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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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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晦蜷缩在课桌角落的模样,像极了上一世被困在暴雨中的那只惊弓之鸟。
周既白握着钢笔的手骤然收紧,墨汁在草稿纸上洇开深色的团块,如同他胸腔里翻涌的酸涩。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深夜急诊室惨白的灯光下,陆晦的体温一点点消散在他掌心,而这一世,他明明改变了所有轨迹。
喉结滚动着咽下喉头的腥甜,周既白无意识摩挲着左手虎口处的旧疤。
那是上一世为了护住从天台坠落的陆晦,自己撞碎玻璃留下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在一起后,发生了很多意外,都是陆晦受伤。
下课铃突兀响起,陆晦被惊醒,揉着眼睛坐直身子,正回想着自己怎么睡着了,对上周既白炽热的视线时,他本能地瑟缩了一下:"怎、怎么了?"
"过来。"周既白突然起身,长腿跨过课桌间的缝隙,直接将陆晦圈在窗台与胸膛之间。
雪松气息裹挟着压迫感扑面而来,他低头凝视着少年泛红的耳尖,声音沙哑得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你不准躲我。"
陆晦被他的举动惊得瞪大眼,后背抵着冰凉的玻璃,能清晰感受到周既白剧烈的心跳声。
"周既白,有人,你干什么啊?"他伸手去推,却被对方扣住手腕按在墙上。
"我怎么了?"周既白轻笑一声,指腹抚过陆晦泛红的眼角,"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这句话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尾音带着破碎的颤抖,不等陆晦反应,他突然低头,将脸埋进对方颈窝。
周既白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颈侧,陆晦还未反应过来,手已经先一步抚上对方微卷的发梢。
指腹触到柔软发丝的瞬间,他惊觉自己竟在轻轻摩挲,像是安抚炸毛的幼兽。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而掌心传来的温度比盛夏的阳光更灼人。
这个动作显然也惊到了周既白,少年僵硬的脊背渐渐放松,将更多重量倚在他身上。
陆晦望着自己不受控的手,喉结上下滚动——为什么面对这个人,他总是做出违背常理的举动?就好像在一起很长时间的爱人一样。
像是被烫到般收回手,陆晦别开脸时撞上周既白泛红的耳尖,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可这怎么可能?他是穿书来的虽然不知道穿的哪本,
而且原身喜欢周既墨啊!......指尖残留的触感突然变得滚烫,陆晦慌乱地捂住脸,试图压下那些无端涌来的熟悉感,算了,不想了。
班主任抱着一摞试卷踏入教室,粉笔灰簌簌落在肩头。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下看不清神色:
"这次月考成绩已经出来了,周既白总分年级第一,陆晦第二。"话音未落,教室里爆发出细碎的惊叹声,前排同学纷纷回头打量这对新同桌。
陆晦捏着钢笔的手顿了顿,余光瞥见周既白垂眸翻着课本,白皙的手指在书页间游走,仿佛早预料到这个结果。
阳光斜斜切过少年的侧脸,将他睫毛的阴影投在成绩单上——那上面工整的字迹显示,两人总分仅差三分。
"下周要开家长会,希望两位同学继续保持。"班主任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交头接耳的许棠,转身在黑板上写下排名。
陆晦望着自己名字旁边的"周既白",后知后觉意识到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里,藏着怎样偏执的占有欲。
放学铃声响起时,周既白已经利落地收拾好书包。他将校服外套随意搭在肩头,目光扫过陆晦攥着成绩单的手:"跟我回我家!"不等回答,便伸手扣住对方手腕往外拽。
陆晦望着少年紧绷的后背,心跳在胸腔里擂鼓般作响。夕阳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恍惚间,他竟觉得这个画面仿佛在某个时空里出现过无数次,
如果第一次,第二次觉得熟悉就算了,就这短短一天都熟悉三次了,在笨也不能笨那样子!
’你到底是谁,周既白!‘
陆晦看着两人握着的手挣脱了一下,妈的挣脱不开!孩子,你怎么劲儿就这么大呢?
周既白察觉到陆晦手腕在掌心的挣扎,动作陡然僵住。他缓缓松开禁锢的力道,转身时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目光藏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惶恐:"今天别去兼职了。"他下意识攥紧校服下摆,指节泛白得可怕,"我给你双倍工资,去我家......好不好?"
话音落地的瞬间,风突然变得粘稠。陆晦望着少年睫毛投下的颤抖阴影,第一次发现他挺直的脊梁竟也带着脆弱的弧度。
雪松气息里混着细微的颤抖,周既白垂眸盯着他被勒红的手腕,又补了句:"我会做饭,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尾音发颤,像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陆晦不想装了。
陆晦刚轻轻颔首,手腕就被温热的掌心牢牢扣住。周既白几乎是半拽半护地将他塞进副驾驶,关车门时的力道重得带着几分急切,引擎轰鸣声响彻停车场。
车载空调送来柔和的风,陆晦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梧桐树影,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下。"回清禾里?"
