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野》童林不晚

8、照片

　　运动会照片被传到学校论坛的那天，祁野正在网吧打代练单子。

　　手机突然疯狂震动，损友陈浩连发了十几条消息：
　　「野哥！你火了！」
　　「论坛首页全是你和许沐阳！」
　　「这角度绝了，你俩是不是在医务室接吻了？！」

　　祁野点开链接，屏幕上是高清偷拍照——他单膝跪在跑道边，手扣着许沐阳的脚踝，而许沐阳正低头看他，睫毛垂下的阴影遮住了眼神，但微微泛红的耳尖暴露了一切。

　　最要命的是第三张：医务室窗口，百叶帘的缝隙间，隐约可见祁野俯身靠近许沐阳的剪影。

　　祁野吹了声口哨，长按保存。

　　许沐阳发现这件事时，正在学生会整理材料。

　　学生会副主席林玥把平板推到他面前，欲言又止："沐阳，这个……"

　　照片加载出来的瞬间，许沐阳的钢笔尖"啪"地折断了。墨水晕染开，在会议记录上洇出一片漆黑的湖。

　　"技术部能删帖吗？"他声音平静得可怕。

　　"已经删了，但……"林玥犹豫道，"有人截图转发到年级群了。"

　　许沐阳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年级主任的谈话，班主任的"关心"，还有……

　　父亲的震怒。

　　祁野在校门口堵到了想溜的许沐阳。

　　"躲我？"他一把拽住许沐阳的书包带，"因为那些照片？"

　　许沐阳没回头："松手。"

　　"不松。"祁野转到他对面，发现许沐阳嘴唇发白，"你怕什么？"

　　"你觉得呢？"许沐阳终于抬眼，镜片后的眼神刺得祁野心脏一缩，"我爸如果看到这些——"

　　"那就让他看。"祁野打断他，"我巴不得全校都知道你是我……"

　　"祁野！"许沐阳猛地提高音量，又迅速压低，"别发疯。"

　　两人僵持在夕阳里，影子被拉得很长。最终许沐阳叹了口气："给我点时间。"

　　时间没等到，风暴来得比预期更快。

　　第二天早自习，许沐阳被叫到年级办公室。推门进去时，他父亲——市重点高中的许副校长正端着茶杯坐在沙发上。

　　茶杯砸碎在脚边时，许沐阳没躲。

　　"解释。"父亲的声音像淬了冰。

　　许沐阳看着瓷砖上蔓延的水渍："照片是角度问题。"

　　"你以为我瞎？"父亲猛地站起来，"那个小混混把手放在你腿上！"

　　"他是在帮我处理扭伤。"

　　"处理到医务室锁门？！"父亲抓起办公桌上的手机，"现在给那小子打电话，当着我面分手。"

　　许沐阳的指甲陷进掌心："如果我不呢？"

　　空气凝固了。

　　祁野得知消息时，许沐阳已经三天没来学校。

　　他踹开副校长办公室的门，里面只有正在整理材料的林玥。

　　"许沐阳呢？"

　　林玥吓得后退两步："他、他爸爸给他办了转学手续……"

　　祁野一拳砸在墙上，指关节渗出血丝："转去哪？"

　　"我不知道！"林玥快哭了，"沐阳只让我把这个给你……"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里面是那条陨石项链，和一张字条：
　　「别找我。
　　——许沐阳」

　　字迹晕开了一角，像是被水浸过。

　　当晚暴雨倾盆。

　　祁野浑身湿透地站在许沐阳家楼下，仰头看着漆黑的窗户。他摸出手机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听到机械女声说"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雨水顺着下巴滴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相册里最后一张照片——运动会那天，许沐阳在终点线前回头看他，嘴角带着很浅的笑。

　　那是祁野偷拍的，谁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