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天》许良辰

56、番外二：天上掉下个丑妹妹

　　第一次见到许清欢是在医院里，那年我就快要八岁了，她却才刚出生。
　　清欢的爸爸，许伯伯，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伯伯。他跟我爸爸是好朋友，爸爸隔三岔五就跑到他家里骗酒喝。
　　哎，没办法，谁叫在家里妈妈管得严呢？
　　许伯伯很高兴爸爸去找他。因为许伯伯家里有整整一面墙那么多的酒，他说如果爸爸不去，他这辈子也喝不完。
　　清欢的妈妈，欣瑶阿姨，跟我家沾着亲。她是我二伯母的亲妹妹。认识的所有大人中，我最喜欢的就是她。因为她不像其他家长，总是这也不许，那也不许。欣瑶阿姨不仅不会阻止我们乱玩乱闹，还会跟着我们一起玩闹。
　　我们两家住在同一个小区，前后就隔一栋楼，所以两家常常串门。
　　许清欢还在欣瑶阿姨肚子里的时候，我和妹妹就一起听过她的心跳。那时候妈妈嫌我们年纪小，怕我们弄疼欣瑶阿姨，不许我们靠近。可欣瑶阿姨一点也不怕，招招手就让我们过去了。
　　真的好神奇！
　　许清欢都没出生，心跳就那么大声，砰、砰、砰……一下又一下的，可有力气了。
　　欣瑶阿姨问我想要个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我想也不想就答，弟弟。
　　因为我已经有一个妹妹了，所以我想要一个弟弟。那样我们就可以一起玩男孩子的游戏了。跟妹妹在一起，她总是逼着我跟她一起摆弄布娃娃，我不喜欢，但没办法。
　　爸爸说，哥哥就是要让着妹妹，照顾妹妹。
　　哎，当男孩儿好累！
　　我想要一个弟弟，也盼着有一个弟弟，一直盼到许清欢出生。那天，在医院病房里，护士阿姨推她进来前，我使劲往前凑着，就想能第一个能看到她。可因为是冬天，她被裹得很紧，我看不到她的模样。
　　欣瑶阿姨把她抱进怀里的时候，我还踮着脚，努力想看清她的长相。
　　阿姨看我这么努力就说，来，星繁过来，看看妹妹漂不漂亮？
　　妹妹？
　　不是弟弟吗？
　　这时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她闭着眼，瘪着嘴，皮肤都是紫红的，像只大红薯，好丑！
　　许伯伯那样好看，他的女儿怎么这样丑？
　　欣瑶阿姨大概看出我的嫌弃，又故意问，等妹妹长大给星繁做媳妇儿好不好？
　　我知道拒绝大人很没礼貌。可我还是忍不住说，才不要，我只想要弟弟。
　　周围人大笑。
　　我弄不清他们为什么笑。我只觉得委屈，她心跳的那么有力气，明明该是个弟弟呀，怎么变成妹妹了？而且，还是个丑妹妹。
　　那天下午，离开医院回家路上，我问爸爸，为啥新妹妹长得那么丑？
　　爸爸说，因为妹妹刚出生，长开就好看了。
　　爸爸说的是对的。
　　再见许清欢，是在她的百岁宴上。这时她已经长开了，乌溜溜的眼睛，粉嘟嘟的嘴巴，白嫩嫩的皮肤……她安安静静地坐在婴儿车里，是个很好看的小婴儿，像瓷娃娃一样。
　　许清欢的百岁宴，也是欣瑶阿姨和许伯伯的婚礼。
　　我和妹妹是花童。
　　这天，大人们都很忙，没人能照看清欢，爸爸便命令我和妹妹留在新娘休息室陪她。
　　疫情三年，大家都闷坏了。终于等到全国解封，这天来了好多人，许伯伯的父母也专程从国外赶回来参加儿子婚礼。二位爷爷奶奶看见小孙女，乐得嘴都合不拢争着抢着要抱她。可是许清欢并不喜欢他们，他俩一靠近，她就挥舞着小手哇哇大哭。
　　弄得二老手足无措，只好悻悻然走开。
　　他们走远后，我和妹妹哄了好一会儿，她才又不哭不闹。我觉得大约是因为她太小，所以才怕生。不止对爷爷奶奶，对其他宾客也都一样，只要有人靠近她就哇哇大哭。
　　渐渐的，人们便不再近前。
