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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7 ...


  •   秋分后的第一场雨淅淅沥沥地敲打着律所的玻璃幕墙。沈砚将最后一份证词归档时,挂钟刚敲过八点。他揉了揉眉心,瞥见办公桌上不知何时多出的牛皮纸袋——封口处粘着枚贝壳形状的火漆印,边缘泛着海水的咸涩气息。

      打开纸袋的瞬间,一张泛黄的电影票根滑落出来。1998年7月15日,《大白鲨》重映场,座位号12排3座。沈砚指尖一颤,想起那个被暴雨浸泡的夏夜,林淮偷拿了父亲的信用卡,在影院后排用爆米花盒扣住他手腕,低声说:"鲨鱼换牙时会吃掉旧牙,我们要不要试试吃掉彼此的记忆?"

      手机在此时震动,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接通后,电流声中混着隐约的海浪声,林淮的声音裹着潮湿的雾气传来:"沈大律师连过时的证据都舍不得丢?"

      沈砚捏紧票根,油墨在指腹留下淡蓝痕迹:"林少什么时候兼职做快递员了?"

      "给重要的人送礼物,当然要亲自来。"话音未落,玻璃门外响起雨伞收合的声音。林淮穿着黑色风衣立在雨幕中,发梢滴着水,手里拎着个透明水族箱,里面游着两只荧光水母,触须上系着银色细链,链尾缀着极小的字母"S"和"H"。

      "暗影水母需要二十四小时恒温,"他晃了晃水族箱,水母在蓝光中舒展成半透明的花,"就像有些人,表面冷得像块冰,骨子里..."

      "说重点。"沈砚别过脸,却在林淮走近时闻到熟悉的雪松香水味——比记忆中多了丝若有若无的苦艾酒气息。

      林淮将水族箱搁在办公桌上,指尖划过沈砚后颈:"今晚十点,老地方。"他忽然凑近,呼吸扫过耳垂,"别让我等太久,鲨鱼饿了会咬人。"

      出租车在滨海公路颠簸时,沈砚望着窗外飞掠的灯塔。三年前的台风夜,他在这里撞见浑身是血的林淮,对方后背插着片碎玻璃,却还能笑着用染血的手指戳他肩膀:"沈砚,我们是不是该换种方式相处?"

      废弃的潮汐观测站被爬山虎覆盖,铁门虚掩着。林淮坐在生锈的楼梯上,脚边散落着几罐啤酒,风衣搭在栏杆上,露出背心上新添的刺青——两条交缠的鲨鱼,尾鳍卷着枚水母。

      "还记得这里吗?"他抛来罐啤酒,拉环开启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的海鸟,"十五岁那年,你在这里帮我包扎伤口,说以后要当律师,把我这种人送进监狱。"

      沈砚的指尖触到裤袋里的电影票根,啤酒罐在掌心凝出细密的水珠:"后来你确实成了我的被告。"

      林淮突然笑出声,站起身时啤酒罐在楼梯上滚出脆响。他逼近沈砚,直到对方后背抵上布满盐花的墙壁,才抬手轻触他眉骨:"但你每次看向我的眼神,都像在看某种深海生物——想解剖,又怕被咬伤。"

      海风卷着雨丝灌进窗口,沈砚的衬衫被吹得贴在皮肤上。他看见林淮喉结滚动,吊坠在锁骨下方投下阴影,突然想起庭审时对方穿的西装内衬,绣着极小的鲨鱼牙齿图案。

      "林淮,"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比海浪更轻,"你到底..."

      "嘘——"林淮用指尖按住他嘴唇,另一只手掏出个丝绒盒,里面躺着枚银戒,戒面刻着水母触须缠绕的Ω符号,"生日礼物,提前送了。"

      沈砚猛地攥住他手腕,却在触到对方脉搏时骤然松开。那串数字091712在脑海中闪过,父亲失踪那天,林淮刚满十二岁,而潮汐博物馆的鲨鱼标本,恰好是在那天入馆。

      "我不接受贿赂。"他别过脸,却任由林淮将戒指套上无名指,金属带着体温,内侧刻着极小的"HW&SY"。

      林淮的拇指摩挲着他指节,忽然低头轻吻他耳尖:"这是定金,"他在雨声中轻笑,"等鲨鱼学会搁浅,我就把所有秘密都告诉你。"

      远处的雾角突然鸣响,两声短促的笛音混着海浪拍岸。沈砚望着林淮被阴影切割的侧脸,想起水族箱里的水母,看似柔软的触须藏着致命毒素。他抬手按住对方后颈的疤痕,触感像褪色的贝壳,却在林淮瞳孔里看见自己微颤的倒影。

      "下次再用这种方式..."

      "沈砚,"林淮打断他,指尖插入他发间,水母在远处的水族箱里划出荧光轨迹,"承认吧,你和我一样,早就离不开这片海了。"

      雨势突然变大,铁皮屋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沈砚闻到林淮颈间混着硝烟的雪松味,想起十五岁那年在影院,对方用爆米花挡住他视线,却在黑暗中轻轻握住他的手。此刻那只手正扣住他腰际,力度带着经年未改的固执,像鲨鱼咬住猎物就不再松口。

      当第一声惊雷滚过天际时,沈砚听见自己心跳如鼓。林淮的唇擦过他嘴角,停在耳畔低语:"生日快乐,我的大律师。"戒指在指节发烫,远处的水母突然集体转向,触须指向观测站外的浓雾——那里隐约浮着艘废弃货轮,船身上的锈迹蜿蜒成鲨鱼的轮廓。

      沈砚闭上眼,任由雨声吞没即将出口的质问。他知道有些问题不该在今夜追问,就像不该在满月时分挑衅鲨鱼。林淮的气息笼罩着他,像潮水般漫过所有理智防线,而他口袋里的电影票根,正被雨水洇出模糊的鲨鱼形状。

      雾角再次响起时,两只水母突然贴紧水族箱玻璃,触须交缠成十字。沈砚在恍惚间看见,林淮吊坠里掉出半张照片——是童年的他们站在沙滩上,身后货轮的烟囱正升起浓烟,而十二岁的林淮手里,攥着枚带血的鲨鱼牙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chapter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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