话出口的瞬间,他自己都愣住了。陌生的地名像从记忆深处破土而出的藤蔓,可他分明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余光瞥见周既白的手骤然收紧,骨节泛出青白,仪表盘幽蓝的光映在少年骤然阴沉的侧脸上。
车内气压低得几乎让人窒息,陆晦蜷缩在副驾驶座上,安全带勒得胸口发闷。
他小心翼翼地侧头,目光像受惊的蝴蝶般落在周既白紧绷的下颌线,陆晦咽了咽口水,喉结滚动的声响在寂静车厢里格外清晰。
他慌乱地移开视线,盯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霓虹招牌,可余光仍忍不住偷偷扫向他
周既白突然偏头,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利刃,吓得他心脏猛地漏跳一拍,手指无意识抓紧了裤缝,自己不会又要死了吧?!
"小少爷,清禾里到了。"司机话音刚落,陆晦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铁钳般的力道攥住。
周既白几乎是拽着他跌出车外,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的声响急促又沉重。
夜风卷着梧桐树影掠过两人交握的手,无论陆晦怎么扭动挣扎,那只温热的手掌都纹丝不动。
"周、周既白!"陆晦涨红着脸低吼,喉间溢出的咒骂在舌尖打转又生生咽了回去。
可下一秒,那句没憋住的脏话还是破口而出:"妈的,周既白!"
空气骤然凝固,连远处的蝉鸣都戛然而止。他惊恐地瞪大眼睛——他要彻底凉了,他o那什么c了。
防盗门被重重甩上的声响震得墙面微颤,周既白将陆晦抵在玄关的鞋柜上,指尖深深掐进对方肩头。
少年镜片后的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连声音都染上了不易察觉的颤意:"你到底是谁?"他猛地扯开陆晦的衣领,暴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疤痕
"真正的陆晦,不会知道清禾里,更不会......"喉结剧烈滚动,后半句话被吞咽回喉咙深处,"说!你是谁,他在哪里?"
陆晦狠狠甩开周既白的手,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鞋柜,金属挂钩硌得生疼。他扯松歪斜的领带,眼底腾起压抑已久的怒火:
"我怎么知道!"脖颈青筋随着嘶吼暴起,"一觉醒来就莫名其妙成了陆晦,连你说的清禾里、上一世都是什么鬼!该问的是我——"
他突然逼近,鼻尖几乎要撞上对方镜片,"这他妈是哪里?!"
周既白僵在原地,镜片后的瞳孔剧烈收缩。他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突然抓住陆晦的手腕按在墙上
指腹疯狂摩挲着对方掌心的纹路:"不可能...疤痕、胎记、过敏反应,连说话的语气都一模一样..."
陆晦被攥得生疼,却在触及周既白泛红的眼眶时呼吸一滞。
少年睫毛上凝着细碎水珠,分不清是冷汗还是泪水,颤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你要我怎么相信?"
他突然扯开自己的领口,锁骨处与陆晦相同位置的疤痕赫然在目,"我们身上的疤,是上一世从火场里逃出来时一起留下的!"
记忆深处闪过零星片段:滚烫的浓烟、周既白染血的手死死护着他的头、消防警报尖锐的嗡鸣...
陆晦踉跄着后退,后腰重重磕在玄关桌角,疼得眼前炸开刺目的白光。
木质桌角的棱角仿佛楔进了骨头,他倒抽一口冷气,双腿发软地跌坐在地上。相框摔在脚边,玻璃碴迸溅在脚踝,划出细小的血痕。
周既白几乎是瞬间蹲下身,苍白的手指悬在他腰间又不敢触碰,镜片后的眼睛满是慌乱:
"陆晦?你哪里疼?"他的声音发颤,伸手想去扶人,却被陆晦一把挥开。
"别他妈碰我!"陆晦蜷缩着身子往后缩,后背抵着冰凉的墙壁,喉咙里溢出压抑的呜咽,"烦死了!什么上一世,什么清禾里,我就不是他,怎么了?”
他的呼吸急促又紊乱,泛红的眼眶里蓄满不甘的泪水,"我被你整的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他妈的烦死了....."
周既白僵在原地,指尖还保持着悬停的姿势。窗外的暴雨愈发猛烈,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将他颤抖的身影映得支离破碎。
良久,他缓缓垂下头,额发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对不起。"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我太害怕再失去你了。"
他伸手想要捡起地上的相框,却被锋利的玻璃碴划破了指尖。鲜血滴落在照片上,晕开了樱花树下少年们的笑颜。
陆晦看着他笨拙地用衣袖去擦血迹,突然觉得胸口发闷,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你...你别擦了。"陆晦别开脸,声音不自觉放软,"去拿个创可贴吧,血都滴到地毯上了。"
周既白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他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般,跌跌撞撞地冲向医药箱,却在转身时又回头确认:"你...你会等我吗?"
陆晦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能去哪?还不都是被你拽来的。"
可当周既白消失在走廊尽头时,他偷偷捡起相框,用拇指轻轻摩挲着照片里少年们灿烂的笑容,心跳莫名加快了几分。
‘我是谁?陆晦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