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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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天没什么动静，钟毓当他那晚是开玩笑，以为这事悄无声息过去了。
周五吃完午饭，方樾让她请半天假，陪他去医院，“生殖科的同事说，比起本院，更推荐另一家，那边技术更成熟。”
钟毓上车后，不知道该从哪下嘴说起，可是了半天，挤出一句：“beta用什么生啊？”
她是omega，又没有长那种东西。
这个问题抵达医院诊室后，从医生那里得到了答案。
“男性beta和女性beta一样，都有两套器官，强行将泄殖腔打开，男beta也可以孕育孩子。”医生说。
beta是相当普遍的性别，男beta更是普通中的普通。课本上常将男B跟人类未进化出六种性别时的普通男性做类比。
钟毓听到后愣了半晌，在方樾肚子上扫了一遍，试图找到泄殖腔所在。
医生转向她，说：“你爱人的泄殖腔一旦打开，将你们俩的受精卵放进去，着床成功，他就会开始妊娠。”
什么受精卵？哪来的受精卵？
来这里面诊的，大多是对男B怀孕手术做过基本功课，有些了解的。
医生没有多做解释，将好厚两叠治疗同意书分别放到两人面前，“出门右转，尽头是休息室，你们可以在里面仔细考虑。”
钟毓晕乎乎跟在方樾身后，休息室里有一面墙都是投影，上面正在循环播放科普视频。
是关于如何取卵和打开泄殖腔的。
取卵很快速，机器探头在外面吸取，大概十秒钟左右完成，跟一百年前相比，技术进步了很多。
整个过程跟做试管差不多，男beta生殖必须要有结婚证，否则取卵是非法的。
打开泄殖腔则麻烦些，长则三个月，短则两星期，每天都要到医院接受药物注射。
好粗的针头，再加上小臂那么长的长度，从beta生殖器后方的位置扎进去。
钟毓看得胆寒，旁边坐着的方樾则拿起平板，将治疗期间的饮食注意事项拍下来。
她想叫方樾走，可是他好认真。犹豫了几秒，她低头看手上那叠同意书，关于她的就一张纸。
剩下的全是打开泄殖腔的相关风险，跟后期可能出现的并发症。
钟毓头皮发麻，方樾把随身携带的笔拧开，在自己那一份上签好字，将笔递给她。
她是个随波逐流的人，没什么主见，跟谁一起生活，就按照对方喜欢的样子改变，这会儿却相当踌躇。
“这个孩子……非生不可吗？”她不太明白，想起秦溪之前问他，爱不爱她，他讲的不爱。
连爱情都没有，却非得弄出个孩子。
方樾握住她的手，盯着她，缓慢地眨眼，“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世上没有永不断联的关系，有个孩子，你不会走。”他把面前的纸整理好，劝说她：“任何关系，都没有血脉传承来的牢靠。”
钟毓抓抓头发。
奇怪他怎么老是把走挂在嘴上，她从来就没想着走啊。
由奢入俭难，过惯了这样大手大脚的生活，她就没想过再回去当出租屋金丝雀。
方樾虽然奇奇怪怪，脾气比元衡还是好些的。
她拿着笔，歪头问他，“你真想好了？”
钟毓第一次碰到这么没安全感的人，赵钧从前也爱抱着她，说些“老婆不要离开我”的话，但也就仅此而已，夫妻俩笑笑就过了。
方樾点头，非常认真肯定，“想好了。”
她吐了口气，没什么负担的在纸上签名，不用她自己生，怎样都行的。
钟毓甚至有几分高兴，她的孩子将出生在一个相当富裕的家庭，自己虽然事业无成，但也算完成了对下一代的托举。
她觉得自己挺有责任心，美滋滋起身，跟方樾把资料交了。
她正处于排卵期，确定意向后，立刻有护士将她带到治疗室。
钟毓乖乖坐在椅子上，护士打开机器，中间的小屏幕轮流播放刺激性图片，整个过程比她在休息室屏幕上看到的还要快，差不多七八秒的样子。
一套程序走下来，看看时间，才下午三点。
离开前，护士叫住她，再三交代：“胚胎移植的那天，把结婚证明一起带过来，不然后续的程序过不了啊。”
钟毓：“？”
方樾那边的流程繁琐些，出来得晚，他脸色白白的，上前揽住她肩膀，抢先回答：“知道了。”
他靠在钟毓身上，每一步都走得相当艰难，后者很体贴地伸手环住他腰，想扶着他走。