　　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苏天朔。
　　天朔是二伯家的大小子，我的弟弟。这货才刚刚过了五岁生日，可已经是上天入地无恶不作，是个十足的破坏王，我有好些玩具都是坏在他手里的。比起他，我还是更喜欢二伯家的二小子，苏天翊。他就乖的多，长得也更好看，虽刚学会走路但见谁都笑呵呵的，很是招人。
　　这不，我刚去喝了口水的功夫，苏天朔就又把清欢弄哭了。月盈说他，他还不听，月盈也被气红了眼眶。
　　敢惹我妹妹，还惹了两个？
　　臭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呵，吃我一套降龙十八掌。然后，他被我一路追杀，打得找不着北了，而我也被妈妈训得找不着北了。
　　然而，我不后悔。
　　胆敢惹我妹，我必叫他有来无回。
　　现在，许清欢已经上幼儿园了。可她那副温吞性子，真是把我愁坏了。无论别人说什么她都不知道反驳，受了欺负也不知道得打回去，就知道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哭。这天下午，我从滑雪场训练完的回家路上，又碰到她一个人独自坐在小区长椅上哭。
　　问了半天，才知道，她是在兴趣班受了欺负，偷偷跑出来的。
　　我知道许伯伯工作一直很忙，也知道欣瑶阿姨最近在忙着准备执业医师资格证的考试，可他们忙到连孩子都顾不上就过分了吧？
　　哼，父母俩没一个靠谱的，我现在对他们意见很大。
　　父母不顶用，就只能靠我这个哥哥了。
　　虽然对付恶势力就该重拳出击、以暴制暴，但跑去幼儿园欺负小朋友，毕竟有失我朝阳区小霸王的格调。而且，更重要的是我不可能天天都守着她，我也担心那群小坏蛋会趁着哪天我不在的时候再报复许清欢。因此，想来想去，最终我决定教她学会自我保护，说白了就是教她打架！
　　当然，她打架不能跟我学。
　　我打遍天下无敌手，纯靠天赋。这她学不来。专业的事得请专业的人教，刚好我在滑雪队有个队友，家里是开武馆的。我决定亲自带她上门拜师。说走就走，打车来到武馆，队友请出自己老爹也就是武馆馆主，亲自下场教清欢。
　　事前我已跟她做过思想工作，加上她从小就很听话，馆主教她咋做她咋做，所以馆主对她很满意，答应收她为徒。
　　但馆主是个财迷，说一节课要收200块。
　　这可咋办？
　　我的压岁钱加零花钱总共就剩五百，只够给她上两节课的。
　　我实话实说，问馆主能不能给打个折，好歹多上几节课，让她能打赢欺负她的人。结果馆主听出我俩没有经过大人同意，是偷偷跑来武馆的，就立即把我们扣了下来，并且还给爸爸打了电话叫他过来接人。
　　回家车上，罕见的，爸爸脸色非常严肃。
　　到家后，爸爸直接带我和清欢到了许伯伯家。直到此时我才搞清楚原委，原来下午兴趣班老师发现清欢不见了，就通知了许伯伯和欣瑶阿姨。他们找遍整个小区都没找到，还以为清欢走丢了，欣瑶阿姨吓得差点哭晕过去，却没想到人竟是被我拐跑了。
　　许伯伯问明我为什么带走清欢后，只说事情不怪我，而是该谢我，然后他就叫爸爸带我回家了。
　　许伯伯不怪我，爸爸妈妈却怪我。当晚，我就被罚写了一千字的检查。
　　我心里不服，但我没说，因为说了会被罚的更重。反正在妈妈那儿，我说啥做啥都不对。
　　不过凡事总有好的一面。
　　那就是，许伯伯知道了清欢在兴趣班和幼儿园受欺负的事，他出面跟老师沟通后，老师很快解决了这个问题。
　　只是我仍担心，万一哪天别的小朋友又欺负她，怎么办？
　　我觉得还是该带她去学打拳。
　　可惜我的钱不够，我要是有钱就好了。下一场比赛我一定要好好发挥，拿第一名，第一名有5000块奖金，到时侯我就可以带她去学打拳了。
　　加油，苏星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