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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渡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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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颜凝和栖梧带着桑雨鞭去了下一个地方,桑雨鞭信誓旦旦:“下一个神器在观山寺。”
除了相信他也别无他法,颜凝和栖梧去了观山寺,有僧人带着他们进去。
说起来这观山寺还是很有渊源的,是人皇为了纪念颜凝的母亲所修建的,颜凝和栖梧上山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拜了拜佛像。
颜凝经过寺院时瞥见了一个男子,他一头蓝发,白色的长袍堆在地上,他就只是那么跪着。
只是颜凝看他时他亦回头看她,那双淡漠的眸子就像在冰窟里的寒冰,本是温柔的蓝色在他身上却显得异常孤独。
颜凝只觉得很眼熟,她不再看他,继续向里走去,拜完佛像颜凝问主持:“那位蓝发男子来了多久了?”
“有半年了。”
半年……刚好是法器丢失的时间节点。
颜凝心里有了盘算,晚上他们住在了寺里,颜凝趁着大家都熟睡时又去了院子里,男子依旧立在那儿,他看到颜凝的容貌有一刻的错愣,淡漠的眼眸有了些色彩。
颜凝自顾自地坐在了他身边:“你叫什么名字?”
“苍梧。”男子没有什么语气回答道。
颜凝也没打退堂鼓,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叫颜凝,你是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吗?”
苍梧似乎并不想说,颜凝也没再追问,可他突然握住了颜凝的手,把颜凝拉去了时空裂隙。
颜凝不解,看着一个又一个时光碎片她心里有了答案:“你是浮生笛?”
苍梧没有说话,紧接着他们又被拉入了一个时空,颜凝伸手去触摸这些碎片,有些碎片化成了一片云雾,放映着一段过去,一段现在,一段未来。
过去:栖梧跪在雪地里替他的母亲沉冤。
就单单这个场景就让她想起了和栖梧第一次见面,那时的她是一个病秧子,整日被困在房中。
那天她好奇心促使开了个窗户,就看到了跪在那里的栖梧。
她问侍女:“丫丫,那个人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他。”
丫丫看到她开着窗户吓坏了,连忙上去想要关掉窗户却被颜凝的眼神吸引过去,她边关窗户边解释:“那位是羽族族长夫人,中朝的维安公主之子,维安公主杀了羽族族长,破坏两族交好,已是罪臣,维安公主生前以命相求,人皇才留了他一命。”
刚吹进来的冷风吹起了按桌上的几张纸,颜凝趁着丫丫不注意跑了出去,替栖梧打了把伞。
栖梧的脸被冻的通红,手上有几处来了裂,雪与血混合在一起,有些吓人。
颜凝劝他:“哥哥,别跪了,去我殿里取取暖吧。”
栖梧或许是在气头上,狠狠推了颜凝一下,丫丫赶过来把她扶起,指责栖梧:“这可是帝女,敢对帝女不敬,还不来人拖下去!”
颜凝出口阻止:“住手!”
颜凝说着就把自己身上的暖袄披在了栖梧身上,让人强行把他带了进去,栖梧一开始警惕地看着她,到后面更是甩开了她的手。
颜凝没说什么,只是匆匆吩咐手下的人照顾好他,她冒着风雪去了御书房,没有人阻拦她,刚进去就看到正在处理政务的人皇颜俞,颜凝走上前跟他撒娇:“父皇!”
颜俞放下了折子,手指着她的额头:“我们颜颜又想要什么?”
颜凝说:“父皇,你送我一道圣旨吧,不是没有给我找到我喜欢的师父吗?我要维安姑姑的儿子,那个哥哥给我当师父。”
颜俞替她整理衣服上的雪的手一怔,就连侍奉的下人都默契地低下了头,颜俞转而就笑了:“颜颜想要,父皇准了便是。”
“那维安姑姑还会回来吗?”
“她回不来了。”
“为什么?”
“你长大了就懂了。”
后来颜凝的确懂了,只是她懂的太晚了,维安公主永远死在了西部羽族。
她的一生未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远嫁西部,西部羽族多情,开始对维安公主极尽宠爱,可慢慢地,羽族向王宫送了一个又一个新人。
她看着曾经许诺自己一生一世的丈夫如今冷眼相待,美人在怀,她痛恨自己怎么会爱上这样的人。
羽族族长后听信谗言,想要以维安公主的命为威胁,来攻下人族,逼人皇束手就擒。
可维安怎么忍心自己的哥哥腹背受敌,她蒙着脸,混入了一日的晚宴,当场杀了羽皇。
血溅到她姣好的脸上,她没有丝毫害怕,而是大笑:“丈夫不忠,我杀了他,记住,是我维安亲手杀了他。”
这一举动无疑把她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人皇本想借着惩戒她把她接回来,可是羽族不肯放人,他们说一定要将维安祭天。
维安知道只有自己死了才能全了家国之义,这些人笃定人族不敢和羽族公然起事,那日从小养尊处优,千娇万宠长大的维安公主以罪臣身份接受了羽族的冰火两重罚。
以火灼烧皮肤,以冰渗入骨髓,受刑高达六个小时,维安期间无一声痛苦呐喊,她在庆幸,她免去了一场战乱,替她的兄长平息了一场内乱。
她怎么能作为他人威胁她的亲人,族人的筹码呢?她可是高贵的维安公主,若是人人可以把她视为草芥,若是心上人不忠不义,他区区一条命怎么能抵得过人族百姓,他们虚无而缥缈的爱情怎么能抵得过家国情。
维安公主死后,年九岁的栖梧替母沉冤,在那场大雪里跪了几天几夜,把维安最后的骨灰带回了人族,他知道他的母亲最想回到这里。
他更知道他的母亲并非是人们口中所说的罪臣,所说的挑起两族战乱的人。
一段是现在,此时的栖梧正坐在自己的房间里修习法术,他练的是妖术,羽族人可通过修行成人成仙成妖成神,只是人族成神过于缥缈,他居然在修习妖术。
早知道凡人修习妖术,尤其他这种一半人族一□□族血脉的人很容易就会走火入魔,他难道不知道吗?
