈从后视镜里看着妻女,发现唐娟正偷偷用指尖描摹女儿眉眼的轮廓——那里有她全部的青春,和他一生的守望。

      夜深了,老陈把今天的演出票根放进铁盒。

      月光透过纱窗,照在墙上新挂的全家福上:倩倩在舞台中央微笑,他和唐娟站在观众席第一排,而照片角落的窗玻璃上,隐约倒映出那盆在江滩舞场救回来的薄荷草,如今已枝繁叶茂。

      小雨的十八岁生日宴上,秦若瑾在整理女儿的书包时,无意间翻出一封淡蓝色的信笺。

      信封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爱心,散发着淡淡的柑橘香水味——这味道让她想起大学时代汪鹏送她的第一瓶香水。

      “妈!别动我东西!”小雨慌慌张张地冲过来,马尾辫因为跑得太急而散开一半。

      她今天穿了条新买的碎花裙,裙摆上沾着些许草屑——秦若瑾敏锐地注意到,这和上周女儿说去图书馆复习时穿的是同一条。

      汪鹏端着蛋糕从厨房出来,眼镜片上还沾着奶油:“怎么了?”他话音刚落,门铃突然响起。

      门外站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手里捧着束向日葵,耳根红得像要滴血:“阿、阿姨好......我是来给小雨送笔记的......”

      秦若瑾瞬间认出了这个男孩——是上次家长会坐在小雨旁边的班长。她接过那本厚厚的笔记本,扉页上用铅笔淡淡写着:“给眼睛里有星星的小雨”。

      字迹工整干净,像极了当年汪鹏给她批注的考研资料。

      “爸!妈!”小雨急得直跺脚,脸颊飞起两片红晕。她伸手要抢笔记本时,腕间的银手链叮当作响——那是秦若瑾十八岁时戴的同款。汪鹏突然咳嗽一声,男生立刻站得笔直:“叔叔好!我、我期末考了年级第二!”

      晚餐后,秦若瑾在阳台收衣服时,发现小雨的手机亮了一下。锁屏上是她和那个男孩在图书馆门口的合影,两人中间摆着本《欧洲文学史》——和当年她与汪鹏初遇时读的是同一版。夜风吹起晾晒的校服,飘来若有若无的柑橘香气。

      深夜,秦若瑾推开女儿虚掩的房门。小雨已经睡着,怀里抱着个铁皮盒子——里面整齐收藏着电影票根、游乐园门票,还有张被反复展开的纸条:“下周音乐节,给你留了位置。”字迹力透纸背,显然写的人很紧张。

      书桌上摊开的日记本被风吹动,最新一页写着:“今天他送我向日葵,说像我笑起来的样子。妈妈突然出现时,他紧张得把'的'写成了'地'......”

      字里行间跳动的雀跃,让秦若瑾想起自己大二那年,在图书馆借书卡背面偷偷画下的汪鹏侧脸。

      回到卧室,汪鹏正在翻相册。泛黄的照片上,年轻的秦若瑾扎着马尾辫,站在大学山楂树下,身旁的汪鹏手里捧着同样的向日葵。“要提醒小雨注意分寸吗?”他轻声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照片边缘。

      秦若瑾摇摇头,从衣柜深处取出个饼干盒。里面是汪鹏写给她的所有纸条,最上面那张写着:“秦同学,明天能请你喝橘子汽水吗?”还有一张,沾了水的,墨水已经晕开,但那个写错的“地”字依然清晰可见。

      窗外,月光静静地洒在小雨忘收的连衣裙上。衣领处别着枚小小的向日葵胸针,在夜色中闪着微光——正是晚餐时那个男孩偷偷别上去的。

      秦若瑾轻轻关窗,突然听见女儿房里传来偷笑的声音,和二十年前宿舍楼下,汪鹏第一次吻她时,自己捂住嘴发出的声响一模一样。

      夏晓东站在写字楼下的雨幕里,手里攥着被雨水打湿的告白信。他今天特意穿了父亲那套压箱底的藏蓝西装——袖口还留着干洗店的标签,领带是母亲王淑芬去年生日送的,被他笨拙地系成了歪歪扭扭的温莎结。

      “喂!”女孩从旋转门跑出来时,透明伞面上雨滴乱跳。她穿着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发梢还沾着办公室空调的凉气,“你说有急事?”

      夏晓东的喉结滚动了几下,突然发现背好的台词全忘了。父亲夏明远那些油嘴滑舌的技巧,此刻像卡在喉咙里的鱼刺。

      “这个......给你!”他猛地递出信封,雨水顺着指缝滴在女孩的小白鞋上。

      信纸上的钢笔字已经晕开,但最后一行还能看清:“......像我爸当年在厂区广播站,给我妈点《甜蜜蜜》那样笨拙地喜欢你。”

      女孩展开信纸时,夏晓东瞥见她手机屏保——是上周团建拍的合照,角落里他低头帮她捡笔的身影被特意截了出来。

      雨越下越大,他鼓起勇气去接她手里的伞,却听见“刺啦”一声——腋下的西装缝线崩开了。

      “噗......你这人!”女孩笑出声,酒窝里盛着路灯的光。她把伞往他那边倾斜,发丝间的栀子花香突然让夏晓东想起小时候——母亲也有瓶这样的香水,直到某年被父亲摔碎在玄关。

      他们挤在便利店屋檐下喝热奶茶时,女孩突然问:“你爸你妈......后来呢?”夏晓东盯着塑料杯上的水珠:“离了。”顿了顿又补充,“但我妈还留着广播站那盘磁带。”

      第二天清晨,王淑芬在儿子房间发现摊开的笔记本。最新一页写着:“她答应啦!”三个感叹号力透纸背。

      窗台上摆着个玻璃瓶,里面泡着朵蔫头耷脑的向日葵——正是昨天女孩别在包上的那朵。

      王淑芬轻轻拧干花茎上的雨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翻出抽屉深处的老磁带,悄悄塞进了儿子的公文包。

      夏晓东在地铁上发现磁带时,耳机里正好放到《甜蜜蜜》的副歌。他看见女孩在拥挤的车厢那头对他比口型:“笨——蛋——”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扬起的嘴角,像极了母亲结婚照上那个转瞬即逝的酒窝。

      而此刻的夏家老宅,夏明远对着镜子打领带,突然发现衣柜深处挂着那套失踪的西装。

      他皱眉摸了摸开裂的线头,却在口袋摸到张纸条:“爸,借你战袍一用。”落款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爱心,和他当年写在情书末尾的一模一样。

      窗外,晨雾渐渐散去。王淑芬在阳台上晾衣服,哼着走调的《甜蜜蜜》。

      晾衣绳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厂服工作服随风轻摆——口袋露出半截当年广播站的点歌单,上面夏明远狗爬般的字迹依稀可辨:“给流水线上的小王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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