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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胚胎移植非常顺利。
很奇怪，移植之后，钟毓成了家里最紧张的人，肩上油然而生一种使命感。
以前她吃完晚饭就瘫在沙发上刷手机，最近一改懒散模样，端着手机学习办公技能。
劲头挺足，就是每次都不太持久，看几分钟就要缓一缓。
秦溪在一旁建议：“要不你干脆投屏算了……手机拿起放下拿起放下，晃得我眼晕。”
钟毓脸红，将目光移到方樾已经隆起的肚子上，拿起桌上的育儿书努力学习。
纸质书看着不容易走神。
方樾凑过去，看见小标题上明晃晃的哭声免疫法，将书合上，看了眼出版年份，拿了另一本将她手上的书换掉。
钟毓不明所以。
这是方樾父母拿来的书，两人最开始在电话里听到他怀孕的消息，沉默得钟毓以为信号断掉了。
这些书并一些补品，是二老叫跑腿送过来的。
据说方樾小时候，就是照书上面的知识和理论养大的。
方樾看见她眼中不解，主动解释：“这些都是很过时的理论，不用浪费时间在上面。”
所谓的哭声免疫法，就是放任孩子哭，不要抱，等待他自己停止。这样长大的孩子会乖。
方樾看着她缠在自己手臂上的双手，忍不住靠她更近一些。
他长到这么大，印象中跟父母几乎没有皮肤接触，钟毓的体温顺着靠在一起的部位传过来，方樾不受控制地眯了眯眼。
方樾觉得好温暖。
学渣对书和知识有天然的敬畏，钟毓好奇，出版了这么久的书，也会胡说八道吗？
她拿起之前放下的手机，搜索。
跳出来的解释很通俗，就是孩子哭了不能抱，要训练孩子独立。
这种育儿法，好多年前火过一段时间。
宝宝哭了不抱？钟毓觉得有点反人类。
以前她们家没搬到县城，还住在乡下的时候，养过一只土狗看家。
狗子生小狗的时候，她妈帮着接生的，一窝小狗哪只都很可爱，钟毓稀罕的不行，天天偷着把小狗从窝里抱出来，藏在自己被窝里睡。
藏了很久，后来家里闹跳蚤，这事才被发现。
她妈从扫把里抽出两根细竹条，抽了她一顿，又把她按到洗澡盆里给她捉跳蚤。
钟毓被抽得嗷嗷哭，那段时间家里天天晒被子洗衣杀虫，鸡飞狗跳。
想到这，钟毓浑身的皮紧了一下，继续往下看。
网上的人说，这样长大的孩子幼时缺乏安全感，一生都缺乏安全感。
安全感这词钟毓自己都弄不明白，宽慰不了方樾，只是觉得他有些可怜。
她看了眼方樾，将手从他手臂上抽出来，环住对方肩膀，虚虚地抱着他。
方樾不是小狗崽子，身上干净得很，既没有跳蚤也没有其他的寄生虫，抱一抱没事的。
方樾回望她，然后拿手机，“亲密付额度不够花了？”
钟毓手机收到提醒，微信和支付宝都提额了。
唉……她又不是这个意思。
不过她没吱声，泄愤似的揉了揉他的脑袋，觉得他这点倒是跟小狗很像。
那些小狗崽子被她圈在怀里也觉得欢喜，不过狗没有钱，只能舔舔她的手指以示喜欢。
晚上躺床上睡觉之后，钟毓觉得他更像了。
因为他也来叼她的手指，弄得湿乎乎的。
之后几个月，方父方母来看过几次，两人分开来的，好像是吵架了。
这天，方母送了很多海鲜过来，说是沿海城市的亲戚寄来的，泡沫箱打开，里面的东西还活蹦乱跳的。
方母……也就是她婆婆，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你让阿姨做了给方樾吃，他爱吃这些，现在又怀了孕……”
儿子找了个男媳妇挺烦。
迷途知返了，高兴。
可还没开心几天，后面居然还有怀孕这种离经叛道的事等着。
方母觉得糟心，别别扭扭交代了两句，不愿意再待，叫钟毓陪着出去一起做美容。
以前这种邀约是决计落不到钟毓头上的，可方母实在憋得慌，有些话又不好跟老姐妹们吐槽。
钟毓看看时间，秦溪快加班回来了。
方母还不知道，这屋子里其实住了三个人，秦溪没搬走。
怕方母受刺激，钟毓只能硬着头皮奉陪。
