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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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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毓吓了一跳,元衡这样众星捧月的人,忽然出现在偏远县城的婚宴上。
她来这儿做什么?
钟毓慌慌张张跟她拉开距离,再看看元衡,居然真的顺着自己刚才指的路往楼上走。
她追上去:“元总!您怎么来了。”
钟毓亦步亦趋跟在人家身后,元衡表情淡淡,指着楼下被赵钧开过来的车,“办完事刚好路过,看见车停在这儿,就来看看。”
走到迎宾的地方,她打开钱包里拿出一叠现金,问钟毓有没有红包袋。
她表情认真,似乎真打算送完礼金就进去吃席,钟毓推脱不过,将自己准备好的礼金拆出来,把袋子让给她。
落款时元衡随手写了钟毓的名字。
收礼金的人有些为难:“小毓姐,刚姐夫已经上过礼了,你又送一次……这太重了吧。”
他嘴里的姐夫指的赵钧。
钟毓正要解释,元衡已经甩手掌柜般往宴会厅走,这会儿宾客已经落座,仪式马上要开始。
探头往里一看,赵钧正跟在她妈身旁,忙前忙后,再往里走就能听到别人管他叫姐夫的声音。
钟毓赶紧去抓元衡的手,“里面人多吵闹,小孩老人又多,您夹菜抢不过他们的。”
元衡喜欢安静,家里两个人吃饭都要用公筷,讲究得很。
“我单独请您吃吧,咱们换个地方,行吗?”钟毓小心翼翼。
她其实没什么力气,元衡还是顺着她的步调往外走,邀她吃顿饭挺难,那次商场碰面之后,问赵钧,他说她忙。
元衡事多,就搁置了。
后来有一次,忽然又想起,元懿又一直在旁边打岔。
元衡工作确实忙,三番两次这样,就将请妹妹吃饭这事丢到脑后了。
这会儿遇上,她也来了兴致,乖乖跟在钟毓身后,方才捏在她手腕上那只白软的手已经收回去。
钟毓两只手捧着手机,皱着眉,为请她吃什么东西而犯愁。
小县城里选择本来就不多,偏偏元衡这个人又挑得很,泰餐她不爱吃,烤肉肉质不好,她是闻都不要闻的。
老家这边的土鸡汤蛮出名的,钟毓觑一眼她,撇了撇嘴。
鸡汤她又该说有禽味了,那鸡没鸡味,还不如直接喝白水。
纠结犹豫许久,元衡在日头下等的不耐烦,伸手将她手机锁屏,“你会不会做?”
钟毓点头,“一点点。”
元衡于是让司机过来,不容拒绝地问了她家里地址,十来分钟的车程后,两人终于转移到室内。
钟毓满身不自在,又无可奈何。从厨房橱柜里找了把挂面,又煎了两个蛋,希望她赶紧吃完了走人。
最后往碗里撒一把葱花,钟毓伸长脖子,把在屋子里到处晃荡打量的人叫到饭厅。
元衡倒没嫌弃环境简陋,捏着筷子把面条往嘴里挑,“你男朋友不伸手帮帮你父母的么。”
钟毓家的房子好多年了,楼梯的,二十年前的土黄色装修风格,房间门框都发翘了。
她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钟毓不明所以。
元衡将碗里的溏心蛋夹破,对面的女人还穿着围裙,两条白生生的手臂撑在桌上托着下巴,一脸不解模样。
呆得很。
“我的意思是,男朋友还是得顾家,方方面面都周到些才好。”元衡漫不经心地,“我认识不少青年才俊,你有意向的话,改天让赵钧帮着联系联系。”
她仿佛是不忍之下发的善心。
钟毓反应了一阵子,才想明白,而后抿唇一笑,“我已经给爸妈换了新房子,刷的男朋友的卡,就不劳您费心了。”
元衡一下不说话了,钟毓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她的不快,干脆跟着闭嘴。