只不过力气有限，前进的速度更慢了，像两只慢悠悠的企鹅。
钟毓看着他抿成一条线的唇，歇了趁时间还早，去商场血拼的想法，“你要不要歇一会儿再走呀。”
她其实挺会关心人的。
上辈子赵钧刚换工作那会儿，整天忙来忙去，她天天在家煲汤给他喝呢。
方樾这会儿面色惨白，钟毓自动将他划到需要照顾的范畴，说：“你妈上星期拿了好多花胶过来，炖来吃挺糯的，肉也很厚。”
老人家的原意是她流产了，坐小月子要好好补身，还拿了一大堆燕窝过来。
虽然缺德，但谁也没想着解释，将错就错糊涂过，钟毓吃不了那么多，一般晚上看电视的时候，跟秦溪分着喝。
“八字还没一撇。”方樾停住脚步，缓一缓，靠着她继续往前走，“等到了移植那步再说。”
他不愿意，钟毓并不勉强。
孩子的事落定，以后不用再担惊受怕睡客厅，她开心惨了，话也变多，跟方樾的关系缓和，相处时自然了许多。
等回到家，她已经能跟方樾有说有笑。
两人一起在沙发上看电影，钟毓被其中一个情节感动得不行，将他肩头一小块布料哭湿。
秦溪回家时面色不虞，他在画室里沉浸式创作，方樾十分钟一条消息，半小时一个电话，手机震来震去，吵得他心烦。
最近总鸡飞狗跳的，他睡眠质量直线下滑，一进门又看到这两个人靠那么紧。
秦溪不爽，轮椅开得飞快，强行挤到两人中间坐下，过了几秒，又觉得挨着方樾很恶心，赶紧换到另外一边。
“你要说的事，最好真的很大。”他语气冷冰冰。
方樾扭脸看他，牵起钟毓一只手，说：“我们要登记结婚了。”
钟毓则让他看群聊，里面是医生刚刚发过来的受精卵照片，秦溪按照她说的，把照片放大。
她指着屏幕上那几颗圆圆的东西，语气兴奋：“秦溪，你要当爸爸了。”
秦溪沉默半晌，翻了个白眼，“你们俩脑子都不正常啦？”
他伸手，对钟毓指指点点，“你前几天还跟我哭诉，方樾脑子坏掉了，打死你也不要生孩子。”
钟毓不好意思。
他又扫一眼方樾，想到不久的将来，这人肚子里要蹦出来一个小孩，喊自己爸爸，没忍住打了个冷战，骂：“神经。”
这个家里，没有一个脑子正常的。
钟毓表情讪讪，秦溪在沙发上坐了会儿，觉得烦躁，撑着身子将自己换到轮椅上，开出好远，跟那两个人拉开距离才感觉好一点。
钟毓被骂了几句，这会儿也觉得自己有点怪，捂脸起身，回房间静静。
她倒在床上滚来滚去，心情一时间无法平静，她要当妈妈了诶！
激动的心情持续了半个多月，方樾要全心备孕，装修跑工地的活，落到钟毓身上。
装修是个磨人的活，大方向还是他把控，她隔三两天去一趟工地，查看进度。
这天她正跟方樾吐槽，这几天太阳毒，跑来跑去都晒黑了，忽然接到她妈的电话。
“上个月跟你说过了，你表弟10号结婚，只剩下三天了，你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钟母在电话那头耳提面命。
表弟是钟毓舅舅家的儿子，在钟母心里分量不低。
钟毓不光要送礼，人也必须到场。钟母念叨了两句，吩咐她：“你姨妈家的冰冰姐姐送多少，你就拿多少。”
钟母那边热闹得很，为了这次婚礼全家出动，打个电话也不安生，隔了几秒，她继续交代：“冰冰送2000，你也给这个数知道不。”
接着又嘟囔，都是嫁出去的姑娘，姨妈家的冰冰风光大嫁，就她不声不响跟人跑了，“这次回来多留几天，让你姨她们跟你介绍几个好的。”
捎带着再骂几句赵钧。
电话一撂下，秦溪扭脸盯住她：“你那前夫都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你妈不知道我？”
他继续冷嘲：“我很拿不出手吗？那你别找我请假了，等OA批去。”
钟毓花他的钱不心疼，找OA请假要扣工资，她抠门，心疼得很，好声好气哄着他。
方樾忽然冷不丁插一句：“他腿不方便，要不我陪你回去一趟。”
钟毓又扭过头劝他打消这个念头，“马上就移植了，你别奔波，宝宝为重。”
主要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会儿带回去一个，到时候她自己的结婚典礼上又是一个，老家就巴掌大的小县城，传出去她要出名的。
还不如原先那个私奔倒贴的名声呢。
再者说，她这回算是衣锦还乡，钟毓哄完人，去收拾回家几天要穿的行头。
她哼着歌，心情好得很，当年出来上学时坐的绿皮车，这趟回家她飞机转高铁，头等舱衔接商务座。