一开始，方母还有所顾忌，等两人躺在美容院床上开始做脸，就有点刹不住车，“他们姓方的，小的不省心，老的也讨人厌。”
听起来方母这次相当生气，还提了要离婚，看来她跟公公吵得很厉害。
钟毓默默听着，没接话，出门的时候她就跟方樾报备过了，对方让她听听就得了，别插手。
脸上弄完了，轮到身体spa。
她悄摸摸拿手机给方樾发消息，现场听着感觉情况真挺严重的。
他回复淡淡的：“离不了，你别投入。”
方母说累了，喝口茶，问她：“产检做了吗？闺女还是儿子？儿子从小就不贴心，大了更是又臭又硬。”
钟毓说是女儿。
方母拍手说好。
整个下午，加半个晚上，钟毓都在陪方母。美容院消费完，又换阵地去美发沙龙。
贵妇常光顾还一充钱就是几万块的Tony很有两把刷子，托方母这个贵妇的福，钟毓找到了人生Tony。
修完头发，迫不及待跟理发师加了微信，约好下次有时间来将头发剪短。
一套流程下来，方母的怨气去了大半，钟毓的皮肤水汪汪，灯光一打，素颜都像在发光。
分别时，方母又提到结婚仪式的事，问两边父母什么时候见个面，“最好是等方樾生了之后再说，等他恢复好了，对外就说宝宝是你生的。”
她迈不过去心中这个坎。
beta生子不是稀奇事，但男beta生孩子，那是新闻上才有的。
钟毓不吭声，他们原计划也是等方樾生完孩子再办婚礼，他大着肚子穿伴郎服不好看。
好在司机来得快，她将方母送上车，隔了两分钟，方樾也开着车到了。
他肚子已经很大了，驾驶座的位子调到最后面，肚子还是会时不时抵到方向盘。
钟毓让他下车，“我来开。”
出了地库忍不住问他：“真的不管吗？万一你爸妈真的离婚了……”
“他们俩就那样，年年吵。”方樾将空调温度调低，孕后期他总觉得热，“只要有孩子，就打死都分不开的夫妻。”
“他们就是那种。”方樾习以为常，怕后视镜垂下来的车挂晃来晃去挡她视线，倾身把东西取下来。
钟毓自己父母吵归吵，但从不提离婚这种字眼，也不会拿孩子说事。
这会儿听他解释，有些无言，她还以为有钱人家的父母都很恩爱，不会敲桌子摔碗叮铃哐啷的。
原来都一样。
只是吵架的方法不一样。
方樾不想自找麻烦，望着空空如也的中控，觉得不顺眼，“下次逛街的时候买点装饰吧，这里好空好丑。”
下一瞬，他又拿出钱包，皱眉说：“总觉得钱包里也少了点东西。”
钟毓想起上辈子合拍的小兔子大头贴，“你是说照片？”
她一提醒，方樾来了兴趣，打开购物软件，找定制照片摆台。
钟毓抽空看了眼，满屏都是很有年代感的水晶相片摆设，重工、荧光，看了眼前一黑。
“笨呐，那个是二十年前的流行了。”钟毓忍不住说他。
她将车停在路边车位，伸手改变搜索框内的关键字。
这回出来的都是很可爱会晃脑袋的大头照摆件了。
三块钱一个，他刚才看的那种，一个能定制这种一堆了。
方樾也觉得可爱，看了又看，“那咱们什么时候一起去拍照？不带秦溪。”
他又脸红。
这辈子小三被她提前打跑了，他和秦溪的示威合照自然也没拍。钟毓想起他上辈子拍大头贴时的兴奋劲，“明天吧。”
明天是周日，正好闲着。
她也很久没去商场玩了，临近预产期，顺便再逛一逛，把待产包需要的东西都买了。
确定好时间，明天一大早就出门，快到家的时候，他悄悄牵住钟毓的手指，再次提醒：“不带秦溪。”
钟毓耳根软，正要答应，家门从里面打开，秦溪臭着一张脸，一个手刀将两人捏在一起的手劈开：“好烦啊你们两个，当我是死的？”
他手里拎着一件裙摆被稀烂的小小纱裙，“这样的还有一堆，剩下的怎么搞，你们看着办。”
家里飘满洗衣液的香味，三台洗衣机加班加点洗宝宝出生后要用的东西。
毛巾、浴巾、小衣服……太多了。
阿姨将方樾前面六七年买的小衣服都清了一遍，有些因为保存不当发黄了，有些材质娇贵，比如秦溪拿的那件，蕾丝裙摆洗得破破烂烂。
钟毓觉得可惜，又有点无语。
没孩子时，知道这些永远都派不上用场，压箱底也问题不大。
等有孩子了，望着这些设计漂漂亮亮的小裙子，又感觉很浪费。