等她碗里面条见底,钟毓如蒙大赦,抢在前面端碗,“您直接走就行,碗我来洗就好。”
这句话又踩了雷,元衡起身,五指张开,将她的手和碗一起从上面罩住。
钟毓还要推拒,拉拉扯扯间碗摔了,汤洒了,元衡身上一片湿。
钟毓搬起凳子砸自己的腿,又是道歉,又跑去卫生间拿毛巾给她擦,两人越挨越近。
不用低头,元衡都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她拿着毛巾的那只手,在自己身上到处蹭。
眼睛也急得发红,水汪汪的。
元衡将人推开,把毛巾攥在自己手里,往身前重重一盖,低声斥她,“别擦了,有干净衣服么,我洗个澡。”
钟毓又灰溜溜去帮她放水找衣服,她行李箱装了件oversize的衬衣,元衡应该能穿。
至于裤子,只能先用她爸的将就一下。
等人水汽氤氲的从洗手间出来,钟毓没忍住笑,抿着唇低头不敢出声,她爸的裤子被元衡穿成八分裤,看着好滑稽。
元衡一个冷冷的眼神扫过来,她立马老实了,拿了新的干毛巾过去帮忙给人擦头发。
上辈子一起住的时候也这样,钟毓嗅到不对了,就立刻寻找手边有没有能干的小事,顺手做了,用来讨好她。
家里的吹风机好多年了,风又小又烫,元衡肯定用不惯。
她搬了凳子过来,示意对方坐下,“太高了,擦着累。”
又是一副忸忸怩怩却带着讨好的表情,元衡盯了她几秒,坐下低头。
她发现钟毓好像很惯常做这些事,擦头发的力道不轻不重,等水擦得半干,就轮到那个老旧的吹风机上场了。
“有点烫哦。”钟毓的声音软软的,手指穿到她长发里的动作也好轻柔。
元衡忍不住想,她天天帮她男朋友做这些事?
看着娇滴滴,居然很贤惠,自己皱皱眉头,她就立刻将风筒拿远,“元总,没事吧?”
元衡被热风和她身上的香水味弄得熏熏然,鼻腔里挤出一个轻飘飘的“嗯”。
又过了一阵子,吹风机停了,噪音消失,钟毓飞快地跑回房间,找到护发精油,往手里挤了两泵,搓了搓,抓到她的长卷发上。
这下元衡也香喷喷。
她得意一笑,下意识弯腰将脑袋凑到元衡面前,想求夸奖。
猛地想起这会儿不是从前,她们俩就是才见过几面的陌生人。
愣了一会儿,钟毓尴尬起身,元衡垂在身侧的手指捏合住,摩挲了下指腹,忽然察觉她身上不是香水味,是护发油的味道。
这人这会儿将她身上也弄得味道这么大。
元衡猛地起身,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下一秒又开始烦躁,觉得自己脑袋坏掉了。
随便一个omega站到面前,都当成人家在撩拨自己,又烦钟毓这个笨女人,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她上前几步,迎上钟毓瞪得圆溜溜的双眼。
元衡正打算告辞,钟毓的手机响了,后者接起电话,面上的不知所措很快被欣喜代替。
“真的呀?胚胎长得很好……”钟毓望元衡一眼,压低声音,“我明天一早就回来,婚姻登记约的是几点呀?我看看来不来得及。”
元衡心中燥意更重。
她没注意到,对着手机那头絮絮地抱怨,说这几天在家办了好多事情,忙得要死。
正说着,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关门的闷响,钟毓转身,家里已经没了元衡的身影。
她摸不着头脑,但彻底放松下来,语气更加轻快:“外婆家养了好多土鸡,到时候我带几只回去给你补身体,城市里很难买到呢。”
她这趟回家,简直爽翻了,成了老钟家的香饽饽。
她想得开,在商场里花钱买快乐,回家花点小钱就能当皇帝,她也快乐。钱是人的胆,以前外婆家和家里的东西她也拿,但不会指着哪样东西说“这个好再多带点”。
“难怪人家都说回娘家的路是用钱铺出来的。”钟毓嘟囔。
在家当土皇帝爽,但总归隔了一层,还是自己家里舒服自在,她挂了电话,又去收拾东西。