第二天，司机送她去机场。
她回到小县城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奔波了一天，她一点也不觉得累。
她爸来接的站，开的还是那辆破二手车，钟毓眉头一皱，上辈子她自己都没享多久的富贵，没没顾上家里。
等到了家，她妈虽然老不高兴，但饭桌上还是摆了热饭热汤，都是她爱吃的。
几年未见，看着父母苍老许多的脸，她鼻子一酸，“明天周六，你跟我爸先别忙活舅舅家的事了，我给家里换辆车。”
钟母望她：“别没阔多久就把手上那几个钱盘光了。”
其实县城里普通一部车一套房，也就她身上一个包的钱，钟毓没傻到把这话大喇喇说出来，只劝他们别去老家盖房子了。
“那里又偏又是山里，咱们县城里要是有你看中的楼盘，就去买一套。”
钟母半推半就，吃完饭就迫不及待给亲戚打电话，问哪里的房子好。
等钟毓晚上洗漱完准备睡觉的时候，家里大小亲戚，都知道她发达了。
钟毓回乡几天，钟家人彻底扬眉吐气，她也被周围人捧得飘飘然，她妈之前说要给她做媒的事也不了了之。
钟毓忙着给家里置办东西，更是把这事抛到脑后，等表弟婚礼那天，她看见打头的婚车傻了眼。
那牌照，分明是元衡的呀。
车子的型号也对得上。
她一惊，忙拉住正帮忙迎接宾客的钟母，后者托盘里的茶差点洒了一地，没好气地说：“这车是小赵帮忙联系的，车队也是他找的，帮你舅省了好几万呢。”
“什么小赵？”
“赵钧啊。”钟母说：“你忙糊涂了？这下亲戚都知道你们是真发达了，不是吹牛。”
钟毓眼前一黑，正要跟解释自己跟赵钧早分了！
都怪这几天太忙了，没及时说清楚。
话没出口，车子停住，大家都挤上去看新娘子，司机下车跟她打了个照面，“小毓。”
头车司机居然是赵钧！
她把人拽到一边，低声问他：“你疯了呀，把元衡的车开过来，你怎么知道我表弟结婚的事？”
赵钧是从钟母朋友圈看到之后主动联系的，苦笑着让她放心，元衡过来这边考察项目，有一阵子了。
“正好离得近，我就管她借了车。”赵钧说：“我就知道你肯定要回来的。”
“你不肯见我，那次出事之后，派对也不肯去。”他脸色不太好看，“我就是想见见你。”
赵钧这段时间烦得很。
元懿联系不上“嫂子”，就来找他，天天微信轰炸，说他不是男人。
“他……说你在备孕，是跟姓方的吗？”
钟毓揪着挎包上的挂件，支支吾吾，“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不过我们是打算结婚了。”
这趟回去之后，她就打算跟方樾领证了，离胚胎移植没几天了。
“咱们以后还是别见面了。”她转头看向别处，脚趾不安地蜷在一起。
元衡睚眦必报，她都快结婚生子了，万一赵钧的事被发现了，不知道会不会再生出事端。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再说……赵钧只要能藏住，就能跟元衡过富贵日子。
她飞快地瞥他一眼，装作没看见他伤心的神色，咬着唇道：“咱们也算同富贵了。”
钟毓退后两步，躲开他探过来想摸她脸的手，算是表明立场。
赵钧脸色灰暗，捂着眼睛说：“我帮完忙就走……别怕。”
他一直想见见钟毓的父母亲戚，获得认同，她也知道的。
钟毓眨了眨眼，有些不忍，没再说话，随即听见他被一声姐夫喊出去帮忙。
这辈子每次跟赵钧说话，都像在欺负人，她瞬间没了去凑热闹看新娘子的念头，拎着包往酒店外面走。
表弟结婚的酒店在县城里很有档次，仪式也办得隆重。钟毓站在巨幅迎宾立牌旁，仰着头看，没几秒旁边忽然多了个人，她半边身子被那人影子罩住。
她站了多久，旁边那人就立了多久。
是来吃酒席的宾客吗？她揉着发酸的脖子，扭头说：“婚宴左转上二楼。”
待看清身旁那人的面貌，钟毓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元衡皱眉，伸手将差点跌下台阶的她托住，“小心些，赵钧家的……妹妹。”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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