转眼又是未来的景象,颜凝看到了她亲手杀了栖梧,她惊慌摇头:“不会的,我怎么会杀死哥哥呢。”
苍梧告诉她:“时间法术,不沉过去,不理现在,不观未来,一切都是命数,不可逆亦不可改写,逆天而为,必遭天谴,天道创世时五大法器就立于世间,浮生笛被赠与羽族先祖,后被人皇收入皇宫,我幻化出人形时渡过一个劫,若你能过,浮生笛从此就认你为主。”
还没等颜凝松口,她就被拉入了一个时空中,那时大荒还没能统一,颜凝化作透明,看着一女子赤脚在漫天雪地而行,她想上前搀扶却发现自己不过是一个幻影,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再一转眼她竟然看到浮生笛要用法术复活已经死了的那位女子,女子蓝衣已经被血浸透,浮生笛崩溃地抱着她的身体。
那女子缓缓抬手碰到了他的脸:“浮生,人神相恋违逆天道,我不能为了儿女情长不顾同胞性命,从此,你自由了。”
在她的手垂落,眼睛彻底闭上的那一刻一道金光围绕着他们,神的契约解开了。
神,妖,仙都可以与凡人缔结契约,可这违逆天道,被整个大荒不认可。
浮生笛崩溃,血泪顺着他的蓝色眼睛流出,他嘶吼着控诉:“我为神,为人打动,复活了因仙妖争斗无辜惨死的凡人,为她心动,教授她法术护身,我做错了什么你要降下如此惩罚。”
天道威严的声音在上空回荡:“你救本该死的人就是个错了,为神动情更是错上加错,她不过是你渡劫中的一个引子,你为人忤逆因果,还不速速回神界。”
浮生笛嘴角扬起嘲讽的笑容:“你说凡人蝼蚁,可想过创世初衷,人族有情,不似妖暴戾,不似神无情,不似仙无为,我没有违逆神的责任,我有大爱,亦有小情,可我的小情从来没有凌驾我的大爱之上,我没错!”
“错不由你来判。”
说着天道降下神罚,浮生笛被剥夺了神力,剔除了神骨。
“浮生笛,我剔除你的仙骨,废去你的神力,你就在大荒修补时间裂缝,等待命定之人。”
他们渡劫时相见不过三面,第一面他为奴,她为主,她不嫌弃他,将他带在身边,她说众生平等,从无高低。
第二次见面她为一方领袖,以一人之躯护着因仙妖争斗而牵连的人族,他出手救了本该会死去的他们,与她缔结了神的契约,护她,也护一方百姓,他们若有事便可召唤出他。
第三次见面就是现在,天道降下神罚,那场战乱因浮生笛神力所活下来的人都死了,她因为神的契约而逃过一劫,她以凡人之躯向神界走去,在到大荒境外时,一次又一次地攀登神梯,一次又一次地被神力打下去,最后体力透支而死。
浮生笛因神界耽误,赶到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颜凝看的潸然泪下,她觉得心脏传来刺痛感,双腿如灌了铅般怎么都拿不起来,凡人不是蝼蚁,从来都不是。
可紧接着画面一转她就看到了血光的观山寺,所有僧人都被杀了,浮生笛站在了她旁边:“帝女,观山寺今日有血光之灾,浮生笛在观山寺的消息已经外传,大荒之上,人,妖,仙都想获得我的力量飞升成神,他们收留了我是因,满寺覆灭便是果,你可觉得是他们活该?”
颜凝眼中是深不可见的悲悯,她看着眼前被砸的稀巴烂的寺庙和血流成河的地面,她只觉得揪心。
“没有人天生就该死,如果因为行了善得了恶果,那他们的罚就该消散,否则他日谁还敢行善,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这才是天理。”
说着颜凝就借着桑雨鞭的神力让他们复活。
浮生笛释怀地笑了,很多年了,很多人都不会去复活这些人,来这儿的仙人觉得这是因果本就不可逆,来这儿的妖族觉得人族之命不值得救,来这儿的人觉得这是因果报应。
他们都以为掌握时间时空法术的浮生笛会是一个看重因果,不会逆天而行的神器……
他将未来时空的自己去了人族皇宫,完成天命,将过去时空的自己永远留在了观山寺等待那个命定之人,如今他等到了。
他将颜凝带出了这些时空,回到了寺院,颜凝疑惑地看着如今一切正常的寺院她不忍问:“这是?”
浮生笛说:“从此你就是浮生笛新的主人了,等集齐五件法器,你就会是人族第一个成神的人,那时希望你们记住今日所言。”说着便以神力注入了颜凝体内,和桑雨鞭一样,只要她召唤才会出来。
颜凝也暗下决心一定要集齐法器,栖梧如今体内妖力横行,迟早有一日会出事,她成神才能避免他被妖化,伤了自己,又害了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