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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 试探·诱(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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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施主,贫僧已入空门。”盲僧声音分外冷定,“奉佛持戒。”
“恕难从命。”盲僧漠然道。
殷玄麟脸上漾过一抹探究的笑意:
“小师父这话说得好生巧妙。”
“有‘戒律在身’。就是不得已才拒绝我的,对吗?”
盲僧不再答话。
“小师父想到哪里去了。”殷玄麟望着他淡声道。
“如今,将军与我阴阳两隔,我不过是睹物思人,聊以慰己罢了。”殷玄麟语气中也不难听出一点失落,“小师父的眼睛与他有几分相似,我只是想……你能陪我几天就好。并不是要和你做些什么,坏了你的清净。”
殷玄麟顿了顿,又微一勾唇:
“当然……若小师父不嫌,肯与我屈就,我自然高兴。”
殷玄麟别有意味地压低了声音:
“出了这道门,再没人知道。”
明无尘面色冷定如初,沉默依旧。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一条蛇会主动送上门来,要和他……
很可惜,他并不需要。
心中虽是这样想着,但他依旧感到后颈处的灼烫愈发强烈,刀割之痛,愈发鲜明。
他十四岁时已在佛前歃血起誓——
弟子空劫,自知杀业累累,罪孽深重。承蒙冥炎师父慈悲渡我,今日,弟子血染业障灯芯,以己身血肉奉修罗明王。噬八苦业障,杀六道慈悲。
所求,非渡、非修、非涅槃,只屠魔戮妖,澄净业障灯,证杀生修罗禅,换功德圆满。
若再动凡心,欲念起时,便受红莲业火焚身之苦。
……
见对方不吭声,殷玄麟也不计较,拉开多宝架下面的抽屉,取出衣箧的钥匙。
翻出一件略有些旧的霜色襕衫。他瞟了盲僧一眼。
“不介意我在这里更衣吧。”
殷玄麟玩味道:
“反正小师父也看不到。”
盲僧两唇紧抿,没出言反驳。
蟋蟀:“……”
——这蛇妖是故意的吧。我没瞎。明师兄很明显也没有。
明无尘还是没忍住:
“殷施主,且慢。”
明无尘的目光不着痕迹垂落,拂过地上的蟋蟀。
黑暗中,蟋蟀触须乱摆。
然而殷玄麟根本不理他,自顾自开始褪衣。
素衫于是无声滑落,飘然委地。殷玄麟贴身穿着的寝衣是玄色湖绸,质地极薄,近乎透明,隐约可以看到其下苍白的皮肤,犹如裹着一块莹白羊脂。
一阵吊诡的异香,倏然在屋中弥散。
穿堂而过的夜风料峭犹寒,吹得衣料簌簌,亦勾勒出青年侧立着的轮廓。肩腰流畅,薄薄的肌理紧实排布,月色与灯影下,一切都如此清晰,以及,绸料下小巧的凸起……与桌上莲灯的灯芯有如出一辙的晶莹晕影。
这已经无关男女。无瑕的胴体带来一种夺魂摄魄的妖异。
难怪初夜值得千金。
明无尘脸色不动不破,目光依然涣散无聚,只喉结悄然地微微滑动,鬓边已缀着两颗冷汗——后颈莫名痛如刀剜刃挑,逐渐蔓延至脊背。他生生忍了,于是格外辛苦。
他不该对一条蛇妖动了凡俗孽念,但也不怪他……这蛇妖的蛊术确实厉害非常。
蟋蟀的虫鸣也不知何时戛然而止了。
也不过转眼工夫,殷玄麟已经套上了那件霜色的旧襕袍,正在束腰封,脸色淡淡。
他垂首时,鬓边的碎发滑落在颊侧。
这时,明无尘也看到黑发分拂后,他耳垂上有一根银钉穿缀而过,银饰打成一枚小巧的银蛇形状。细长的银影,在黑暗中偶尔闪过一凛寒泽。
犹如毒蛇吐信。
“端午还没到,但宅子里最近也常常冒出发性的毒蛇。”
殷玄麟一边整理腰侧的丝绦,一边道:
“蛇性本淫。小师父出了屋子,可要小心着些。”
明无尘不知道他怎么突然说这个。
“多谢殷施主提醒。”
殷玄麟打量着他,思索了会儿,又道:
“见过蛇交.媾吗?”
明无尘诚恳回答:
“不曾。”
“数十条蛇,扭作麻花似的一团。场面淫/乱不堪,很吓人的。”
殷玄麟语调平和,只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明无尘:“殷施主对蛇,很是了解?”那语气别有所指。
殷玄麟倒不在意,只笑了下,极自然地道:
“我小的时候,哥哥是饲蛇人。专门在筵席上给权贵们戏蛇作乐,谋取生计。”
明无尘冷淡道:“原来如此。”说话间一颗冷汗悄然滑腮而下,沿着蜜色的皮肤、锁骨,淌入衣下。
“说来,有件趣事。”殷玄麟回忆着。
“我好奇地问哥哥,那如果把雄蛇涂上雌蛇的气味呢?哥哥愣了一下——倒是听说有的雄蛇为了抢夺雌蛇,也会伪装成雌蛇,引走其他的竞争者,自己再伺机接近雌蛇,抢夺交.媾先机。”
“但稍有不慎,便会沦为成为其他雄蛇泄欲的对象。”
殷玄麟眼中闪过戏谑,“我便想起有一条小毒蛇,脾性暴躁。便将他的毒牙拔了,又用毛笔沾了雌蛇淫牝,将那气味通通涂在它身上。丢到雄蛇窝里去了。”
明无尘略一皱眉,只静候他的下文。
殷玄麟云淡风轻继续道:“隔了有两日,我才去找那条小毒蛇。”
略微的停顿之后,殷玄麟的声音阴恻恻的:
“它腹部那处已经被发了性的雄蛇们轮番‘灌’满了。”
“小师父,你看,蛇多可怕。连同性都不放过。”殷玄麟的声音在夜风中模糊,“还是别惹它们为妙。”
殷玄麟呵气吹灭了莲灯,无声挪步离去。
殷玄麟忽然回头:“对了,雄蛇那儿是岔作两根的,又有倒钩。一旦刺入,无论雌蛇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直到……雄蛇尽兴为止。”
将到门边时,他最后望了一眼明无尘。
“小师父,早些歇息。”
“等夜再深一些,我会来帮你医治眼疾。你只管睡着就好,不必等我。”
夜色浓深如墨,殷玄麟的脸色冷玉也似,苍白清淡,像水中一轮虚月,随时湮灭。迈过门槛时,他唇角不着痕迹勾起个凉阴阴弧度,露出丁点笑意,犹如一缕殷红的暗香,又被夜风转眼吹散,无迹可寻。
他走后,屋中那阵异香犹然馥郁,经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