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野》童林不晚

4、淤青与星星

　　祁野发现许沐阳的秘密是在一个暴雨夜。

　　便利店的玻璃窗被雨水拍打得模糊一片，许沐阳低头整理货架时，袖口滑上去一截，露出手腕内侧的淤青——紫红色，指印形状，像被谁狠狠攥过。

　　祁野的奶茶杯"啪"地掉在地上。

　　"怎么回事？"他一把扣住许沐阳的手腕，拇指摩挲过那片伤痕。触感温热，但许沐阳整个人都僵了。

　　"撞的。"许沐阳抽回手，袖口迅速盖住伤痕，"货架角。"

　　祁野盯着他看了三秒，突然转身就走。

　　"你去哪？"许沐阳的声音追上来。

　　"买药。"祁野头也不回地扎进雨里。

　　二十分钟后，祁野浑身湿透地回来，塑料袋里装着碘伏和化瘀膏。许沐阳站在员工休息室门口，嘴唇抿得发白。

　　"坐下。"祁野拧开药膏，薄荷味混着雨水的潮湿在狭小空间里蔓延。

　　许沐阳没动："不用……"

　　"许沐阳。"祁野第一次连名带姓喊他，"别让我说第二遍。"

　　折叠椅发出吱呀声响。许沐阳慢慢卷起袖子，祁野的呼吸瞬间滞住——小臂内侧还有更多淤痕，新旧交错。

　　棉签沾着药膏划过皮肤时，许沐阳的睫毛颤了颤。

　　"谁干的？"祁野声音很轻。

　　许沐阳望向窗外暴雨："我爸。"

　　那晚祁野执意送许沐阳回家。

　　老式居民楼走廊的声控灯坏了，许沐阳在402门前停下，钥匙插进锁孔时，屋里传来玻璃瓶砸地的声响。

　　"你快走。"许沐阳推祁野。

　　门内传来醉醺醺的吼叫："小畜生又死哪去了？！"

　　祁野反手把许沐阳拽到身后，一脚踹开了门——

　　后来派出所笔录时，警察看着两个挂彩的少年直摇头。

　　"你爸轻伤二级。"警察对祁野说，"就算他先动手，你也太狠了。"

　　祁野舔了舔嘴角的伤，笑得痞气："正当防卫。"

　　许沐阳突然开口："是我先动的手。"

　　祁野猛地转头看他。

　　许沐阳直视警察，声音平静："我爸要拿酒瓶砸他，我抢过来砸了我爸。"他伸出缠着绷带的手，"玻璃划的。"

　　祁野眼眶突然红了。

　　凌晨三点，他们坐在医院长廊。

　　"为什么撒谎？"祁野捏扁了可乐罐，"明明是我揍的人。"

　　许沐阳看着急诊室的红灯："你有保送资格。"他顿了顿，"我不能让你留案底。"

　　祁野的喉结滚了滚，突然把脸埋进许沐阳肩窝："…疼不疼？"

　　许沐阳怔了怔，手指轻轻插进祁野潮湿的发间："你比较疼。"

　　（救护车鸣笛声由近及远）

　　天亮时，许沐阳在长椅上睡着了。

　　祁野偷偷撩开他额发，发现他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水珠。

　　——不知道是雨水，还是疼出来的眼泪。

　　许沐阳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祁野家的床上。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祁野盘腿坐在地板上打游戏，听到动静回头："醒了？"

　　许沐阳撑着坐起来，被子滑到腰间，露出锁骨上的一小块淤青。祁野的眼神暗了暗，扔下手柄爬上床，指尖轻轻碰了碰那块痕迹："还疼吗？"

　　许沐阳摇头，却在祁野靠近时微微屏住呼吸。

　　"许沐阳。"祁野低声叫他，手指顺着他的锁骨滑到胸口，"你心跳好快。"

　　许沐阳抓住他作乱的手："…别闹。"

　　祁野笑了，低头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学长，你耳朵红了。"

　　许沐阳猛地推开他，却被祁野一把拽回来，两人一起跌进柔软的床铺。祁野撑在他上方，目光灼灼："昨晚的事，还没跟你算账。"

　　"……什么账？"

　　"撒谎的账。"祁野低头，鼻尖蹭过他的，"还有……"

　　他的吻落在许沐阳的喉结上，轻轻一咬："让我心疼的账。"

　　许沐阳的呼吸乱了，手指无意识地抓紧床单。祁野的唇一路向下，在每一处淤青上留下温热的触感，像是要用这种方式覆盖掉那些疼痛的记忆。

　　"祁野……"许沐阳的声音有些发抖。

　　"嗯？"祁野抬头，眼里带着笑意和某种更深的东西。

　　许沐阳突然翻身把他压住，低头吻了上去。

　　这个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烈，带着某种压抑已久的渴望和宣泄。祁野闷哼一声，手指插进许沐阳的发间，加深了这个吻。

　　阳光洒在他们交叠的身影上，将影子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