方樾很看得开，让阿姨等干了后全部收起来，抽真空放进储藏室，当做纪念，“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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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两人撇下秦溪，照计划出行。
还是原先那个商场。
方樾一开始还觉得奇怪，怎么不去照相馆，等看到拍照的机器，立刻很感兴趣地拉着她钻进布帘里。
如上次一样，方樾笨手笨脚。
再加上这次肚子大了，动作笨重，里面地方又小，选特效贴纸的时候很不顺利。
弄了半天，方樾在前面扎马步，降低高度，钟毓站在后面，跟他的脑袋错开，贴纸跑来跑去，拍出来的预览图好招笑。
“哎呀！要不下次再来好了，等你出了月子。”钟毓的嘴撅的老高。
方樾愣愣的，她以为这是不同意，忽然被捏住手腕，他声音不稳：“我好像破水了。”
她一惊，赶紧打电话给医生，按照医生的交代和指导，将人搀着，然后上车，哆哆嗦嗦开到医院。
钟毓扛不住事，他被按在病床上推进病房，她抖着手给秦溪打电话，“你快点过来……”
生产套餐定的是家庭产房，她跟秦溪都可以进去陪产。
钟毓害怕，又怕看到生孩子的场景，又怕方樾不顺利，死死攥着秦溪的手。
进产房发现都有蓝色的布盖着，不像电视里演的那么吓人，方樾躺在床上，满头大汗，听助产士指挥。
他看上去还好，神志清醒，伸出一只手握住钟毓的。
产程很长，一切都很顺利，钟毓和秦溪在里面陪了七八个小时，护士让他们轮流出去吃饭。
轮到钟毓的时候，她其实没什么胃口。
在护士站旁边呆站了一会儿，旁边一个护士将推车上的花束拿下来给她，“医院给每组家庭都准备了花，等下你带到病房去。”
她手发软，觉得这花有千斤重。
刚转身，递花的护士咦了一声，将钟毓叫住，“花店这次还送了种子，你家里有没有花盆或者花园？葡萄和蔷薇，你要哪一包？”
新房子装修已到尾声，花架和秋千都搭好了。
钟毓选不出来，那护士是个急性子，还要去做别的事，干脆每样种子都给她塞了几包。
就在这时，方樾情况危急，要转剖，被转移到手术室。
钟毓被这变故弄懵了，签手术同意书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
好在还有秦溪陪着一起在手术室外等。
几个小时后，她和方樾的女儿被抱出来。
脏脏的，护士给她戴上手环，带到别地方去擦洗。
再晚一点，又有医生拿同意书给她签字，说方樾大出血，要立刻抢救。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打开，方樾被推到别的病房，医生让钟毓抱孩子去见他最后一面，说说话。
她心里乱糟糟的，没反应过来事情怎么这样了。
见了面，方樾面如白纸，眼睛半睁着，钟毓弯腰将怀里的孩子给他看。
他费力地扯了扯嘴角。
秦溪表情复杂：“都这样了，还说你不爱她？死鸭子嘴硬。”
方樾看看女儿，再看看钟毓，仍是一副温吞样子，说话慢慢的，“不知道。”
反正他就是这样的人，想要的一定会得到，不择手段、不计代价。
他笑笑，双眼盯住钟毓：“若是有下辈子，我做鬼也会缠着你的。”
钟毓泪汪汪的，说不出话，下一秒，熟悉的失重感传来，她用尽力气将怀中婴儿推到床上，随即手上一轻，衣物轻飘软绵的触感传来。
眼前画面一转，她又回到了从前跟赵钧居住的出租屋。
还是那副亟待收拾的景象，钟毓愣了好久，直到双腿没了知觉，开始发麻。
将手上的衣服丢开，拿起手机拨通方樾的号码。
嘟嘟几秒后，接通，方医生语气温和，“喂？”
人还活着——
活着就好，钟毓长长地舒了口气，将电话挂断。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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