她一个行李箱回来的,这会儿收拾起来,三个大箱子都不够装,里面都是她妈整理好的干货土特产,自家晒的。
晚上赵钧又打了电话过来,钟毓窝在沙发上翘着腿吃她妈切好的水果。
他明显是喝多了,大着舌头话都说不清楚,吭吭唧唧的,钟毓念在往日的情分上,很有耐心地听完,拒绝了他见面的要求。
她现在要有新家庭啦,当然不能跟前面的拉拉扯扯搞不清楚。
过一会儿,钟毓扭头交代她妈:“以后有事你别找他,你有正经女婿呢,再就是把户口本给我装上,等用完了我寄给你。”
钟母这回二话不说,也不提彩礼的事了,听见女儿问,白眼一翻,说她傻了:“找穷女婿才要彩礼呢,条件好的,别说三十六万,哪怕给三千六意思意思也行。”
一会儿她又觉得可惜:“你大姨这次介绍的小伙子真挺不错,照片我都看了,一表人才,人家在A市发展的也好。”
钟母感慨两句,又转了话题,拉起家常。
钟毓到底还是嫁了个有钱人,符合她心底一直以来的期望,这会儿女儿是全家最有本事最出息的人,没必要再说些保媒拉纤的事,惹了新女婿的恼。
说到这,她忽然又问:“女婿长什么样啊?不说比小赵强,也不能比他差吧,别贼眉鼠眼的,到时候有了孩子,一见孩子就知道爸爸长什么丑样。”
那可丢脸。
钟毓语气含糊:“还行……不至于……”
她还没想好怎么介绍那俩人,到时候证领了,婚礼也该提上日程。
但这实在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安排。
钟毓跟钟母东拉西扯,聊到大半夜,第二天起床起得艰难,差点没赶上高铁。
回到A市,方樾在机场接的机,两人紧赶慢赶去婚姻登记处领证,两人拍完红底照取完号在大厅里等。
钟毓一直在看两人的登记合照,今天他没戴平光镜,她发现他两颗眼珠颜色很浅。
琥珀色,透着光。
她想起读书时非主流的时候,大家爱在□□空间里无病/呻/吟,说浅瞳的人是天使吻过的。
钟毓瞳色黑,别说被天使吻过了,天使都没来过她梦里,所以一直很羡慕。
方樾被她看得有点脸红。
她忽然伸手抵住他上眼皮,问:“不知道咱们宝宝生出来,眼珠子是什么颜色。”
胚胎移植定在明早十点,钟毓心中忐忑。
托住腮离他更近,她接着说:“其实秦溪的蓝眼睛也漂亮,混血宝宝长相也会更可爱。”
方樾缓慢地眨了眨眼,忍着痒意没有后退,略显苦恼地说:“我觉得还是优生优育比较好。”
钟毓就是随便想想,再随嘴那么一说,没想他那么远。
这时大厅里叫到他们俩的号了。
钟毓收回手起身。
她晃晃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觉得天使脑子坏掉了,才会想不开去亲方樾这么变态的人。
做完婚检,领完结婚证,离宝宝出生又近了一步,钟毓脚步轻快地走出登记中心。
下最后一节台阶时,她落后方樾半步,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孩子妈……”
不对,应该是孩子爸。
她有点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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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三人顶着熊猫眼去医院。
一路上秦溪的嘴就没停过,他和钟毓在外面等。
他抓着头发,另一只手摇着轮椅来来回回,面上没什么表情:“好变态,为什么非要我过来。”
“好神经,我脑子坏掉了才在这里等。”他捏着钟毓的手,眼神逐渐狰狞,“要不是陪你,我才不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